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未發現君無 有什麼特殊的弱點,」下人抖了身子,「只是,前段時間,去君府求親想嫁給君無 的女眷無數,君家的門檻都給踏破了好幾條,听聞君無 出了一道題難住了眾求親的人,至今無人能解。」
「什麼題?」
「‘拿雞蛋撞石頭,雞蛋為什麼不會破。’」
「真是俗而不堪的題目……」楚曼雅嗤之以鼻,念著卻發現她也解不出來。
「京城里都傳君無 聰穎過人,俊美無雙,為人又和善,短短數日就挽救了面臨破產、負債累累的君家。其風頭已蓋過天下第一公子魏子溪,俘獲了不知多少名門閨秀的芳心。只是可惜了這樣一個人,竟然成了睿王的男寵,听說很多心碎了的女子接受不了,日日以淚洗面。真要挑君無 的缺點,听聞他很。別的,小的實在查不出來……」
「廢物!」楚曼雅怒喝一聲,下人嚇得跪在地,「小的已經盡力了。」
「?」楚曼雅心頭升起惱火,勾引君無 那一招已經用過了,還是她親自上陣,結果呢?睿王歐陽 過于包庇他,她若非使出了懷柔政策,尊嚴盡失地跪地求饒,根本月兌不了身!君無 吶君無 ,原本也是個人物,害她尊嚴盡失,人格盡喪,還搶了她要的男人,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君無 為人太精明,想扳倒他不容易。」楚曼雅想了想,眸里蘊起陰毒,「就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他姐君無菲一個被休離的女人,終日躲在君府不見天日,不敢視人,也沒什麼利用價值。就君佑廷吧,那個老家伙能敗了君府祖上的基業,一個敗家貨,肯定有不少缺點。」
「君佑廷為人頭腦簡單,易輕信于人,還有點好賭。賭輸了君府不少財產,只是前段時間歷經瀕臨破產,還不出債差點上吊死了的大難後,已經不再管事,收斂了許多,現今只是偶爾小賭幾手,整天沒事溜溜鳥、喝茶養生。」
「愛賭就好辦了。一個好賭之人,太久沒賭,潛在的賭癮被壓抑,暴發出來只會更加強烈。」楚曼雅滿臉的算計,「命陳堅出馬。本宮要整垮君府,讓君無 賣身都不夠錢還債!」
「是。」
……
早晨,吃過早飯後,太陽已經高掛于天空,金光萬縷。京城的街上熙來人往,熱鬧非凡,君佑廷吃飯午飯出來閑逛街。
「包子……熱騰騰的包子……」「上好的布匹綢段,虧本降價賣了……」各類攤販高聲吆喝著,過往的行人時不時駐足購買。
君佑廷走在街上感覺很是無聊。府里的鎖事都有管家姜河操持,生意上的事又不需要他過問,小寶忙于學習醫術、練武,甚至五歲稚齡連做生意也在學,時間上排得滿滿的,他總是站在一邊陪著小寶,小寶相當自覺,根本不需要大人督促,他樂得清閑。
「喲!」一名中年男子向他走了過來,「這不是佑廷兄嘛?」
「你是……劉長海。」君佑廷記起了他,「好久不見,劉兄近來可好?」以前的親戚朋友因為君家落難,避之唯恐不及,他也都疏遠了。劉長海是幾年前有過生意上往來的朋友,人還算實誠,只是沒打多久交道,劉長海就離京去外地做生意了。
「唉,說來話長,我去了戊城做布匹的買賣,到那里賺了不少錢,這不,還是思鄉心切,又回來了。幾年發生的事情,還真是說來話長。」劉長海打量了君佑廷一翻,「瞧君兄衣著光鮮,榮光煥發,日子過得不錯啊。」
「劉兄不知,我君府幾個月前才遭了大難。」君佑廷嘆息一聲,「若不是小女……小犬無 ,君家肯定徹底完了,我也因為還不出債,被逼死了……」
「佑廷兄家的事,我也听說了些。走,上茶館,我們慢慢聊……」兩人進茶館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機,又一起吃了午飯,下午又一起到街上散步。
「來 !押大小!」一名攤販高聲吆喝著,「各位走過路過,不妨試試賭運,不買吃虧 ……」
一大堆人聚在攤子前,君佑廷停下腳步擠進人群里,掏出幾錠銀子,連買幾把,都贏了。
攤主一拱手,「爺,請您別再下注了,您今兒個運氣這麼好,再押下去,我賠不起,可就得回家吃自己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要養,還請您高抬貴手。」
君佑廷滿臉歡樂地收了銀子,意猶未盡,劉長海跟著他押了幾把,也贏了點錢,「佑廷兄手氣真好,只是這小攤小地的,贏得太少了,走,咱們自己去開賭局!」
「可是……」他手癢,想再賭幾局,想起以前輸了不少家產,又不太敢去。
「可是什麼?就玩個一小會,咱不賭大的。」拉著他就走,「都老朋友了,還會騙你不成。小賭怡情,打發些時間。」
「好吧。」君佑廷去了劉長海家,高門闊院,也算得上有錢人家。在劉長海家里,君佑廷認識了另幾個賭友。連著幾天,君佑廷手氣特別好,總是贏錢,越賭越大,越贏越多。
前前後後贏了數萬兩,每天過得那叫開心、那叫樂。以前總是輸錢,這回算是揚眉吐氣了。加上劉長海等人一個勁的拍他馬屁,說他以前走霉運,現在是否極泰來,他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贏了那麼多錢,君佑廷原本幾次想告訴君無菲,但女兒嚴禁他賭注過大,女兒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實則有一股說不出的迫力,違背她的意思,有點怕。贏得忘乎所以,想把幾十年來輸出了的錢全部贏回來,到時候一定金盆洗手,不賭了。
君家院子里,君無菲正在教小寶習醫,小寶自己復習了一個時辰,君無菲坐在一旁的椅子陪他。
時間到了,小寶放下手頭的醫書,走到她身邊,「娘親……」
一把抱過兒子,在他女敕嘟嘟的小臉親了親,「兒子,辛苦嗎?」
「不苦。」小寶將臉窩在君無菲懷里,「小寶想多學些東西,長大了好好照顧娘親。」
君無菲心里盈起一抹感動,「真不愧是娘親的好兒子。」
「娘親,」小寶從她懷里抬起頭,「這段時間娘親不在的時候,都是外公陪著我,外公都好幾天沒來陪小寶了。是不是外公不喜歡小寶了?」
「外公怎麼會不喜歡小寶呢?小寶是我們家唯一的香火,是君府里的小寶貝,不喜歡你,喜歡誰。」
「那外公為什麼不來了?早上來了一下下,又走了。」
「這種情況幾天了?」
小寶想了下,「五天。」
君無菲若有所思,「爹爹好像是比較反常。」吩咐一旁候著的丫鬟綠梅,「去,讓姜叔查一下,爹爹最近怎麼一回事。」
「是。」綠梅領命而去。
下午,姜河將查到的事前來稟報一遍,「小姐,老爺這五天,全都在劉長海的家里與一群賭徒聚賭,贏了總共十余萬兩了。老爺這手氣也真當是好。咱們府上,可謂錦上添花。」
「嘩……十萬兩!」綠梅瞪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那可是天文數字呢!老爺的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跟爹一起聚賭的都是些什麼人?」
「劉長海是老爺幾年前認識的商人,與君府泛泛之交,幾年前去了戊城做生意,賺到錢又回京定居了。至余其他人,小的尚不清楚。」
「十萬兩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普通一個家庭一個月也不過賺六十兩銀子。」君無菲伸手理了理垂落鬢邊的發絲,眸生疑竇,「哪怕是一幫子有家底的人加起來,五天輸那麼多錢,也不正常。去,把那一幫賭徒的底細一個不落,以最快的時間查清楚。」
「小的馬上就去。」
「等等。」君無菲眸光微冷,「對方很快就會收網了。你去查太慢,來不及了,向遮月宮買消息吧。」
遮月宮的人行蹤詭異,不僅勢力滲透江湖,各國朝廷避讓三分,其情報網遍布各國各地,勢力極其之龐大。遮月宮的情報非常之準,听聞世間只要發生過的事情,就逃不月兌遮月宮的眼線,貪官、惡人莫不聞風喪膽,深怕被揭其短。只是遮月宮亦正亦邪,門規奇嚴,不管世間事,連所知的情報,也甚少透露。每一個情報,價格昂貴,听聞是按宮主的心情賣價,或不賣,總之,一切是遮月宮主說了算。想與遮月宮攀交情的人無數,皆不得其門而入。因為連遮月宮主是誰,都沒人曉得。
姜河臉上露出難色,「小姐,遮月宮的情報固然精準無誤,只是價格不菲,普通人根本買不到。」
「你去,一定能買到。」不知道為什麼,君無菲就是有這個感覺。
「屬下已查實巧手鬼婆確實投靠了遮月宮,能從遮月宮買出人皮面具,應該也能買出情報。」
「去吧。」擺了擺手。
「小的馬上去辦。」
過了一個小時都沒到,姜河又折返,「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遮月宮願意賣情報給您。價格,您肯定想不到。」
「免費?」
「小姐真是聰明絕頂。」姜河有些激動,「就是免費。遮月宮待小姐似乎非同一般。听遮月宮的接頭人說,只要是小姐想要的情報,全都免費提供。如此厚待,小姐您是否與遮月宮有淵源?」
「沒有。」君無菲也有點意外,「我的過往,姜叔很清楚,怎麼可能與遮月宮有關?」
「莫非是老爺與遮月宮有所關系?」
「也不可能。若爹真與遮月宮有關系,君家何至于到破產的地步?誰又敢逼得爹差點上吊死?」
「小姐說得有道理。」姜河點頭,「總的來說,有了遮月宮幫忙,君府事辦功倍,絕對是好事情。」
「未必。」君無菲臉色凝重,「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姐……」姜河滿臉擔憂,「怎麼了?」
「我現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君無菲不甚在意地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逃避不是我的本性。姜叔不必過于擔憂。」只除了黎 的死,讓她痛苦逃避了七年,現在,也已正視曾經的過往。
姜河面色沉著,「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小的都會誓死保衛小姐,保衛君家。」
「說說那幫人的底線。」
「那幫賭徒果然有貓膩。據遮月宮情報,劉長海在戊城做布匹生意,賠本賠得血本無歸,還欠下了巨債,在京城的大宅,根本不是在他名下,而是租來的。那幫賭徒表面都稱是京城有錢人家的老爺、少爺,實則不過是京城里不知名的普通人。劉長海等賭徒全听其中有一個名叫陳德的人的指揮。陳德用的是假名,其真名為陳堅,是大宛國素有名頭的賭徒,他賭技高超,鮮有對手,在大宛國名噪一時,後來犯了殺人罪被關進監獄,明面上是越獄不知所蹤,實則被大宛國大皇子楚輒暗中所救,楚輒利用陳堅暗中贏了不少錢。楚曼雅與楚輒關系匪淺,此次,楚曼雅來我京師,暗地里帶了陳堅同行。陳堅接近老爺,是受了楚曼雅之命。老爺這五天贏的錢,並不是陳堅等賭徒的,而是楚曼雅的。」
君無菲一挑眉宇,「一個公主而已,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五千兩白銀左右,听說楚曼雅在大宛國單獨有一處府邸,養了幾百名奴僕,平時花錢如流水,什麼都挑最好的,經濟上是入不敷出。」
「曼雅公主除了俸祿與大宛國皇帝時不時給予的一些獎賞,也無其他收入。遮月宮的人說楚輒多年來給了楚曼雅加起來一共有十幾萬兩的財物。」
「如此說來,爹贏了她十萬兩,快把她贏空了?」
「確是。」君無菲淡道,「大宛國皇子公主眾多,听說楚輒對別的妹妹都很一般,唯獨對楚曼雅疼愛有加。十幾萬兩這麼大的數目,楚輒也要斂很久的財才有。對楚曼雅倒是大方。遮月宮說他們二人關系匪淺,怎麼個匪淺法?」
「小的沒有多問。」姜河說,「遮月宮放情報的人不但蒙著面,冷冰冰的,看起來極不友善,得到了小姐所交待要的情報,小的也沒敢多逗留。要不,小的再去問問遮月宮?」
「不必了。我對楚曼雅的私事不感興趣,順口問問而已。」
「是。」姜河建議,「小姐,曼雅公主下了這麼大本錢,肯定是要老爺上圈套,最後肯定輸光君家錢財,現在趁老爺贏了這麼多錢,小的覺得應該把曼雅公主的陰謀告訴老爺。老爺要是及時收了手,曼雅公輸了十萬兩,幾乎是她全部財產,肯定夠嗆。」
「爹就算收手了,楚曼雅能甘心嗎?」君無菲往細里分析,「對于一個公主而言,手里還有少量積蓄,頂多是荷包失點血,對她造不成多大影響。再說爹,從年輕時候到現在,輸了不少錢。經過君家差點兒破產,雖有所收斂,還是經不住人家勸賭,不明白十賭九輸的道理。爹此次贏錢得意忘形,將來必定還會再賭,早晚有一天,還是會輸盡君府家財。」
「小姐的意思是?」
「不想一天到晚叮囑爹,人還是要靠自覺。」君無菲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我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隔天,睿王府迎松閣廂房里,楚曼雅躺在矮榻上,一名婢女幫她捶背按摩。門口傳來另一名婢女的通報,「公主,陳堅求見。」
「讓他進來吧。」楚曼雅閉著眼懶得張開,婢女按得她全身松懈,舒服極了。
一副憨實的男僕打扮,穿著下人衣著,年過四旬的陳堅走進房,「小的見過公主。」腰彎,行禮。
「免禮。」楚曼雅微哼一聲悅耳,透著柔媚。
陳堅心頭都酥了一角,低著的頭稍抬,偷瞥著楚曼雅美麗的容顏,喉嚨里不著痕跡地咽了咽口水,面上卻不露絲毫,「公主,小的按您的吩咐,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只是,讓君佑廷贏了十萬兩銀子,本錢為免過于大。」
楚曼雅眼開眼楮,「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本宮不是要贏君府一筆,而是要贏到君府破產。不下重本,怎麼行?莫非你沒信心?」
「小的有信心。」陳堅一臉篤定,「能贏過我的,沒幾人,都與君府沒有關系,而且他們命都不長,不是病死,就是仇家太多被殺害了。放眼當今世間,小的敢說,唯我的賭術最為高明。」
「那就好。」曼雅唇角浮起算計的弧度,「是時候收網了。」
「君佑廷正在租來的大宅里跟小的顧的賭徒們賭得不亦樂乎,小的這就去。」轉身剛要走。
楚曼雅輕喚,「等一下……」
「公主還有何事?」陳堅止步。
楚曼雅站起身,風情款款地來到他身邊,「雖然你是大皇兄的人,本宮也已把你當成自己人。你……不會讓本宮失望吧?」
原來她是怕他卷款潛逃,不賣力為她辦事。陳堅一臉忠誠,「公主放心,承蒙公主厚愛,陳堅願為公主肝腦涂地,死而後已。」與她站得太近,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撲鼻,頓時心癢難耐,卻心知,眼前的女人,不是他能動的人。
「那就好。」擺了擺手,她露出一臉笑容。
陳堅被她的笑迷住了,愣了下眼,才告退。
沒錯過陳堅著迷的眼神,她唇角浮起諷笑,男人,有哪個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公主,陳堅不過是一個下人,您還他如此客氣,您真是菩薩心腸。」婢女拍馬屁。
一句話拍得楚曼雅心里舒坦,「你叫什麼?」
「奴婢小桃。」
「小桃是吧,嘴倒是甜。」
「奴婢說的是實話。公主金枝玉葉,奴婢還沒見過您這麼和善的主子呢。」
楚曼雅笑容加深,「那是。本宮一向善待下人。」尤其下賤的男人,給點笑臉,就忘乎所以,死心塌地地幫她賣命。
走到窗戶邊,望著外頭艷陽高照,風和日麗,她倚窗站著,表面看起來平靜,心里卻是糾緊的。下了十萬兩的本金,那可是她的全部積蓄,不能有閃失!
等看不見陳堅的身影,曼雅吩咐,「派人悄悄盯著陳堅,他若有什麼異動,綁了帶回來見我。」
「是。」……
偌大華美的庭院中,陳堅快步往睿王府大門的方向走,見前方睿王歐陽 正走過來,陳堅轉身想躲開,但又怕躲了反而會引起注意,于是站到一旁,低著首行禮。
歐陽 面無表情地走過,陳堅懸著的心剛要放松,歐陽 轉過身來,「你是何人?」
「小的是曼雅公主的僕從,公主吩咐小的去采購些物品。」陳堅掂量著回話。
楚曼雅從作客睿王府第一天起,就帶了幾名自己的僕從,說是自己人侍候得習慣些,府里有她的下人不奇怪。「去吧。」
「謝王爺。」陳堅裝著鎮定地離去。要是給睿王發現了曼雅公主派他整垮君家,依睿王對君無 的寵愛,怕會從中干涉,曼雅公主反而會吃力不討好。
歐陽 掃了眼他的身影,略微僵硬,明顯有點緊張。冷冰妖異的眸子向府里一處使了個眼神,暗中一名探子立馬跟了上去。而楚曼雅派去盯著陳堅的人絲毫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