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氏眼里，楚亦凡終究只是個孩子，有再多的心思，也終究抵不過一個孩子。因此見她問時眼圈已紅，不由的心生憐惜，道︰「大人總有大人的不得已，你現在不懂。」
楚亦凡便懂事的點了點頭。
做小孩子就有一樣好，不需要為自己的行為刻意解釋、分辯，旁人並不會對她多想。
胡氏便道︰「你這會便同我去吧，我帶你去王爺的書房。」這多少有掩人耳目的意思。胡氏自有安排，不需楚亦凡擔心，因此便做足了柔順听話的樣子，由胡氏牽著手出了院子，對一眾丫頭道︰「我還著凡娘逛逛，你們都散了吧。」
在安王的書房西廂，楚亦凡終于和舅舅程之照了面。
胡氏只留了綠蘿在門外，自帶人出去，留舅甥兩人說話。程之一見楚亦凡，打量著那和自己姐姐幾乎如出一轍的眉眼，心就整個都軟了，咳了一聲，上前一步，半蹲了身子和楚亦凡對視，道︰「凡姐兒，你可好嗎？」。
楚亦凡能感覺得到他的關切，也很想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毫不設防的撲進他的懷里，哭出點眼淚來。可是楚亦凡哭不出來，甚至有些戒備的退了半步。
程之心一酸，道︰「你別怕，我是你……」
「舅舅」兩個字還是說不出口，一個妾室的弟弟，有什麼顏面認她做外甥女？
程之看著楚亦凡那明澈的雙眼，改了口，自嘲的道︰「我是你姨娘的親弟弟，受了她的囑托，來看看你。」
楚亦凡便點點頭，脆聲道︰「我知道，姨娘還好嗎?‘
程之毫不猶豫的點頭︰「很好，就是心里記掛著你。」
楚亦凡卻清晰的道︰「你撒謊。」怎麼會好？一個被送回老家的姨娘，不管是表面還是底下，一定是不得男主人的寵才會被流放的。不管她對楚鴻程是不是愛過，現在還愛不愛，單說失了楚鴻程的寵，在老家必不得人待見。人一向都是逢高踩低，程姨娘怎麼可能過的好？
程之只苦笑一聲，柔聲哄道︰「是真的，姐姐她，一向性情淡薄，不為外物所擾，老家清淨，倒也合了她的性子，你不必擔心。一應物什，雖然粗糙，倒也不至于短缺……」
楚亦凡對這位生身之母程姨娘實在沒什麼印象。生完之後就把自己抱走了，自有女乃娘和丫頭們照顧，一年到頭也見不著這位程姨娘幾面，再後來就悄無聲息的送走了，內里究竟發生了什麼，楚亦凡竟是一無所知。
見程之不似撒謊，一時又有點疑惑，便問︰「她既記掛我，為什麼要回老家？走前都不曾看我，如今一去幾載，連個消息也無，到現在也不回來？便是這般記掛的嗎？」。
程之面對這咄咄逼人的質問，也只不過笑笑，撫著楚亦凡的頭頂道︰「你母親……咳，你姨娘有她的苦衷，你該多體諒。只要你過的好，她也就放心了。」
楚亦凡甩開他的手，道︰「你們各個都有苦衷，誰讓你們是大人呢？那就活該我遭人厭棄，沒爹沒娘沒人疼……」
說到最後，楚亦凡哽咽了。她是真的難受。出身不好，她認了，可是憑什麼楚亦真、楚亦容、楚亦憐都有親娘在身邊，雖說不能明目張膽的表達母愛，可到底是在身邊的，偶爾能看上幾眼，怎麼她就孤零零的一個？如果不是沒有親娘在身邊，又怎麼會接二連三的要被人置之死地而後快？
程之也是黯然，但他絕對不會跟個孩子解釋什麼，只或輕或重的撫著楚亦凡的頭，道︰「你怎麼會遭人厭棄，你姨娘，還有我，還有家里的舅舅、舅母、姨母，都很是惦念，這次我進京，她們都帶了好些東西，回頭我親自送過你的院子里……」
楚亦凡也知道程之不會跟自己解釋。畢竟在他看來，自己就是一個孩子，說什麼都不懂，能溫言安慰，想來已經超出了他的耐心，也只得順著台階下了，漸漸恢復心神。
楚亦凡抬頭問程之︰「舅舅這回來，還走嗎？」。
程之喜出望外，被這一聲舅舅叫的心花怒放，臉上陰霾之氣盡消，含笑道︰「不走了，不走了。」
楚亦凡很想知道他這次能得什麼職務，能不能留在京城，可他卻還是不自覺的帶了哄騙小孩子的口氣。
楚亦凡嘆口氣，低頭道︰「舅舅不走，是最好不過了。」有程之在，楚家終究肯給她一個容身之地。程之越出息，她也就靠山越硬，早晚能熬到她離開楚家那一天。
因此楚亦凡也就平心靜氣的跟程之敘話，只問家里情況，這一路風土人情，與這安王怎麼結交，又為何如此深厚。
童言童語，稚女敕天真，好奇中帶著對長輩的孺慕之情。程之刻意要哄她，因此竟揀這一路的奇聞趣談講給她听。
程之雖然言談笑若，可眉宇間總鎖著一抹清愁，每每看向楚亦凡的五官，更是不自禁的帶了點傷痛之意。楚亦凡不免心下打鼓，看這樣，程之竟似藏著什麼心事一般，莫不是，與程姨娘有關？
越想越覺得有理，可剛才問起程姨娘，他答的那麼快速而篤定，顯見的是不想跟自己說了。楚亦凡只好重拾話題，眼望著程之道︰「舅舅，若我去跟爹爹討個情，你說爹能不能把姨娘接進京來？」
程之不防被楚亦凡捅了一刀，心窩一顫，身子就震動了一下。
楚亦凡越發狐疑，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她越發盯住了程之，一字一句的道︰「爹待我，可比從前好多了，我想，我雖小，可在爹跟前使些小性子，他耐不住了，說不定就答應了呢？」
程之極力壓抑著情緒，勉強露出一個笑來，道︰「你長大了，越來越像你母親……姨娘，你爹對你，自然是越來越不一般，只是這件事，你不提也罷，你姨娘在老家，待的習慣了。」
…………………………………………………………
大人都有苦衷啊，所以就不跟小孩子說了。
求收藏，求推薦。
定時更新又失效了，幸虧我看了一眼，這兩天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