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錯 第二十九章 西廂

作者 ︰

果然不出石弦所料,皇後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時機。在石府中動手腳,不僅更容易下手,還可把罪責都歸給石府,實乃一箭雙雕。皇後腳步未免過急,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只是,石弦只知道修玉是皇後的人,並不知道事實上,整個華伶坊的舞姬都是皇後暗藏的血滴子。

他想,若是華伶坊那幫女子來過,只怕現在準備給皇上的食物,會有毒。

石弦一時猶豫不知是否要告訴溫雲。然而並不確定究竟有無下毒,又或者何處有毒。溫雲一切不知,若莽然告知,豈不是又將她卷進這些是非當中。

眼見晚宴快開了,石弦飛奔出廚房,將那罐糖漬的蜜桂花隨手給了個下人,吩咐拿給劉媽或娘去。便跑開去尋修玉了。

華伶坊的姑娘們都一並安排住在西廂樓閣里,只是那里也算是女子閨房了,石弦也不好進去。差個小丫鬟進去叫人,卻說修玉姑娘並不在里面。

看來沒辦法,只能想辦法延遲晚宴。即便是觸怒聖顏,也好過出什麼意外,那不是石府擔當得起的。

因此石弦又急急沿著原路折回,一不留神正迎著對面走來的一個人。

咦,真是好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來者正是修玉。

原來,晚間皇上有意令華伶坊為大家獻舞,以示對石府招待的聖恩饋贈。修玉早些時覺著悶了,到處轉了一會子。這會兒趕緊地回來梳妝打扮打扮,準備一番。

修玉看見石弦,不禁吃了一驚。這總共才是他們第二次見面。修玉在來石府之前,已經知道可能會見到石弦,只是這樣的方式終究是有些始料未及。

見石弦從自己住的廂房那邊過來,修玉稍稍請了個安,道弦公子好。

「弦公子?你何以知道我名字?」

修玉淺笑,事實上她那日事敗之後知道了石弦是石將軍之子,便什麼都打听清楚了。況且,來到石府後,底下的那些小丫頭三番五次提到的弦公子,不是他還會是誰。

石弦見她嘴角微有弧度,不自覺道,

「修玉姑娘還是笑起來顯得好一些,較之雀薊之宴上姑娘月下之態……」

石弦這麼一說,修玉便想起太子生辰那日兩人在月下的邂逅。不禁一改臉色,石弦以為自己冒犯了她,連連道歉。其實,修玉只是又想起那天行刺的事,很懷疑石弦是否知道自己正是刺殺他父親的人。

修玉心里沒底,有些發慌。

可石弦接下來的話讓她心如死灰。

「在下知道修玉姑娘是皇後的人,那夜扮作刺客行刺家父恐也是身不由己,只是今日再要有所舉動,萬望三思。」

原來石弦早就已經知道她是凶手了。如此一來,她在他面前又有何好掩飾的呢。

「天南海北,終究不得原諒。」修玉喃喃自語,失魂落魄地搖搖頭,又笑了笑。

「我原是皇後的人,想來和弦公子也不是一路人吧。」

修玉說罷要走,無奈此時石弦擋在她面前。

「修玉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今日往我府中廚房去,可曾……」

修玉驚訝地抬頭,石弦猶豫了一會,繼續說,

「下的可是什麼藥。」修玉心中隱隱抽痛,

「弦公子真是委婉,何必言藥,無非是疑我下毒了。」

石弦不忍回應,因修玉的面孔,此時和當時月下,並無二致。

「弦公子放心吧,皇後要殺人,向來不急于一時。修玉必不會髒了石府寸土。」

說完便走。

石弦這下才放心,卻又對修玉充滿歉意。他太直白地懷疑她,似乎令她受到了傷害。只是,他不能不如此。

修玉回到房里,看著銅鏡中自己那沒有血色的臉,緊盯了一會子。忽的掩面而泣。

她已好久未曾流一滴眼淚,今日卻因石弦而流淚。

彼刻月下,他告訴她,生如蟻而可美如神。雖素未謀面,亦互不知曉對方的往事,可是他卻似乎一下洞察她的心,句句觸動心扉。修玉知他大概是唯一可以懂她的人,可做到即使是乘雲也無法做到的徹底的理解。她心里期許也許石弦是她的天涯知己。可是這一切,在那夜行刺,石弦出現救石將軍之時,便宣告結束。她依舊孤身一人,無人諒解。

即便如此,她仍抱有幻想,以為只要石弦不知道真相,他們不要撕開臉面,便可維持表面的和睦。可是如今,只怕石弦只把她當做那類蛇蠍女子,依附主上,卻毫無自尊的下賤奴才。

正這麼想著,只听得門被拉開,馮蘇蘇走了進來。

馮蘇蘇見修玉伏在案前,並不知她在哭泣。只是又在屋子里無所事事地踱步,用冷嘲熱諷的口氣說道,

「好生生今晚有個大放異彩的機會,你怎麼還在這里,可都打扮仔細了?高修玉?」

修玉平日里懶得與她爭風計較,此刻心情低落,她卻又來這里叨擾,實在惱人。馮蘇蘇的心思,往哪個洞里鑽,修玉不是不知道,因此冷冷地,無視她,起身便走。

到了她面前,在她耳旁說道,

「你若有意,今晚就是主役的舞姬,我不會搶你風頭。」

馮蘇蘇心頭一跳,

「此話當真?」

修玉冷笑一聲,

「全憑你意思。」

馮蘇蘇听得修玉說今晚要把主役歌姬的位子讓給自己,不禁心下竊喜。這意味著修玉不上場,她馮蘇蘇便不需再被她壓著,這下好出頭了。只是她听得修玉說「我不會和你搶」,心里也是僥幸和心虛。

修玉走了出去,她干脆就坐在修玉梳妝台前涂抹起來。

看著鏡中的自己,明明生得花容月貌。自個兒與修玉相比,不禁大有怨憤之氣,

「哼,成日里橫著眉,冷成了個什麼樣子。不過也就是個私生的,竟有這麼大脾氣。真不知道大皇子怎麼……」想到大皇子,馮蘇蘇不禁又要對修玉咬牙切齒!

修玉走出屋子,因住的是參照了閣樓樣式的廂房,開門便是一排欄桿。她憑欄望去,卻不想見,石弦還在方才那里!

修玉欲轉身回去,石弦瞧見了她,已把她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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