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色年華 第三十章 落幕

作者 ︰ 竹清語

黑臉大漢的身子顫了顫,猶在梗著脖子辯解道︰「公子何必疑神疑鬼的,我黑狼雖不是什麼好漢,但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怎會隨便把那些個不相干的牽扯進來?」

林子軒輕輕扣了扣左手食指,語氣淡淡,卻說不出的篤定︰「你若現在不肯說,等晚了,便是你想說,我也不一定願意再听,你可想好了?當真要替別人把這黑鍋背了?」

黑臉大漢只覺一股極重的威壓向自己涌來,壓得他快喘不上氣了,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慢慢地淌下,心里掙扎了好半響,還是咬牙硬撐道︰「這本就是我一人犯下的事,再沒有別人了。」

「倒也有幾分水泊梁山的義氣,只可惜用錯了人。」林子軒嗤笑一聲,見他還兀自不信,便又道,「既是你一人所為,那你同我說說,你如何差遣那對姐弟,又如何安排流民入院搶劫的?當時你人在何處,是在前院放火,還是後院同流民混在一起?若在前院,為何不趁機翻牆逃跑,反而混跡在流民當中被逮了出來?若是在後院,那前院的火又是誰放的?」

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淺淡,那麼從容不迫地一句一句問著,卻讓黑臉大漢的身子一點一點矮下去,驚恐莫名地看著他,卻听他末了又含笑補充了一句,「你莫要告訴我,你有分身之術,可以兩處奔波吧。」

這一句,就像壓垮騾子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只一個勁地拼命搖頭︰「不可能,瘦猴不會這樣對我的,不會的……」

听到此處,便是尋常百姓也都明了,這黑臉大漢怕也是被人坑慘了,還真是惡人偏有惡人磨,不過那最惡的,也不知藏在何處,若是不把他揪出來,被這麼個人惦記著,怕是誰都睡不好安生覺,生怕某一天那惡人突然也一把火把自個兒家燒了。

傅雲岫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子軒半響,旁人知不知她不清楚,但她分明听出幾分言外之意,可以說,他分明是在詐這黑臉人,想來那一切也不過是他的猜測,只是這黑臉人眼下的神情,卻已證明了一切。

但無論如何,他總是在幫自己,便也開口插話道︰「你可得想清楚了,這樣危急關頭拋棄背叛你的朋友,是不是值得你用下半生的牢獄之苦來換?若是你肯實話實說,也算是將功贖罪,縱使真的鬧到官府,那些大人也會酌情替你免罪。」

林子軒眉梢一挑,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的計謀並不復雜,但能在須臾之間便覺察出來,還能這般配合自己,卻也並非易事。

瘦猴,你既不仁休怪我不義。黑臉大漢這才狠下心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兩人說了一遍,末了,還恨恨地道,「小的也不求別的,只願公子捉到他時,讓小的踹上兩腳解解恨便好。」

听清陰謀的全過程,傅雲岫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他竟在深山里還藏了人手,要不是自己運氣好,正好踫到王獵戶,那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而家里也是運氣極好,孫家大哥剛從院外走過,听到後院里有動靜,開口打了個招呼,卻讓幾個流民慌了手腳,被孫家大哥看出不妥來,招呼村里壯丁一起把他們截住。要不然,怕是誰也猜不出,究竟是哪里來的強盜賊人。

林子軒也不由皺了眉,這計謀不可謂不完整不毒辣。用兩個孤兒騙取信任,再將人騙至後山,同時又讓人接應進屋入室搶劫,甚至還找來流民和黑臉漢一明一暗兩撥替死鬼,在行跡敗露後又能想到縱火焚屋,制造混亂,借機溜走,足以證明那是一個狡猾多謀、善于機變之人。

這樣的人,必然也是狡兔三窟,極為謹慎惜命。若是今夜不見黑臉人回去,怕是又會逃之夭夭。

如此一番琢磨,心里便有了決斷,開口對劉虎吩咐道︰「遲則生變,你拿我名敕去縣府,務必今夜把人捉拿歸案,切不可拖到明日。」

劉虎連忙抱拳應是,難得看到自家主子這麼慎重其事,他自然不敢耽擱,決定安排好人手,親自出馬拿人,絕對不讓公子在人姑娘家跟前失了顏面。

眼看劉虎就要走遠,小華期期艾艾地蹭上前,一臉渴望地看著傅雲岫︰「顧……姐姐,你可不可以拜托這位公子,小草和小英還在他們手里。」

還未等傅雲岫偏過頭去,林子軒已然開口道︰「你放心,劉虎知道分寸,那些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傅雲岫忙福身施禮道︰「多謝公子施以援手,若不是公子多智,怕是那真凶就真月兌了罪,若是如此,怕這清河村就再無寧日了。」

小華見狀,忙跪下磕頭,感激道︰「多謝公子……」

還未等他說完,林子軒就淡淡地開口道︰「你不必給我磕頭,你真的要謝,也該謝顧姑娘。」

小華一听,又挪了膝蓋,傅雲岫一把扶起他,嘆道︰「你也不用磕頭謝我,只要以後能記住‘感恩’二字,我也就知足了。」

小華頓時慌了,眼淚簌簌地又落了下來︰「顧姐姐,你不要我們了?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騙你了,你別再生我的氣,好不好?」

「你們也是為了搭救同伴,才不得已而為之,我自然沒再生你們的氣。」傅雲岫唇畔自始自終含著一抹清淺的笑意,溫和卻也疏離地繼續道,「眼下事情都完滿解決了,今後也沒什麼人欺壓你們,你們倆本就是為了小英才在我這里暫住幾日,既然小英也能回來,當然是三個人團團圓圓的好。」停頓了片刻,終究有些不忍地從懷里模出荷包,遞給他,「這里還有些碎銀子,你且拿去,也好給小英買些吃食,想來在這種地方也是填不飽肚子的。」

說罷,也不再看他哭泣,徑直扭過頭,對林子軒歉然一笑︰「勞煩公子幫我把小華也送過去吧,也好讓他們三個同伴早些相聚。」

林子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便示意其他僕從將小華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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