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8一個道理
秦無色打量他一陣，雖說不上是氣色紅潤，也不至于病懨懨的模樣，問「那就是不需要再休息了？」
「有事？」他以為她有事，思索片刻，才問︰「秦晟煜醒了麼？」
「嗯。」她微微頷首，那小家伙還是一樣，醒與不醒都讓人頭疼。
「王爺，您跟公子說完了麼？」門外，黑白子小心翼翼的喚，又道︰「師尊遣人來說，抱雲齋晚膳都備妥當了。」
秦無色側目看向御雪，人是憔悴不少，滿頭銀發卻還散發著健康的淡淡珍珠光澤，站直了身子，她問︰「要去用膳麼？」
「不去了，腰疼的要死。」他直接拒絕道。
「不餓？」她挑眉，這幾日他都沒怎麼吃好，今兒個又整日未進食。
「餓不死，卻怕疼死了。」他嗔怪的睨她一眼。
「我抱你去。」她大方的伸出手，還未觸及他，他便猛的退到了床內，蹙眉有些慍怒的覷她︰「不需要！」
「怕羞？」她不以為意的再次靠近，他退無可退，卻急道︰「夠了夠了，一會兒讓人送吃的來就好，我真不去！」
她頓住動作，似乎同意了他這個建議，他這才松口氣，若是被她抱著走到抱雲齋，一路上他這臉要是不要了？
她這才出門，黑白子小心在前引路，她再望了一側的院落一眼，羽七音輕聲道︰「先去用膳，秦晟煜是中毒將清應也不能太快恢復飲食，晚些來看他。」
她點點頭，實則她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羽七音這麼一直跟著，她真能跟秦晟煜說出個什麼進展來麼？
卻也不好直接支開他，兩人跟上黑白子的腳步，她突地問︰「羽七音，你覺著我這個人不能給人安全感麼？」
他怔了一下，不太理解的問︰「怎麼這麼問？」
「我這個人……可能還真不太會像一般女子那般對待感情一事，可自以為該說的都說了，沒什麼可讓人胡思亂想的地方，有時你也莫名就不高興了，今日，南風吟看起來也很怪。」她只點到即止，對羽七音，她承諾過會立他為妃，對南風吟雖無任何承諾，可那麼些個爛事兒，他難道還不安心麼？
她就是沒腦子，也知道他時而的不高興，南風吟突然的眼神都是不安的表現，她喜歡幾個男人，要立多少妃子是沒個準可也明擺著了，卻仍舊弄的她斟酌著說話，比如……現下她就不好說晚膳過後她自己一個人去見秦晟煜就好。
「認真說起來，我心底信你答應我的，只是……情難自控罷。」他呢喃道，半晌，他說︰「晚膳過後我去看看御雪，雖說醫術上我不如他，但他眼下病了，不一定能照顧好自己。」
她為他突然的聰明微驚，你說他平日對她其他想法也能這麼心領神會多好，也不至于讓她這麼頭疼了。
玄並不在抱雲齋，門處的少年說是他還在經閣中研習卷，清淡飯菜倒是擺了一桌，這東西吃一兩次還好，長久吃著那肚子里該多清湯寡水。
不自覺側目看一眼黑白子，他如此清瘦，可不就是常年吃這些的結果，在秦無色的堅持下，黑白子也坐下一同用膳，跟秦無色相處久了，他也自然大方的多了，拘束也只是一點點。
只是他一直目瞪口呆的瞅著羽七音吃飯的方式，他修長靈動的手指只翩飛幾下，那筷箸上的食物就沒了，壓根沒見他面紗有動，他吃吃贊嘆道︰「王妃的功夫好厲害呀……」
秦無色只淡淡一笑，就見他開始打包著飯菜，挑眉問︰「怎麼了，留給誰？」
「給御雪公子呀，他身子不宜走動，卻也肯定餓了，一會兒我給他送去。」黑白子認真道。
「不必了，我給他送去，順道給他診診脈。」羽七音放下筷箸，輕聲道。
「王妃還會醫術麼？」黑白子睜大眼，無比崇往道。
「略懂皮毛罷了，御雪公子才是個中楚翹。」羽七音謙遜說著，順手將黑白子打包好的食物帶了過來。
「御雪公子也會麼，那真是奇怪了，他醫術那麼好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黑白子喃喃自語道。
秦無色也無心情再多進食，不到一個時辰，三人再次往回走，黑白子是與羽七音去看御雪，而秦無色看秦晟煜自然也是同路。
一路上黑白子依舊神采飛揚，四處跑跑跳跳的，不時指著遠處的各色建築，說︰「王爺你看，那就是平日里我們吃飯的地方，那一排，是我們住的地方。」
秦無色順著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低聲說︰「看起來也不算太差。」
「不差呢，干干淨淨的，要說差……少主住的地方才差呢，都沒什麼人去過，也沒人打掃，上次我去，見院子里都結著蜘蛛呢。」黑白子說的興起，突然意識到說的不妥，又旋即的噤聲。
羽七音扭過頭，透過面紗覷秦無色的表情，她愣了一下，記得那次匆忙，也未仔細打量他的院子，細想起來大概也是蕭蕭瑟瑟沒什麼可看，她穩著聲線，似平靜問︰「他既是你們的少主，怎麼連個打掃的下人都沒有麼？」
黑白子咬了咬唇，猶疑了片刻後，才開口道︰「听師兄們說，是少主一直愛頂撞師尊，導致兩人關系不好，加之少主不願意，也就沒人敢靠近，觀中的弟子也都是輪流著給少主送膳食，觀中弟子眾多，一輪下來，我也只是去年送過一次，以前我還以為少主脾氣很差才會跟師尊鬧別扭呢，可見著了才覺得少主性子可好，跟師尊一樣好看的跟神仙似的，待人也親近。」
听是他自己不願意人給伺候，她才打消了些顧慮，還以為玄當真刻薄他，既然在他一再的頂撞下還能天天送吃的去，那也不算太差。
目送黑白子同羽七音進了秦晟煜所在院落的側樓，秦無色才慢條斯理的往院落中走，那小東西該不會還在睡覺？萬一睡著了又起不來……
她腳步不自覺加快，連門也未叩，徑直推開了房門，床榻上那人剛落了一條修長腿來，赤果的足尖將將點地，她順著他的目光，覷到了桌上的水杯，他愣了愣，忙的縮回腿，掖好被褥有些窘迫的怒道︰「不會敲門麼！」
「忘了。」她聳聳肩，不以為意道，看他似乎比先前更精神了，她也舒口氣，只是不懂他怎麼覺得喝口水也是什麼丟人的事兒麼，一驚一乍的就躲了回去。
他眸光閃躲著，煩的要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又眯了一覺將醒覺著渴的時候來，險些就讓她見著他的中褲髒了……不被她笑個幾天才怪！
「杵著做什麼，把水給本王端過來啊。」他挑著眉，提醒道。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被子捂得嚴實，只露出一張臉來，任她再喜歡那張漂亮的不像樣子的小臉，也無法一直附和他這樣跋扈︰「我看你方才不是打算下地麼，能自己走了還要我端？」
「玄不是說本王余毒未清，身子虛的很，走不動，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本王也不稀罕喝了。」他咕噥道，說不定真是虛的很，不然怎麼可能親她幾下就澀了！
他側過臉，頗為不悅的嘟噥了幾下唇，看唇形，似乎說的不是什麼好話，小家伙側臉卻是俊逸的厲害，尤其近來又清瘦了，輪廓愈發分明，那種貴族的縴細，骨子里的貴氣，或許真是皇室與生俱來，若真遵著血統來，他才是真正的郡王，而她不過只有個名號罷了。
她緘默了片刻，還是敗下陣來，誰叫他剛剛才醒，她心軟了，端過水杯給他，他眯了眯漂亮的眸，漫不經心的掃她一眼，端過水杯的姿勢算得上驕傲，只是急著喝水喉頭發出咕嚕的聲音騙不了人。
「咳咳……」
「喝這麼急，嗆不死你。」她話是這麼說，手卻不自覺的順著他的背。
他緩過來，掀了掀眼睫瞥她一眼，許久，他扭了一下，避開她繼續撫她背的動作，說︰「秦無色，本王問你……」
她睨他一眼，示意他問下去，他才清了清嗓音，似不經意的問︰「你三番兩次趁本王不備……偷親本王，什麼意思？」
他話落，也有些不敢看她，心里頭亂糟糟的，她會說喜歡他麼？要是說了他怎麼接下去？
她怔了一下，其實就他此刻飄忽著不敢看她的視線，她心中已有數，只是卻有些故意提醒他道︰「能有什麼意思，倒是你再不好好休養，明日怎麼可能跟著回皇城，想要跟司徒心荷早日完婚趕在我前面，今天就早些睡。」
「本王說過幾次了，不想娶她。」他蹙眉，有些煩悶，打從看第一眼就不喜歡，不管她人到底有多嫻淑，不能在容貌上吸引他，也就談不上想了解她，更莫說愛了，他斜她一眼︰「那你……真想娶雲清麼？」
「本王只是問問，你可以不答。」他怕太直接，又趕緊補充道。
「不想，」她幾乎沒有思考，繼而道︰「不過兩國和親勢在必行，也由不得我想不想，是一定要娶她。」
「騙人，若是不想娶她，又為什麼費那麼大周章，雲蒼其他公主不都心儀你……這破皮相麼？」他反駁道，要是她對他也像對雲清那般用心……
「就因為她不喜歡我，我以為這事兒成不了，我能不娶呢。」她睨他一眼，雖然說的都是些不明就里的事兒，照這個狀態下去，也許……他能說的坦誠些。
「蠢！」他嗤一聲。
「是啊，現在想想，我也覺得當時想法太蠢，勢在必行的事兒怎麼可能改變。」他沒想到她居然不反駁他的話，以前說她蠢她可是加倍還回來的。
「那……為什麼不想娶她？」他睨了她一眼，問。
「跟你不想娶司徒心荷是一個道理。」她說著，也回瞥他一眼。
秦晟煜心底一跳，他是……喜歡上她了，可她應該只知道他向來嫌司徒心荷不夠美貌，那他心驚肉跳個什麼，就是覺得她那一眼怪人的，讓他差點以為被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