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丫頭她娘，我豈……」
乘雲的娘？
宮中之人對乘雲的身世向來諱莫如深，因此清瞳听得此話，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但皇後卻戛然而止。皇上雖下令不許議論，皇後卻是不怕的。她雖順從旨意，未曾泄露，但這不代表她不敢說出真相。在清瞳面前，她也無意再隱瞞，只是，想到吟歌，她心中不由得涌出恨意！
她和吟歌的恩怨，早就有所契機，並非一日一事鑄成！她搶了她的兩個男人，連皇後的位置她也要搶。皇後想到這里，哪里還有心思去給清瞳一一闡述。
清瞳欲問清楚，听起來她的母後似與乘雲的娘有一番過往。可皇後卻不許她再提起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這當中一定有什麼。清瞳暗暗下了決心，要將它探查清楚。這麼想了之後，便拋了這個話題，重歸到勸服的語氣上。
「母後是有大計的人，還是不要在小節上出了錯。姐姐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母後何必錙銖必較。」
「哦？大計？你倒是說說看我的大計是什麼？」清瞳的話令皇後略有吃驚，難道她的這個女兒知道了她的全盤計劃？
「母後無非想令哥哥安穩踏上寶殿，但要完成此舉，恐怕應先取得龍顏大悅。父皇對姐姐的偏愛，是我們都看在眼里的，哥哥又屢次犯錯，更是自葬前途。母後身為哥哥的生母，若不表現氣度，只怕對哥哥亦有損。母後之于姐姐，父皇並非不知，亦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若是我們自己出格，加上下人嘴雜，倒是惹惱了父皇，只怕他忍無可忍，到頭來究竟是我們自己吃虧！」
清瞳一番話說得十分在理，皇後心里暗想，實在不能小覷了自己女兒。但是有一點，只怕清瞳也不知道。
「你說的都對，只是你不知道，你父皇是斷不會將皇位留給你哥哥的。」
「為什麼？」
「若是有心，你哥哥早就是太子。大瀛向來傳位于嫡長子，再沒人比你哥哥更名正言順的。可是你父皇，究竟不循祖宗慣例。這都是因為憂懼外戚坐大的緣故！」
「可是不傳位于哥哥，又要傳給誰？難道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嗎？就算是最年長的四皇子，他也才十三歲呀。」
「有何不可？他們都是你父皇的備選。所以，這些年來，我才會費盡心思，將他們都鏟除。」
說到此，皇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清瞳一眼，直把清瞳看得起雞皮疙瘩。
「母後是說，從前那些死去的皇子們，都是母後一手策劃……」
皇後冷笑一聲，
「二皇子不慎失足落水，若無人在其背後推一把，怎會如此。三皇子感染時疫，宮中戒備處處小心，為何偏偏他一人不治而亡……」
「那麼，母後刺殺石將軍的理由也是這樣嗎？是為了鏟除異己？」
不愧是皇後的親生女兒，一點即通。
「本宮自然有自己的主意，但你方才說的，也不無道理。當前究竟還要討好你父皇臉色。」
皇後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灼眼而毒。
清瞳告退之前，皇後吩咐她不可將這些事告訴司徒廷飛。
「暫且別讓你哥哥知道這些罷。」
清瞳應允而退，心里想，母後要她別將這些事透露給哥哥，殊不知她哥哥早已知曉一切。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母子三人，竟做著這般游戲！
過了兩天，皇宮貼出告示。都城城牆旁，各郡官方布告欄邊，百姓議論紛紛。這一天，劉媽去集市上采辦現貨，娘隨著出去置些府中姑娘的胭脂水粉和頭油。在東大門菜鬧市看到圍觀的人群，兩人便也湊過去看熱鬧。
原來布告欄上發布的正是石弦要出征西境，剿滅叛徒的消息。劉媽和娘混在人群里，只听得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
「沒想到那個仇元帥竟是這樣的人呢！」
「是啊，早些年不還說是鎮守邊疆有功，又賜宅又封爵的嗎？」。
「人哪……」
「哎呀，可是這個石弦是什麼人？從前似乎沒听過啊，怎麼派他去打仗？」
「石弦啊，似乎是石將軍的兒子呢。听說是當今大皇子的陪侍還是什麼來著。打仗不知是不是在行，但說是個美少年呢！」
「叱，美少年頂個嘛用？打仗靠臉皮嗎？」。
「唉，也是。為什麼不派高將軍？」
「高將軍？是呀，不過城中也得有人鎮著啊……」
「那再不濟高將軍不是也有個兒子嗎？听說他小子頗有能耐啊，怎麼也輪不上石將軍的兒子吧？」
「嘖嘖嘖……」兩人一道贊嘆起來。
布告中並未提及石將軍。
娘和劉媽可都把這些話都听清楚了，心下覺著有幾分好笑，又有幾分擔憂。她們家的公子，雖說確是能人，但戰場豈能大意，這可是連百姓都安不下心。
這時，看布告的人卻越來越多了，人一多，熙熙攘攘，大家竟推搡起來。過了一會兒，娘和劉媽竟被擠成一團的人群給分開了。劉媽被擠出了來，四下里看著，沒瞧見娘，又往里頭喊了幾聲她的名字，也不曾听見娘應答。
人聲嘈雜，再喊也是徒然。劉媽一思量，娘也是個聰明丫頭，若是找不到自己應該也就會回家了，因此，便自個兒先回了府。
回到府中，先問了幾個家丁，卻都道不曾見娘回府來。
正大宮殿上，司徒廷飛跪在地上，皇上巋然坐在龍座上。
「何故來正大宮殿？」
「父皇，請準許兒臣心願！」
「什麼心願？」
「兒臣斗膽請命與石陪侍同出西境征伐異端！」
「什麼？！」
大皇子為何要去主動以身犯險？難道這又是為了討自己歡心？皇上雖然不願傳位給司徒廷飛，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他怎麼會忍心看他去冒不必要的險？
「朕知你有此心意，但你不需要如此。若是只是為了討朕歡心……」
「不，請父皇听兒臣道來！兒臣去意頗堅，還望父皇成全！」
「哦？你倒是說來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