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曦剛走出含光宮就看到一頂暗黑色的小轎正徐徐的向著自己這方向而來,顧雲曦微微沉吟一瞬,迎著那轎子而去,森冷的寒風呼嘯而過,她緊了緊自己墨色的大袍,高高豎起的發絲被風吹得胡亂飄散著,那精致尖瘦的小臉更是被凍的微微發白。
「顧姑娘?」
慕言早早的就看到顧雲曦走過來,此時揮手停了身後的轎子有些意外,顧雲曦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這是要去做什麼?」
慕言回身看一眼身後的轎門,轎子里的人似乎沒什麼反應,他只好繼續道,「主子要去向皇上請安,顧姑娘要做什麼?」
顧雲曦眉頭一皺,並沒有回答慕言的問題,只簡單道,「不要去了。」
「啊?」
慕言有些不解,顧雲曦繼續道,「不要去給皇上請安了,快出宮去吧,今天,這宮里亂的很,你家主子——」
顧雲曦看一眼那垂著的轎簾,嘴角一抿,「不必牽扯進來。」
慕言還是不解,正要問時身後的墨色轎簾卻是被一只慘白的素手掀了開來,顧雲曦瞬時便對上一雙幽深至極的墨瞳,萬俟宸依舊是一身黑色的大氅,如墨的發絲彷如印進了那化不開的顏色之中,他的面色還是十年如一日的白,此刻定定的看著顧雲曦,「發生了什麼事?」
顧雲曦不知該如何說,看著他的眸子卻又不能不什麼都不說,當下想了想才道,「鐘粹宮,要出亂子了。」
萬俟宸眉頭一挑,「什麼叫鐘粹宮要出亂子?」
顧雲曦心中有些無奈,這人分明听得明白,卻還是要問她,她眸色一凝,「我的意思是,鐘粹宮的主子,她要完了。」
萬俟宸眸光一轉,似有千般深不可測的算計一閃而逝,他似有話說,最終卻還是微微一嘆,他忽然抬頭看一眼今日晴好的天色,淡淡道,「皇後沒有那麼容易下台,你不要想得太簡單了。」
顧雲曦瞬間有一種郁氣難舒,她嘴角一抿,「反正我言盡于此,殿下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差點忘了,外面的人都知道殿下現在還是太子的人,殿下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話音落下顧雲曦轉身就走,看著顧雲曦去的方向,慕言眸光微變,「主子,我們怎麼辦?」
萬俟宸的目光同樣也落在那背影上,她堅定的走在那紅牆白瓦朱漆飛檐之間,宮闕萬千,連綿九霄,她的背影瘦弱卻是那般堅定的沒入了這大燕國的權謀紛爭之中,萬俟宸雙眼微眯,「慕言,那一天,還是要來了。」
顧雲曦到福雅宮的時候宮里宮外依舊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她徑直走入內殿,這才看到兩個宮侍站在那里,此前的那嬤嬤見她來了輕輕一福,轉而掀開重重簾幕帶著她向著公孫慈的閨房而去。
公主的閨房自然比不得尋常百姓,顧雲曦打眼掃去,這個天下之中能給女兒家最好的東西幾乎都能在此處看得見,可是又有什麼用,現如今雅嬪身死公孫慈滿心仇恨,只怕看到此景也只會覺得更加的淒傷。
閨房紅木粉帳的床榻上正躺著公孫慈瘦瘦弱弱的身影,顧雲曦揮退屋子里的其他人,腳步極輕的走了過去。
公孫慈面色煞白的仰面躺在床上,听到腳步聲微微轉頭,她的眸子里沒有絲毫的意外之色,嘴角微勾,「你來了。」
顧雲曦直直看著她,不過幾日,這個驕傲跋扈的公主從天堂到了地獄,現在的她或許有一刻如魔鬼般的心,想要傾覆這全世界,然而這又怎麼樣,顧雲曦沒有忘記雅嬪臨死之前的交托。
「公主現在覺得如何?」
公孫慈看出了顧雲曦的漠然,她無奈的苦笑一聲,繼續轉頭看向床頂的帷帳,那帷帳之上有連成片的六月白蓮,一朵一朵的瑩潔無暇,燦然生輝,此刻落在公孫慈的眼里卻滿是灰白之色,那白不知何時沾上了塵埃,再也不復往前讓她一看便心生向往。
「這藥我下的輕,不會死。」
顧雲曦看著她的面色,徑自轉過身打量著屋子,「公主要見珠兒?」
公孫慈的面色微微一緊,「是。」
顧雲曦嘴角勾起,「那公主只怕是不能如願了!」
公孫慈嘴唇微動,最終眸子猛的一閉,屋子里的氣氛安靜的詭異,顧雲曦到底是不忍的,她淡淡轉過身來,「不管是珠兒還是那小太監,但凡是被你牽扯進來的,只怕最後都活不了,如果這件事節外生枝,甚至連你都死無葬身之地!」
公孫慈睜開眸子,眸子里的沉暗再次染上了冰雪之色,她看著顧雲曦,「她們因我而死,我一點都不後悔,來生我自會報答她們,倒是你,顧雲曦,你不要用你這幅為了我好的樣子來教訓我,說來說去你只是為了你自己謀算,你們的勾心斗角我不懂,我只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對付那些人,無論結局是好是壞,是生是死,你以為我還在乎嗎?」
顧雲曦雙拳微微握緊,「公孫慈,今天這件事你有多少紕漏你知道嗎?這樣不怕死的話誰都會說,可是我告訴你,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有活著,在這到處都是算計利用的深宮之中活著,才是最痛苦的,你若哪一天真的就這麼死了,只能說明你的無能!」
「咳咳——」
顧雲曦含著暗怒說完卻見公孫慈忽然猛的咳了起來,她面色一變走到她的床榻邊上眉頭皺緊,這邊廂有嬤嬤進的內室來,看到公孫慈的面容扭曲的樣子眸光一駭,「公主殿下!」
顧雲曦看一眼那嬤嬤,「去請太醫來!」
嬤嬤應聲而走,顧雲曦傾身替公孫慈拍著背脊,公孫慈一手捂住嘴巴,另一手用力的抓緊了身下的被單,看著她白皙的小手青筋畢露的樣子顧雲曦心中一疼,「從今往後你不必在做什麼,皇後,自然有我替你收拾!」
沉沉的話音落定,公孫慈面朝里的眸光一暗,她用力的猛咳幾聲,整個身子更是劇烈的顫抖起來。
帝國歷四七六年的年初對于大燕來說是一個非常混亂的時辰,這混亂主要來自內宮,由後宮而起的一連串事件好似四面八方的溪流最終匯聚成了大海,由一群女人而起的風波最終演變成了大燕幾百年來又一次巨大的政治動蕩。
一月初八,燕國敬慈公主送給燕帝公孫烈的點心之中被藏了毒,在一系列的調查之後,一名宮女的死直指燕國皇後殿鐘粹宮,為了避免事情波及太廣,燕帝下令對鐘粹宮進行搜宮,眾人本來對這一次算不得突襲的搜宮不抱任何希望,然而讓眾人意外的是,烈帝的這一次搜宮,竟然收獲頗豐!
首先是在鐘粹宮的下人房里找到了一眾名為「赤槳」的毒藥殘留,看得出來是十分熟捻的用毒高手處理過的,卻還是被禁衛軍的副統領夜七找到了痕跡,經查實,果然和敬慈公主點心里的毒一模一樣!
只因為這一項,燕國皇後孫婉就必定不能與下毒謀害皇上一事逃月兌干系,然而鐘粹宮里面的毒藥還遠遠不止這一點,在皇後身邊的徐嬤嬤向來是整個後宮下人最為敬畏的人物,首先她是皇後的心月復,任何的風言風語被她傳到皇後耳邊便能定一個人的生死,再來,這位徐嬤嬤向來是以手段狠毒而聞名,死在她手下的宮女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便是在她的臥房之內,找到了一包含有大量麝香的安胎補藥!
所有人都沒有忘記後宮的混亂是從何時開始的,一直困而不解的太子夫人小產事件似乎在這里找到了答案,可是朝中眾人難免覺得不解,皇後為何要謀害自己的親孫兒?!
流言飛語不斷,久未歸京的敬王爺公孫景給前去拜訪他的人講了一講前朝景帝皇後如何爭寵的故事,眾人聞言免不得恍然大悟,在此次的太子夫人流產之中,最為獲利的到頭來其實就是皇後,先後有雅嬪和湘嬪一個身死一個被囚禁,等于是失去了宮內的地位,而太子妃月復中的皇脈安然無恙,與皇後和太子而言根本不存在什麼影響!
這一下真相似乎不遠了,雅嬪之死的凶手幾乎也是呼之欲出,一些平日里中立的朝臣們此時此刻都站出來為還被囚在王府和後宮中的德王與湘嬪含冤,同時痛責母儀天下的孫皇後狠辣無情手段陰損,甚至還有人上了折子請求廢後。
烈帝被一眾事情惹得舊病復發,終于下令停朝養病,而後下旨解了雲瀾宮和德王府的禁令,同時,將孫皇後從鐘粹宮移到了修德殿禁足,到此,整個紛亂似乎終于暫告一段落。
恍若狂躁的風暴忽然停止,所有人並沒有因此而輕松,此時此刻,他們的心中更是惶然,因為可能就在哪一刻,更大更危險的風暴又會起來!到那時,是偏安一隅只求自保為上,還是選擇一個強大有力的避風之地為佳?
巨大的陰霾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一般從所有人頭頂當頭罩下,所有貪戀這眼楮繁華的貴人們都屏住了呼吸開始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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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拜年啦!新年快樂美人們,恭祝大家桃花多多萬事如意闔家幸福!手機不方便修改,這幾章如果有漏洞的話大家留言哈。之後再改!這章有點粗,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