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白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竹房的矮榻上,四周空氣清香冷冽,令人心曠神怡,而且不時能听到房外清明的鳥叫聲,清脆婉轉。她立時判定自己不是在陰曹地府,地府不會有這等幽靜悅人的環境,那麼,她沒有死?吊起的心安然落地。
但很快又慌張起來,倉伊呢?麒麟碧玉呢?瑤白彈坐起身,四下張望,見到桌上的巨劍和碧玉,心才再次落地,幸好都沒事,不由得又變得愉悅起來。
「咯吱」一聲,有人推門而進,來人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總角少兒,眉目清秀,粉雕玉砌,看得瑤白忍不住想要蹂躪一番,細皮女敕肉的竟快要比上瑤佳了。
「姑娘,醒了?你昏迷了六天,身體還虛,請先喝點藥吧。」少兒畢恭畢敬獻上一碗藥。
瑤白樂呵呵接過,正準備飲下,頓了頓,終于想起她似乎漏了些什麼,遂疑惑地盯著那少兒,迅速問道︰「這里是甚麼地方?你是誰?這是什麼藥?」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瑤白都覺得要佩服自己問得精闢,是以繼續熱切盯著那少兒,等候答案。
那少兒抬眼,不吭不卑答道︰「這里是百草谷,我是侍奉藥王先生的甘草,你身體沒甚大礙,這碗只是安神補身的藥而已。」
唔,這少兒顯得忒老成了點,瑤白再狐疑審視他一眼,憑直覺感覺沒有問題,再次端起碗,問道︰「苦嗎?」。
「不苦。」
瑤白不再猶疑,一飲而下,用衣袖擦擦嘴巴,起身對甘草道︰「是藥王救了我吧,帶我過去,我要好好道謝。」
這藥王名字听起來忒有氣勢,想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甘草攔住她,道︰「姑娘稍等,其實不是藥王先生救了你,是瑤墨公子送你過來的,送你過來時你的身體本就沒有事,只是一直昏迷不醒而已。」
「那我哥呢?呃,就是那個瑤墨公子呢?」瑤白急忙問。
「走了……」
「走了?!」甘草還沒說完,瑤白已激動大喊,瞧見甘草些少驚愕的眼光,忙扯出個笑臉,問︰「這麼快就走了?他有沒有說什麼?為什麼送我來百草谷?」
「藥王先生曾欠瑤墨公子一個人情,所以瑤墨公子送你過來讓我們好生照顧,藥王先生說你身體沒事後,瑤墨公子等了兩天就走了,出谷前他只交代。」甘草輕輕瞟了瑤白一眼,繼續道︰「交代我們告訴你,他闖大江湖很忙的,你下次自個混小江湖時,昏迷這點小事就暫時不要找他。」
瑤白淚目,她就知道阿哥這沒良心會這樣說了,她決定回家後要多告狀。
甘草觀察她一會,許是覺得她表情太過糾結,想了想,奔出去,半刻又奔回來,把一粒指母大的果子遞給她,道︰「這個是瑤墨公子留給你的。」
瑤白一見這爆信果,大喜接過,算她阿哥還良心未泯。
百草谷果然名副其實,遍地靈草鮮花,品種之多尤勝瑤佳她爹的小院子幾百倍,可惜就沒那麼奇異而已,時而有鳥兒歌唱,蝶兒翩飛,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唯一缺點就是人氣太少,瑤白在這偌大的百草谷瞎逛了三四天,除了甘草還沒見過第二人,那個所謂的藥王更是連衣角都沒窺見。
瑤白坐在溪邊的女敕草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撩溪中的魚兒,這魚兒也不怕人,在她的指間游戲。
瑤白考慮著是時候出谷了,不知于飛青在哪里,那時他好像要去救鈴沐,想必現下他們應該在一起。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想快點拿碧玉給他,他必定會很高興的。
想到這,瑤白不禁展開笑顏,不過想來也奇怪,怎麼她就只昏迷過去而已?好像她已重傷且有性命不保之勢,難不成是因為倉伊?
說起來這麼多天都沒見倉伊有動靜,最後究竟怎樣了?瑤白心下有點慌,立時呼喚倉伊,不過她才叫兩聲,倉伊就出現了。
墨青衣袍,燙貼柔順,無風而動,瑤白順著衣袍抬頭,不禁大驚道︰「你你你……頭發,頭發怎麼變成這樣了?」
倉伊的眸光並沒有落在瑤白身上,他只是靜靜望著不遠處兩只嬉戲的彩蝶,幽幽答道︰「我喜歡。」
瑤白哽住,良久,再仔細打量起他,漆黑如墨的發已變作了如雪的銀絲,順滑而亮麗,襯著日光折射閃爍不停,恍人心眼,宛若天人下凡,百草谷像是霎時增加了許多仙氣。
「誠然,倉伊你無論墨發銀發都好看,唔,銀發更為好看,倉伊你換得真好!」瑤白真心說道,心中大為感嘆,天生麗質就是不一樣,怎樣弄都是千嬌百媚。
倉伊臉黑,陳述道︰「我是男的。」
瑤白心下一凜,顯然她忘了倉伊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得訕訕笑,轉移話題道︰「那個,在火炎山上後來怎麼樣了?怎麼我一點事也沒有?」
倉伊終于望過來,似墨的眸不溫不火,淡淡道︰「不怎麼樣,我們出了洞,後來你哥來了。」
「就這樣?」瑤白失望,還以為會听到甚麼驚天動地的場面,不過這也再情理之中,由倉伊口中得知的事,再天崩地裂驚天動地最後也是一潭死水,而且還是無風的那種。
半刻,倉伊的眼眸並未移開,卻輕蹙了眉,答非所問道︰「小白,你著青衣,難看。」
瑤白再次哽住,環顧一下自己身上那件剛更換的青衣,壯了壯底氣,故意朗聲道︰「哪里難看了?我覺得很好看!」頓了頓,堅定道︰「重要的是我喜歡!」
倉伊沉默看她片刻,再次轉頭靜靜地望向那兩只彩蝶。
瑤白無趣,也不再出聲,繼續安靜坐在溪邊撥撩溪中魚兒。
听到瑤白要辭呈,終于可以見到傳說中那個藥王了,大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鶴發白須,身體卻甚是硬朗,有種道骨仙風的味道。
最後告辭時,瑤白還是忍不住對藥王建議道︰「你們百草谷應多收些弟子進來,雖說人多會影響百草谷的仙境,但你們人也少得寂寞了,該不會整個百草谷就你老人家和小甘草而已?不會連一個弟子也沒有吧?!」
瑤白越說越驚訝,越覺得這可能性很大。
藥王正自顧變換交替臉色,小甘草搶答︰「怎麼會!藥王先生有個徒弟的,不過他喜歡往外面跑而已……」
話沒說完,藥王已正色道︰「一家子都一個樣!甘草,送客!」
就因為這個毫無害處的建議及問題,瑤白被小甘草很不光彩地請出了百草谷,每次回想瑤白都大為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