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餓了。」他收起了微微失措的神色,淡淡瞥她一眼︰「你來也不會帶點吃的來麼,玄那狗奴也不會命人做些吃的送來……」
「你身子虛,暫時不要進食。」她緩緩說道,抬眸覷他一眼。
「玄說的?」他挑眉,咬牙冷哼一聲︰「他這是要整死本王,你去給本王弄些吃的來。」
天曉得,他不僅僅是一點點饑餓而已,渾身沒什麼力氣加之沒大走動倒還能保存些體力,可也減不去幾分此刻饑腸轆轆之感。
「不行。」她果斷拒絕,道︰「昏睡了近半月,餓是必然的,但既然玄說了你不宜進食,就再忍忍……」
她聲音很輕,卻帶一份堅定,亦像是安撫他的情緒般柔。
「忍忍忍,怎麼忍!他算什麼東西,本王要做什麼還得按照他的意思麼?」他微慍,手也稍微的握成拳狀。
她怔了一下,雖說不怎麼喜歡玄,可他要不算個東西,那她也……
秦晟煜這脾氣,全是給慣出來的,自小深的聖寵是其一,自小無父母在身邊獨自住著更是被府上的奴才百依百順的伺候著是其二。
他只稍微動了一下,她便扼住他的胳膊,沉聲道︰「說了現在忍忍,難不成你還想再昏迷十天半月,你知你中的什麼毒麼,為你解毒雖算不上什麼艱辛無比也讓人半點放松不了神經,如今既然醒了就按照他的話做,不然你再有什麼差池他倒是反能將問題拋給你我,不再出手也不一……」
他愣了愣,她這動作……是以為他想下床去找吃的?
說她蠢,真的蠢到沒藥醫,他堂堂小郡王,會落魄到自個兒去找食物的地步麼?就算他真到了這個地步,他中褲上的污漬還未清呢,他也羞于出這被窩……
「秦無色……」他是想示意她可以放開她了,畢竟她力氣真大,抓的他胳膊好疼,可話到嘴邊還是未說,貼的太近了,她的長睫時不時會擦過他的下巴,帶出一陣微弱難辨的風。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才知道原來她並不高大,她也算不上嬌小,身形修長有致,平日或許是習慣她凶了,總覺著她至少不會像此刻這麼……嬌弱?不對,總之就是沒想到她才齊他下巴高。
沒听到他後來的話,她才抬眸,好脾氣的問︰「听明白了,能忍了?」
他皺了皺眉,以前他怎麼就不覺著這麼別扭呢,他明明比她高,卻要被她以小孩子的方式哄著,可是……他凝了她一眼,眼皮子底下這張傾城絕色的容顏,真好看極了,比姨娘好看千萬倍,真擔心會把持不住自己……
而她抬眸看到的,是他長發似水,面容精美略稚的完美到了極致,連那對睫毛都比女子生的還卷翹細長,墨色的眼底燃著不明的浴火,整張臉都憋的微泛紅,隱忍中竟有絲媚態。
氣氛差不多了,他卻遲遲沒有開口,她確實不該將他這樣一半孩子心性的人當做一般男人的思維來考慮,可……這不願意先開口的堅持,是讓他自己做個決定。
他掃了一眼她扼住自己胳膊的手,猶如玉雕般,連指甲都似泛著柔潤光澤的珍珠,細長手指盡帶柔美,這哪像個男子的手,他皺皺眉,有些發慌,他昏睡前是在心里想過要對她說什麼,可那時候大概迷糊了,根本沒想過那些話有多羞于開口,若是母妃泉下有知,知道他竟然生出這分桃之好來,該多傷心……
可這心也管不住,醒來時見她跟黑白子相處融洽,那時生出的憤惱,現在想想心還氣的一抽一抽的疼,昏睡前……他眉峰微微一挑,一雙墨色美眸盯著她瞧︰「秦無色,本王……睡過去前,你哭個什麼勁兒?」
她愣了半秒,他也在套她話,或許他不經意,這話卻絕對是個套兒,她本不介意先開口說喜歡他,可那後果她指甲蓋兒都想的到,他得意滿滿,更是容不得一點不順心,那羽七音他們……
「你那時生死一線,嚇到我了。」她答道。
他不甚滿意她的答案,冷冷哼了一聲,咕噥道︰「就你還會被嚇到……」
她也不惱,他才覺得愈發無趣,瞅一眼窗外漸黑的天色,他冷淡的說︰「天色晚了,你還要杵在這兒多久?」
打心底里,他不想她走,可一置氣起來,他盡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常常說了後悔,過了又忘記,他眼神飄忽著不知落在什麼地方好,就怕她說現在就走,她要是真敢這麼說,他今晚得自己一個人氣死在這破屋子里!
「你睡了這麼久,怕也是睡不著了,明日回皇城了我也要忙于婚典之事,你也……有不少事等著,本想跟你說說話,既然你開口了,那我也……」
「算了算了,就允你留著罷。」他趕緊打斷她的話,未免她真說出走的話來。
她淡淡一笑,突地問︰「手上的傷,還疼麼?」
他下意識的抬手覷了一眼,掌心那條淡淡的痕跡讓他目光一沉,咬牙切齒道︰「那北冥堡,待本王回了皇城,非命人剿了不可。」
「不用了,」她說,轉眼瞥向他︰「當日我折回,許諾若你三個月內能醒便饒他們不死,就當為你祈福了,這些日子你還是老實待著少走動,養好……」
「你又回去過?」不等她說完,他已驚愕的打斷她,頗責怪道︰「你蠢啊,沒藥醫!才逃出去又折回,雲蒼又不是大秦能讓你帶著幾隊侍衛去,你要再讓他們給逮了,本王的傷豈不是白受了,再說那個北冥堡主腦子有問題,他有龍陽之好你知道麼,惡心的……」
他突地說不下去了,擰緊眉,他向來不是這麼厭惡分桃斷袖麼,現在卻不好大肆放話有多討厭這樣的人了,他現在……小心翼翼瞄她神色一眼,他問︰「對于斷袖之癖,秦無色你覺得……正常麼?」
他若不出此一問,她真的險些忘了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難怪小東西一直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怎麼也不肯先說點什麼,可他這麼一問,她反而覺得有趣,不以為意道︰「心之所向,旁人不議。」
「不覺得挺……惡心麼?兩個男人一起……那個……以前,听說晟坤堂哥府上養了孌童……」他眸光糾結,當時他都不跟晟坤堂哥來往了,還將以前他送來的小玩意兒也燒了個干淨,生怕會傳染似的,可如今……他只是跟哥哥親個嘴都反應過度,莫不是當時就已經被傳染了?
「晟坤竟有這個嗜好麼,多年不見,生疏了倒是不曾耳聞。」她頗為驚訝,古時也有段時間盛行男風,到大秦也鮮有這樣的事兒了,倒也不是全然沒有,花街上一色兒的閣子,偶爾也會見一兩個小倌樓,也大都生意冷清。
「本王問你話呢,不扯他。」他有些不悅,以前就不覺得跟她說個話這麼費勁,他只要明明白白說一句喜歡她不就得了,怎麼才能說的面不紅心不跳,還能在之後完美的圓場呢,真想問問府里的黎叔,他為老不尊……那麼大年紀了肯定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
「男人跟男人,或者男人跟女人,做的事不都一樣麼?」她斜他一眼,這小家伙心思不小,想哪兒去了!
「怎麼一樣了!兩個男人那就有兩根……總之兩個東西踫在一起怪怪的。」他羞于說下去,可仔細想想,每次不管再貼近,他也沒感覺到她的……也許是自己太緊張,又生怕有什麼尷尬反應無暇顧及。
「既然你不認同,問我做什麼。」她慢條斯理的挑起眼尾,覷著他。
「本王……」他想了想道,突而一笑,頗有威嚴道︰「本王也並不是反感,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見罷了,要說本王為何問你,你還不懂?」
「不懂。」她索性裝傻到底,他這麼說難不成開竅了要說了?
可她真是……低估了秦晟煜耍官腔的能力,他天生就是要當王爺的料子!
「本王就是懷疑你跟晟坤堂哥是一個德行,同為男子,誰允你偷親本王的,早就懷疑你了,現在問了便更肯定,難怪平時看本王的眼神也奇怪得很,正常男子會親本王麼,一次便罷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他半眯著美目,扣住她,傾身而來,愈發覺得自己聰明伶俐,這樣一來她還能不承認?
她晃眼都以為自己到了公堂之上,只是輕松的聳聳肩,她說︰「親一下就算斷袖麼,那今日你不也親過我了?」
「本王那是還施彼身!」他急道。
她挑眉,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湊到他面前,用略帶曖昧的聲線問︰「那你覺著……正常男子會如你這樣還施彼身麼?」
秦無色靠的太近,那睫毛又是有意無意的掃過他面頰,雖說……是他先扣住了她,秦晟煜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每每與她靠的太近,都有點兒缺氧,直發暈……
他惱羞成怒的狠推搡她一把,慍道︰「你扯東扯西的本事不小,難道你還想狡辯不是覬覦本王,又親又咬又是哭,比父王那些妃子都要煩人!」
「沒事哭什麼哭,母妃去世時本王都沒哭過,本王又不是真死了你就哭哭啼啼的!」他皺著眉,是啊,煩死人,煩的他心神不寧的,莫名生出那麼多心疼。
她怔了怔,他或許那時真沒哭,可夜里做個夢,也叫著母妃哭的稀里嘩啦的,虧他也好意思說!
她剛被他那麼一推搡還真退了半步,再次附身過去,他身上撩人的青澀香甜,絕美的面容,甚至那雙帶著些不耐與憤怒望著她的墨色雙瞳,都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