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幽魂 第七章 鳳月靡到訪

作者 ︰

這是雪魅迷殤來到明月樓的第一個晚上,她就站在這小偏院的月光下,渾身上下散發著神聖的銀白色的光芒,與這月輝相映,猶如月之女神降臨人間,顯得那麼神聖不可侵犯。

她的眼眸像是沒有焦距一般,就這麼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玉石雕成一般的精致絕美臉龐沒有了往日的妖冶魅惑,少了偽裝的萬種風情,但這是不是真實的她,她也不知道。平日的她妖媚、瀟灑、嬌縱,但是她的另一面卻很少有人能見到,因為那是他們無法想象的一面,恬淡、安靜、還有些孩子氣外帶著玩世不恭的她。那一面,是在失去父母的呵護後漸漸埋進她的心底的。如今的她,即使只是一個鬼魂,也絕不會流露出來,有的只是拒人于千里事外的疏離與冷漠。

「姑娘,現在還是初春,還是別出來了,別著涼了。」問夏說道,她可以看得出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和她們不一樣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無法抵御這樣的寒氣,萬一著涼她們可是擔當不起的。

雪魅迷殤沒有說話,自從回到這里,她就沒有說一句話,更多的時候只是在感嘆。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而今,月還是這尊明月,人還少那個在明月下、冷月城中的女子,但是轉眼萬年,凡人都過了百代,而明月你依舊那麼縴塵不染,皎潔無暇,我是否還可以和以前一樣笑傲人生、浪跡天涯、快意恩仇?

看著雪魅迷殤對月長嘆,問夏也不好在說什麼,就那麼陪著她站在小院中。

「雪小姐可真是多愁善感!」風月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院門口,說道。她的聲音褪去的往日的慵懶、沒有了和秋若水對峙的冰冷,反倒顯得高貴的不可侵犯,她的這番氣質絕對是不輸給身為皇族遺孤的楚霏兒的。

雪魅迷殤沒有看鳳月靡,早已知道她會來這里,遲早只是時間的問題,那麼一切也就不知的驚訝了。倒是把問夏和侍劍嚇得不知所措,這鳳月靡可是在明月樓五大花魁中僅低于楚霏兒的主,但是本以為中午他來過以後就不會再來找姑娘的麻煩,但是哪想到她晚上居然又來了一次,而且還是一個人來的。

最讓問夏和侍劍驚詫的還不是這高高在上的鳳花魁居然稱呼他們的姑娘為「雪小姐」,要知道這位「雪小姐」可是自來到冷月城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就連冷姨都沒從她的嘴里套出一句話,怎麼著鳳花魁居然知道她的姓氏。想到這里,問夏和侍劍都不能淡定了,要趕緊告訴冷姨。

就在這時,問夏和剛剛從屋里出來的侍劍對鳳月靡行了個禮︰「問夏(侍劍)見過鳳花魁。」

明月樓中等級森嚴,問夏和侍劍還不想現在就死無葬身之地。

明月樓明面上在前樓應酬客人的老鴇是主人,實際上只有樓主才是明月樓的管事的。這老鴇別說是在這五大花魁面前,就是在一些稍有地位的花星面前都不敢大聲說話。而這樓里,實際管事的就是冷姨。冷姨的下面則是五大花魁,其中地位最高的是最為決策者的楚霏兒,她高傲明艷,是已經亡國的千靈國的最後一位公主;接下來就是站在雪魅迷殤院子里的鳳月靡,作為判官,她慵懶卻也是的她的冰冷和高貴襯托得更甚;然後就是冰冷的落霜,她的修為是樓里最高的,殺的人也是最多的;最後就是秋若水,此人擅長用毒,陰狠毒辣,經常用別人試毒,視人命如草芥,甚至還會對樓里的姐妹動手,這也是鳳月靡最不喜歡她的地方,常常就因為這件事與她針鋒相對。在這五大花魁之下還有七大花仙,分別是雍容華貴的牡丹、冰肌玉骨的水仙、香艷帶刺的玫瑰、清純澄淨的百合、嬌羞美麗的海棠、英姿颯爽的霜菊、憂郁典雅的丁香。然後就是十五花星,亦是千姿百態,人間極品,但是較之七大花仙自然遜色不少,更不可能與五大花魁相提並論。在花星之下則是花精,在整個冷月城的明月樓這花精不下百人,但也絕不是凡夫俗子可以覬覦的,而這花精都是修煉的,對于凡人來說無異于天上的仙子。然後才是一般的花姬,大都是姿色高出常人但是淪落風塵的女子。不過花姬的地位居然還是比不上問夏和侍劍這種地級甲等的花童,哪怕是最出色的花姬蘭倩玉也不過看看比得上一個地級丙等的花童,當然,伺候她的花童是天地玄黃最低的黃級甲等的。

「沒想到啊,雪家的女子如今竟然與我鳳月靡一般淪落到賣笑的地步。」鳳月靡感嘆道,她的目光里諷刺之色並沒有讓雪魅迷殤感到什麼異常。

「鳳凰……」雪魅迷殤輕聲呢喃,似是無意,自言自語,但是在院子里的其他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聲音真的很好听。

這是鳳月靡、問夏、侍劍三人的第一感覺。

如珠落玉盤,似黃鶯出谷,若清風拂柳,盡管清清脆脆,讓人如沐春風,但是卻不是那種讓人神清氣爽之感,而是為她的情緒所左右,那種道不清說不明的憂傷像是化不開的千古惆悵,繚繞在三人的心頭,揮之不去,像是要你深深陷入,以至于三人一時間都沒注意到雪魅迷殤到底說了什麼。

鳳月靡是最先醒悟的,當她意識到到雪魅迷殤的那聲呢喃的意思後,猛地渾身打了個冷戰,然後馬上跪了下來,渾身發著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此刻,她終于明白眼前是什麼人了。雖然她沒有對她施加任何威壓,但是即使想想他的身份鳳月靡也沒有力氣在站在她的面前了。

「鳳凰拜見主子,求主子饒恕鳳凰不知之罪。」說完,鳳凰就不住的磕頭,渾身發著抖。

鳳月靡不敢想象這個人還活在這世上,但是如今她確確實實在自己眼前,那麼她就絕不是自己可以冒犯的。她無法想象自己冒犯這樣的人的後果,因為她骨子里所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冒犯這樣的人,那是一種深深埋在血脈里的意識,從未曾離去,無論過去多少年。

問夏和侍劍看著鳳月靡這樣子,哪里還有半分五大花魁之一、明月樓判官的威嚴。此刻的她竟然是如此的卑微,幾乎匍匐到塵埃了。而她們此刻還未回味過來雪魅迷殤剛剛丹唇輕啟後吐出的那兩個字的意思。

盡管過去的好很多年,但是雪魅迷殤知道,由于這世界上修士的存在,使得他們那個年代的語言與文字並沒有失傳,轉而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人專屬。而他們下界之人說的語言寫的文字,雪魅迷殤盡管先前沒有學習過,但是來到這個世界的這一個月她早已掌握的七七八八了。而此刻她說的這兩個字,因為他的母語的原因,吐出來竟有一種特別的風味。就想是一首古老的樂章,經過千年被今天的絕世琴手給予重奏,又宛若是從遙遠的宇宙中在那黑暗的深處傳出的呼喚,從無盡黑霧、穿過無窮的歲月、走過無數的障礙而來,滄桑中帶著淒迷,哀傷中又帶著決絕。

她的聲音美妙,她的語調淒迷,就這麼讓人深深陷了進去,無法拔出來。

面對鳳月靡的叩首與哀求,雪魅迷殤依舊沒有應答。

終于,問夏和侍劍回過神來,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高高在上的鳳月靡鳳花魁都跪下來,他們兩個小小的花童該做什麼還不清楚麼?

「咚——」「咚——」

兩聲,問夏和侍劍想都沒有多想就這麼跪了下來,也忙著低下頭,等待著雪魅迷殤的發落。

雪魅迷殤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三人起來。

鳳月靡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但是她的身體還是忍不住不停地發抖。她已經無法像剛剛那樣直著腰了。不是趨炎附勢、不是阿諛諂媚、不是奴顏媚骨,而是這就是她的血脈告訴她的東西。

「問夏、侍劍,你們退下吧。」雪魅迷殤丹唇輕啟,呵氣如蘭。她的目光並沒有從天上轉移到小院里,但是她的語氣並不容置疑。

「可是冷姨說了,我們必須寸步不離姑娘。」侍劍說道,盡管並不知道這「雪姑娘」是怎麼讓鳳月靡變得畢恭畢敬的,但是他們並不認為這就可以讓她們不遵從冷姨的命令。所以侍劍並沒有用商量的語氣。

雪魅迷殤並沒有說話。

「冷姨?」鳳月靡說道,「我陪著主人也是一樣的。」

冷姨?鳳月靡其實並不知道主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只是父親曾經說過,如果那個人出現,那麼她就會有特殊的感應,那是一種血脈感應,具體是都什麼父親也不知道,可是只要出現她就會明白,而那個人知道他們家族是鳳凰的後裔。這個秘密已經不知道傳了多少代,可是無數代人都死去了,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家族從來沒有放棄那個信念,只要他們的主人出現,哪怕他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直到十幾年前,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渾身是血的父親將自己送出鳳家的大門,在臨終前告訴自己這個傳承幾代的信念。

但是而就在一個月前,這種感應出現了。那是一種血液沸騰的感覺,鳳月靡感覺到自己幾乎每無法控制了,而她的身體也感到無比的恐懼。她知道,她的主人出現了。

她多麼想馬上就奔到主人的身邊,可是鳳氏家族的深仇大恨誰來報?她的主人會允許她報仇麼?而這位高高在上的主人又能給他帶來什麼?父親說過,他們鳳氏家族的主人只有一位,那位主人真的能活到今天的話,那麼強大的人物還需要她麼?

就在今天,那種感應比什麼都強,而直到中午她經過雪魅迷殤的小院,瞬間她的血液都沸騰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就知道,主人就在附近。而此刻,他說了兩個字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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