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錯 第四十二章 思念

作者 ︰

原來,司徒廷飛自動請願去瀛西降服逆臣的事,並未向她請示過,在得到皇帝的應允之後也未曾向她提及。直到今天,大軍出發了,她才得知自己的兒子竟要往那虎口去送命。

一氣之下,皇後先是在昭德宮內摔壞了一個花瓶,後又直接到了景林宮。景林是皇上寢宮,以往皇上臨幸妃妾,都是夜宿各個妃妾宮里,只有品級低而沒有宮邸的妃子或被看中的宮女,才由事務司用一條毛毯裹著送往景林宮來。但近年來,皇上志于政務,加上年紀漸長,也頗有些清心寡欲,再也未曾讓侍寢的人來到景林宮了。在景林宮,所圖唯有一「靜」字。

皇後知皇上不願被打擾,但此時已無從顧及到這一點了。

她怒氣沖沖來到景林。皇上送走大軍,剛從軒轅台回來,還沒歇穩,便听得殿外一陣騷動。

「皇上,皇上!」是皇後的聲音。

「你怎麼忍心讓廷飛去打仗?此戰尤險,難道非他不可嗎?」。

「朕從未曾說過非他不可!」皇上為皇後一進門就劈頭質問的態勢所惱,厲聲回應。

面對皇後因心急而有些不端的儀態,皇帝又皺起了眉頭。可是皇後卻從他這句話里听出別有意味。

她冷笑一聲,

「呵,你未說過非他不可。臣妾看來,皇上對于太子之位,也是從來未說過非他不可吧?!」

皇上反感地瞪了皇後一眼,豈知皇後並沒膽怯。平日皇後雖然心中百千城府,與皇上,終究給盡面子。前幾日清瞳勸她的話,她心里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一回不同往常。她的兒子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況且亦是首次出征,安危難保。可恨皇上,即便不願讓她的兒子入主東宮,也不能就這樣趁勢將他推出去啊!

皇後越想越恨,心中的怨與失望,使她脊背發涼。

「皇上不願讓廷飛當太子吧。」

「皇後多慮了。」皇上面無表情地回答。

「是不是多慮,皇上心里再清楚不過。」

「你想說什麼?」

「哼,皇上又想裝糊涂了嗎。」

「皇後,你……」皇上壓低了聲音,盡量克制著自己不與皇後發生沖突。可是皇後卻不依不撓。

「皇上是不是想借這個機會除掉廷飛?」

「皇後!」皇上一聲怒喝。

「廷飛有什麼錯,你要這樣對他?他到底犯了什麼錯?」可是皇後已幾近崩潰,突然聲嘶力竭地喊起來。

「丁得昭!」皇上朝殿外大喊。

這時丁公公從殿外慌慌張張地一路小跑進來,他方才在殿外豎著耳朵,已听得里面動靜。進來之前便知道情勢不好,因此進來之後馬上匐在地上,

「皇上有何吩咐!」

「把她送回昭德宮!」

丁公公听得皇上連皇後都不願叫,直呼皇後一個「她」字,再無往昔的相敬,知道皇後這回定是觸了皇上的怒。因此也不敢替皇後說好話,連忙將皇後扶著,再叫了兩個小太監跟著,把皇後送回昭德宮。

皇後一路無話,方才在景林宮耗了她些許精氣神,這會子回到昭德宮才緩過來。

她眼光移到丁公公身上,

「丁公公,你說廷飛這可怎麼辦?能把他召回來嗎?」。

丁公公嘆了一口氣,安慰他大皇子貴為瀛國之子,命當為天子,必定有神明庇佑,洪福齊天,完好歸來。

「命當為天子?若是沒了命,就算奪得皇位又有何用?」

「可是皇上此番看來心意已決,皇後娘娘又何必以卵擊石呢?娘娘在這里,為大皇子祈福,才是真的,越是這種時刻,娘娘越是不能亂了陣腳啊。否則他日大皇子歸來,娘娘卻失了勢,豈不是一場空嗎?」。

皇後這才微微抬起頭來,眼里恢復一點厲色。

「只是,本宮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他沒有告訴我?」

「皇後娘娘原來並不知道大皇子出征之事嗎?」。

皇後點點頭。

「哎呀,看來大皇子刻意隱瞞皇後,這事皇上並未秘而不宣啊。」

皇後失落地低下頭去,

「我知他刻意瞞我,否則我不會到了今天才知道。我怪皇上,並非怪他不知會我,而是他竟如此舍得。若乘雲是男兒,他是斷然不會讓乘雲去的。我兒也愚蠢!」

丁公公不知皇後為何提到乘雲公主,只是附和道,

「乘雲公主怎麼會是男兒呢。一介女流,大皇子才是正嫡長子,豈能相提並論。」

丁公公不敢在昭德宮久留,皇上還等著他回去復命呢。

回來之後,皇上瞥了他一眼,卻並不過問。丁公公心領神會,自動稟告皇後安好。

「皇上,皇後並不知道大皇子出征的消息呢。否則也不會到這來……」

皇上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苦笑,卻帶著輕蔑的神色。

「只怕是連她的兒子都不願和沆瀣一氣。」

皇上還真說對了。雖說司徒廷飛一直不願承認他所看見的一切,對心中母後的形象近乎自欺地保留著幻想,但自從上次修玉刺殺石弦事敗之後,他的母後對修玉懲罰以致修玉不得不往他處尋藥,令他有些忍無可忍。

他無奈,不敢與之正面相抗,只好躲著她。出征一事,亦是他吩咐清瞳不要告訴母後,一來知道若是皇後得知,自己必將無法成行,二來他也不願再做他母後線下的一只木偶。清瞳見他終于有些清醒,倒是樂意助他。

石弦出征之後,乘雲心中竟像懸了石頭一般,不是滋味。不知不覺中,她竟發現自己又翻出了那方白玉,正出神!相比起她的大哥哥,她更擔心石弦。當她自己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禁被自己唬了一下。

自從遇上這個小氣鬼,她一整個人常常魂不守舍,究竟何故!

晚上,櫻貴人在園子里正廳中納著過冬要穿的棉鞋。乘雲不出聲響,幽幽地來到了她身旁。

「櫻娘娘。」

櫻貴人抬頭一看,是乘雲。

「哎,唬了我一跳呢。」說話間,拉出了張凳子讓她坐下。

「為什麼又親自納鞋了?針線司的活計,宮中又不是沒人了。」

櫻貴人抬頭看了她一眼,一下看穿她的心思。往日里乘雲不愛與她親近,孤獨得慣了。心眼雖是好的,乖順的時候也不多。偶爾乖順,都是極少見的。

「說吧,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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