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蓮亦抬起長睫迎著聲音望去,微微蹙眉,他試探的低低喚了聲︰「華雲?」
「嗯……啊……好哥哥……好哥哥你輕些嘛……」
那小飛蓮兒叢中,傳來淺淺的低吟,隨著草叢的劇烈搖曳變得愈發不可收拾,看樣子是到了關鍵時刻,誰也停不住了!
「果真是男女私會的好地方呢……」秦無色淡淡一笑,莫名的覺著有幾分譏誚華蓮的成分。
沒听著應答,秦無色轉臉看向他,此刻他似漫不經心的睨著遠處,像是沒有听到這旖旎婉轉的小調兒。
秦無色眸光一垂,這地兒也不是她的,別人做什麼她也管不著,只是開口道︰「不然換個地方?」
他本久久停在遠處的視線,這才驀然回眸。
他那迷離欲醉的眸光,讓她微微錯愕,他卻湊近了她些,俯下臉,一頭青絲傾瀉而下,兩人的身子挨著的部分,似有電流滑過,使得他的呼吸也變得有些紊亂。
耳邊分明還有那動情的吟哦,可此刻,她卻覺著安靜極了,安靜的只能听到他清淺的喘息,撩撥著人僅剩的理智。
「他們像是走了,你還沉醉其中?」耳邊愈發的安靜了,秦無色頗有戲謔的意思,她當真以為他是大家閨秀般的男子呢,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倒想听听,王爺以為華蓮在沉醉什麼?」他半眯著剪水秋眸,聲線帶了些性感細微的嘶啞,從听到的一開始,他便又陷入了點點回憶中,原來那樣一個幾近恥辱的夜晚,竟會讓他感覺到沉醉麼。
「你心知肚明,」秦無色清了清嗓音,稍微往後退了些許拉開與他的距離,再冷著臉道︰「你好像很享受被人揣摩猜測的感覺,不過我必須告訴你,猜測你于我沒有任何意義,既然你不說,我們也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華蓮低低的笑了,笑顏在淡柔光線的映照下氤著珍珠般的美麗色澤,這才緩緩開口道︰「有時候想去揣摩一個人的心思,也是一種特別的注意,王爺您說呢?」
秦無色目光平靜的看著他,良久不語,爾後她站起身,微風中負手而立︰「既然沒事,那就先走了。」
「前日夜里華府發生了什麼事,王爺真不想知道麼?」他的聲音清淡的傳來,似在陳訴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秦無**躍下大石的步子一頓,臉色依舊平靜,只眸底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他知道那夜她去過華府,那麼……沉著聲音,她開口︰「你知道些什麼?」
「王爺說哪一樁?」他眨了眨眼,竟有幾分頑皮的可愛,交疊著修長的雙手悠閑的翻看︰「華蓮只是很想知道,王爺打算將那晚的男子如何處置?」
心陡然的一跳,秦無色悄悄的攥緊了指尖,他這一句話,說的好是輕松,卻無形的透露著他知道的一切,包括……她女子的身份。
「華蓮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里自然有數,華蓮只是想知道,王爺當真就置那晚的男子于不顧了麼?」他淡淡瞥了一眼她已緊攥住的手指,也清楚他這一句話惹怒了她,觸踫到了她的秘密。
秦無色回眸,一雙瀲灩鳳目死死絞著他,緊攥的手有些發白,片刻後,她漸漸松開手,冷聲道︰「我很難信你是個知道分寸的人,如果你有分寸,就不會提起這件事。」
「不管王你信與否,現在你對我沒了殺意難道不是事實,我只有一個問題,」他的模樣看上去依舊是慵懶隨意,而又絕色無雙的,只是口吻稍多了一分執意︰「你想怎麼……待他。」
他,哪個他,秦無色微微一驚,華蓮刻意的支開華雲,難道……真是華雲!
「你把我帶到這樣偏僻的地方說這個,真就不怕我在這兒殺你滅口?」秦無色挑眉,她刻意不想問他,那晚的人究竟是誰,她還是……一時間無法接受。
「我只是想試試王爺對那個人有否一絲惦記,如果你真殺了我,那便是一點情分也無了,不過……你松手了。」他無所謂的偏著頭,那一身的風華絕代,所有的事從一開始到結尾,仿佛都在他的計劃之中,那麼的有條不紊。
秦無色卻冷冷的笑開了︰「如果你不擔心,方才在樹下不會在眾人視線下那般舉動,你讓人人都注意到是我帶你離開,難道……不是怕死?」
他繞著發梢的漂亮手指微微一滯,吃吃的笑出聲來,她想的太多,還說她沒注意他每一個動作麼,若是一路她的眼神都不停流連在華雲的身上,那麼她的心思,卻始終在他身上咯?
她以為他是想以雲清那件事向她求助,卻不想是這件,她著實想不出,當時會有第三人發覺,靜默了片刻,她從腰間掏出一張銀票遞至他眼皮下,說︰「就當……給他贖身。」
她話間,眼神不自覺飄向水澗方向,他微微一愣,瞅著那一紙銀票,轉瞬,他幾乎從喉嚨深處發出的笑,听不出意味。
被他這麼一笑弄得背脊發麻,倒像是譏諷她的不負責似得,她擰眉,有些慍怒道︰「華蓮!」
他止住笑意,輕松極了般收住那張銀票,仿佛漠不關心,呢喃道︰「王爺出手好闊綽,蒼都最好的小倌也不定值這個價呢……」
可她分明听出了他的諷刺意味,沉了臉色,她冷聲開口︰「本王知道華府家財萬貫,不一定瞧得上本王的銀票,但他……這個價應該能贖身了吧,若是不夠,華公子盡管開口,這種事,難不成還要我娶了他?」
男人和女人的分別,那事兒分明吃虧的是她才對!
「王爺你贖不起。」他听出她已拿出了王爺的身份壓他,漫不經心的將銀票塞回給她,臉色無瀾,甚至,嘴角還帶若有似無的笑意,慵懶的,清淺的︰「他若娶了你呢?」
秦無色眉心一蹙,注意力卻只在他那句「贖不起」!
她是不清楚華府具體富到什麼程度,可贖一個小小的家丁,他如此開口未免太不將人放在眼里!
本是怒意拳拳,她卻忍了一口氣,平穩出聲︰「那晚的情況,本不是我所願,既然只是陌路人,各取所需,保住性命已是不錯,何況…。他也沒有什麼損失,這些,不過是我心里的一個結,既然華公子不想收,那便作罷。」
「這麼說起來還真是一場誤會而已咯,那……你有喜歡的人麼?」他目光停在她露在外面的一雙漂亮鳳目上,半帶玩笑意味的,又似乎有些說不出的幽怨。
她修眉一挑,幾乎是鼻尖兒發出的輕哼︰「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華公子大費周章叫我來這,該不會就想知道這個?」
話落,突而脖子一涼,修長的手指已鉤開她的領口,輕緩蹭著她的鎖骨︰「王爺覺得華蓮可美?」
她陡然抬眸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剪水美目,尖削下巴,如上好羊脂玉的肌膚,白而細膩,甚至透著玉般柔和的光澤,好生讓人喜歡……
他的淡淡白蘭香氣,既能安撫人心,使人安逸,又是撩人旖旎,燻得人迷迷糊糊,她的眼,盯著他漂亮的喉結,那輕微的上下起伏,性感的不像話,她竟然在這樣的狀況下,覺得口干舌燥……
壓下心頭那不知所以的奇異跳動,她撥開他的手︰「別做可笑的事!」
卻在她撥開他的同時,那艷紅的袖袂被撩開,瑩白的胳膊暴露在空氣中,細膩如絲緞。
可也是此時,她細心的注意到他的胳膊,修長而白膩,幾乎找不出一點瑕疵,哪怕……。是一點朱砂。
華蓮覷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慢悠悠的將袖袂理好,一言不發。
「原來你……」
「王爺想說什麼?」他打斷她,一雙美眸緊盯著她的雙眸,他不願開口說他就是那夜之人,說了,又如何?
期待她知道以後如何,用銀子補償,還是愧疚,抑或是在兩人之間加上一道叫做責任的枷鎖。
他,完全不屑!
「你是不是真的對雲清……」她猶豫著開口,他竟然點了一顆假朱砂掩人耳目,這可是……欺君。
「王爺請回吧。」他表情一滯,不管她怎麼反應,他始終都能保持微笑,但此刻,斷然做不到了。
「如果不是雲清,那還會是誰?」秦無色緊緊剜著他的眸子,心底深處,竟然有個記憶的重合,那樣如絲緞般的發,還有他……連黑壓壓的身影都玉樹臨風的身形……可是,記憶太模糊了,清晰的,卻只有或急或緩的喘息,還有他一次次的狠狠頂ru……
「華蓮不覺得有必要告訴王爺,王爺不是早上就將華蓮看透了麼,華蓮哪里是什麼連陌生女子都不多看一眼的君子,這守宮砂……早就給了青樓女子了,我也不記得……她叫什麼了。」他不得不承認,從她拿出銀票的那一刻,他就有氣了,她甚至懷疑他真的對雲清做過什麼,他更不認為,她會在知道真相後對他的態度改變,那樣……太不真實了。
她,是有喜歡的人了,她非處子……
秦無色松了一口氣,果真,不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這樣傾國傾城的容顏,竟真是個輕佻男子,哪有那麼多潔身自好的美人。
華蓮垂著眸子,似在思索什麼,半晌,他才淡淡開口︰「王爺今日不是來找華蓮的吧,我記得,不久之前,那梧桐樹上也有個人……」
「他在哪!」秦無色一驚,猛然的攥住了他的袖袂。
他看著她迫切的表情,怔了許久後,淡柔一笑,慢條斯理的拍開她的手︰「王爺在乎一個人的時候,表情……還真好看呢。」
「別那麼多廢話,只消告訴我他人呢!」秦無色沒心思去顧及他的冷嘲熱諷,她急于知道秦晟煜的消息!
「我怎麼知道,」他輕松極了的一聳肩,探究著她的神色,為什麼,看她這樣的焦灼,他竟然會覺得……很不是滋味?
「轉個眼就不見了,腿長在他身上,誰知道?」他眼眸一側,別開視線不再看她。
她一拂袖,徑直躍下大石,她與他,浪費了太多時間!
「其實……你並不討厭與我相處,不是麼?」他並未追上去,而是懶懶散散的坐在原處,睨著她的背影,連聲音,都懶懶的︰「不然不會跟我耗這麼多時間,不是麼?」
「華蓮,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你很有手段,浪費了我這麼多時間,如果這樣都讓你認為我喜歡和你相處,那麼我以後不會再見你。」她不轉身,只冷冷說道。
「我有手段,哈……王爺真是抬愛華蓮了……」他笑的低沉,濃濃的諷刺,那種笑,雖是千嬌百媚的好听,卻也千般萬般的直擊心髒!
她頭也未回,毅然踩著一路艾草離開,他的手段太多了,用他如落凡塵的美貌讓她屢屢深陷他所安排的話題而不自知,才會讓她浪費了這麼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