折騰了一個晚上,天快亮的時候,這些人才都消停了,現在他們不拉也不吐了,肚子也不疼了。玉嫻熬了一夜,有點支持不住,見大家都差不多好了,就回屋睡覺了。全家這一夜,拉肚子的,忙著救人的,都沒閑著,這會兒消停了,也都回去睡覺了。臨睡前,玉嫻叮囑父親和母親︰「娘,今早晨看來你得做飯了,煮點小米粥吧,再來點咸菜用醋拌一下,這些人今天嘴里都會沒味的。爹爹,你歇一會兒還是得去趟鎮上,找個大夫來看看,方掌櫃大哥熟,讓他跟你去。我這只是救急,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徹底,還是找個正經的郎中看看吧,別落下病根。」說完就呼呼睡了。
玉嫻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肚子里咕嚕咕嚕響,她是餓起來的。到了廚房,看見昨晚鬧騰的都在那喝粥呢,也沒比自己起得早多少。「爺爺,感覺怎麼樣了?」
佟老爺子笑了一下︰「好多了,肚子不疼了,就是嘴里干,沒味道。」老爺子心里還是很感激的,昨晚的情形,要是去醫館的話,恐怕真會有人半道就不行了。
「我爹應該去請大夫了,一會兒還是得讓大夫好好看看,我那些都是土法子,應急還行。」玉嫻也感覺出了老爺子的變化。瞅了一眼秦氏,看她正低頭喝粥呢,什麼話也沒說,倒是安靜的很。「女乃女乃,你怎麼樣了?」昨晚還是周氏勸了半天她才肯喝藥呢。
「好了,不用你操心。」秦氏說話還是那樣子,語氣里倒是沒了往日的跋扈。
玉嫻笑笑,沒多說什麼就坐下喝粥了。吃完飯才想起來昨天挖的天麻還沒弄呢,急忙出去把天麻找了個盆泡上,洗了洗。又去問方氏早晨是燒的那個鍋,把另一個鍋燒上火,添了些水,等水開了把天麻煮上。天麻不宜久煮,大概開鍋能有一刻半鐘就都撈出來,晾到了外面的一個竹簾子上。然後又去處理那些甸棗子。
二郎他們都不在家,應該是去放牛了吧,駿杰他們都這個樣子了,幾天是恢復不好的。
巳時初的時候,院外跑來一匹馬,方掌櫃帶著大郎騎馬來了。到了門口,兩人下馬進院。玉嫻一看,趕忙迎上前,「方叔叔,怎麼是您來了?」
「我一听駿燁說家里的情形,就趕緊帶著駿燁先回來了。你爹還在後面呢,他沒我們快。帶我去看看你家人吧。」方掌櫃跟著玉嫻進了屋。先給老爺子和秦氏把了脈,又去看了最重的駿杰三人。回來對老爺子說道︰「大叔,這是吃了腐壞的肉類造成的。夏天東西不宜久放,尤其是魚肉的,吃了就會上吐下瀉,嚴重的會拉死人的,像您家的三個小子,若不是救的及時,恐怕就難說了。」
佟老爺子一勁兒的點頭,玉嫻說他話他不一定信,可是大夫的話他信,回頭瞪了秦氏一眼︰「都是你,老大媳婦說你還不讓。」秦氏這回倒沒 ,低著頭沒吱聲。
「大叔,這虧得是玉嫻的藥效果不錯,要是你們當時往鎮上去,等到我那,別人不說,那三個小子是準沒了。」方掌櫃頓了一下,「我看都止住了拉肚子,玉嫻的藥不錯,今天再熬了喝一次,明天再喝一次就差不多了。我也就不用再開藥了,這毛病只要不拉肚子就沒事了。最近幾天吃些粥,咸菜,不可吃油膩,不能吃硬的,以後可千萬要注意了。」
玉嫻看著方掌櫃問︰「方叔叔,真的不用再開方子了嗎?我那就是救急,沒法子了,能行嗎?」。玉嫻對自己可沒什麼信心。
方掌櫃模了下玉嫻的小腦袋,「好孩子,我還沒見過你這麼有慧根的孩子呢?走,領叔叔去看看你的藥去,我還沒看出來你都用了哪些藥呢?」
玉嫻領著方掌櫃去看了自己放藥的櫃子,藥材都是用一個個布口袋裝著的。「方叔叔,我用了黃柏,秦皮,白頭翁,還有小檗的根皮。」玉嫻毫不隱瞞,對方掌櫃說出了昨晚用的藥。
「我說嘛,這藥效怎麼能這麼快,原來你用了小檗,此物用在這藥效要好多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方掌櫃看著玉嫻就像看見了寶貝似的。「玉嫻啊,你跟我學醫好不好,你是個好苗子,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孩子呢。」
玉嫻心里倒是听高興的,「叔叔,你沒罵我就好了,我沒學過醫術就敢給人治病,要是那古板些的老大夫非得罵我不可,你不知道,其實昨晚我心里老害怕了,生怕治不好他們反倒更厲害了。」玉嫻終于忍不住了,撲到方掌櫃懷里痛哭了起來,她畢竟沒有真的學過,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的,這可是人命關天啊,現在放松下來,不由得陣陣後怕。
方掌櫃抱起玉嫻,看著懷中的小人兒,安慰著︰「玉嫻不哭,我們玉嫻最能干了,要不是你,今天家里就不是這樣了。」
方氏在外面忙活,听到女兒的哭聲,連忙進屋看看,女兒正趴在方掌櫃的肩頭哭呢,「玉嫻,快下來,你看,把方掌櫃的衣裳都弄髒了。」接過女兒。「這是咋了?」
「嫂子,玉嫻現在才想起後怕來了,可能也是怕我罵她,這麼小的孩子遇事不慌,還能配出對癥的藥來,我哪舍得罵她,多難得的孩子。」方掌櫃笑著說道,他有心說要收玉嫻為徒的事,又一想,可能方氏也做不了主,再等一陣子,玉嫻大些也行。于是就要告辭了,方氏送到門口,正好佟雲松剛回來。
「方掌櫃的,咋要走啊?」雲松從車上跳下來。
「嗯,佟大哥,家里沒事了,不必再抓藥,我也得回去了,鋪子里還忙著呢。」方掌櫃因為存了要收徒的心思,自然對佟雲松更客氣了。
「這都中午了,好歹吃完午飯再走啊,玉嫻娘,給人家診金了沒?」佟雲松熱情的挽留。
「佟大哥,不必了,我和你家大郎還有玉嫻也算舊識了,他們采了不少的藥材賣給我呢。玉嫻還找出了一種有用的藥讓我推廣,我從中獲益匪淺呢,玉嫻這孩子,有慧根,只是年紀小了些,要不我非要收徒帶在身邊親手教導不可。佟大哥,過兩年玉嫻大了,我可是真要收她當徒弟的,到時候你可別舍不得。」方掌櫃說著就上馬走了。
「玉嫻她娘,剛才方掌櫃說啥?要收玉嫻做徒弟,那可是好事啊。」佟雲松高興的說。
「嗯,就是他說要帶在身邊,我有些舍不得,好在孩子現在還小,過兩年也行,大一些我還放心,這事先別跟咱娘說,她不會同意的。」兩口子邊走邊說,佟雲松進屋去看老爺子和秦氏。
「爹,娘,都好些了不?」到了東屋,老爺子和秦氏都在炕上,倚著枕頭在那歪著。
「老大啊,你回來了,有心了,知道請個大夫回來。我們已經沒啥事了,歇兩天就好了,這幾天家里地里的活就得交給你和大郎他娘了。我們這一下地,腿還有些軟啊。」佟老爺子還是忘不了他的煙袋,邊抽煙邊說︰「要說這次還是多虧有玉嫻,剛才大夫也說了,玉嫻用的藥對癥,就不用再開藥了。以後啊,玉嫻再鼓搗這些藥,家里人不許多嘴,也不許再存什麼別的心思。」老爺子這話,其實是說給秦氏听的。
「哎,都听爹的。」佟雲松老實的听著父親說話,不時點頭說是。佟老太太在一邊,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沒說出來,只能狠狠的剜了一眼佟雲松。「爹,該做飯了,玉嫻娘一個人還有身子,可能忙不過來,我去幫著,吃完飯下午我就下地。」說完,就上廚房幫忙了。
「老頭子,你剛才說的啥?還不讓管那丫頭弄藥?你知不知道,她鼓搗那些藥掙了多少錢?今天來的那個方掌櫃,那是鎮上濟世堂的大掌櫃的,一般人根本請不動他看病。大郎能請來,這不是他們去賣藥聯系上的還能是咋回事?你倒好,一句話不許起什麼心思,她們掙的錢比你掙的都多。」秦氏在那埋怨老爺子,「我還尋思讓她把錢拿出來些,給老四成親用呢,咋就能便宜了他們?」
「你啊,又在那瞎猜,他們幾個孩子,還能掙幾個錢?不過是玩鬧罷了。既然他們能跟方掌櫃的相熟,就更不能管了,你我也漸漸老了,誰敢說沒有用著郎中的時候?老婆子,你得學著給自己留條後路啊。」佟老爺子語重心長的說。兩人生活了一輩子,秦氏年輕是就是個掐尖要強的,到老了,更是不饒人。
「哼,我還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呢,我用得著他們?留後路,等老四成了親,你看我不把他們都給攆出去。」秦氏在那發狠。
「你啊,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那凡事不饒人的性子。」老爺子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了。
佟雲松幫著方氏把飯都做好了,招呼大家出來吃飯。中午依舊是清粥小菜的,沒有油水,方氏做了鍋貼餅子,剛端上來,玉嫻就說︰「娘,爺爺他們腸胃都弱,吃不得這餅子,你留下幾個我們吃,剩下的還是端走吧。」
秦氏就不干了︰「你個死丫頭片子,你敢不給我們吃,黑心的,你要餓死我們啊?昨天晚上鬧了一夜,今天還不讓吃飽?」
「女乃女乃,方掌櫃的可是說了,不讓吃硬的,你要吃就吃,要是吃了下午肚子疼我可沒辦法。」玉嫻說完就坐下吃飯,也不去看秦氏。
劉氏和周氏一看這樣,都勸秦氏還是別吃餅子了,大家都喝了些粥,多虧方氏把粥熬的厚厚的,也能頂些餓。
吃完午飯,大家伙又都去睡覺了,連二郎他們也都睡了,昨晚折騰了一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