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兩只,三只手……你听听這說的都是什麼屁話?
姜成卓那邊的白眼還沒翻完,安然這頭也開始翻起白眼來了,炸毛尖叫,「十只肘子?咱們家沒那麼大的鍋!」
沒鍋就沒法做,這下你總沒招兒了吧?
哪想到人江大少爺霸酷的一揮手,輕描淡寫地招呼采購大員姜成卓,「听著沒,卓子,安小然說了,咱家鍋不夠大,你順道再買幾個大鍋回來。」
要說姜成卓這只鐵公雞,什麼都舍不得,一分錢恨不得攥出一把水來,唯獨在吃的上,那叫一個對比鮮明的大方,一听江杰雲這話,二話不說,答應得既痛快又脆快。
安然被江杰雲這個混球吃貨氣得發暈,這會兒干脆把什麼距離之類的想法都忘到腦後去了,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一下子撲到這個混球的身上,伸出雙手,照著這廝的脖子就是一頓狠掐——叫你抬杠叫你抬杠叫你抬杠,你個混球!
你說這三塊料啊,一天早中晚外加宵夜,四頓的大魚大肉,就是紅扒肘子也沒少吃,怎麼這副嘴臉還這麼難看呢?活像百八十年沒吃過肉了似的。
安然曾就這種問題向這三只吃貨發出過強烈的質疑。
結果人江大少爺一撩眼皮,十分紆尊降貴的告訴她,我們這是在用力地表達對你廚藝水平的贊賞,你必須很榮幸,必須很激動。
安然直接回給他一個「呸」!
相對來說,這三塊料中,還就趙小胖為人比較實惠,告訴安然,他們是在用這種方法來表達吃到美食的喜悅。
不過,安然依舊默默翻白眼,那你們的喜悅還真持久,一天就能喜悅上好幾回,可真夠激情澎湃的,精力無窮啊!
安然一邊掐著江杰雲的脖子,一邊不忘在心里吐糟。
「謀殺啊。」
江杰雲的語氣平平板板,帶著一種「我這是給你面子,看你那麼賣力氣的份兒上,不得不給點反應」的態度,說完就自在無比,放松休息一般的躺在沙發上,讓被他氣得咬牙切齒帶發狠的安然壓在他身上,一頓亂掐,她那邊掐著,他那邊嘴里依舊不老實,時不時的掙扎那麼兩下,意思意思,表示他還是有反抗的,給正在行凶的某人一點動力,省得她沒有行凶的成就感。
所以說,想跟江杰雲這人保持身體距離神馬的,真是一件艱難的事,起碼對總是被他氣得別別跳的安然來說是如此。
不管安然如何反對,姜成卓到底還是買了十只肘子回來,畢竟誰采買,誰說了算,安然又不願跟著這幾個吃貨一起出去丟人,吃貨們自然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據說幾乎快把早市上豬肉攤子上的肘子在總量消滅了小半。
但還好,江杰雲那句「再買幾只大鍋」也就是故意逗弄安然而已,被他們帶回來的只有十只肘子,沒有鍋。
正是因為江杰雲是開玩笑捉弄人,安然事後想想,才更氣得想撓牆,你說說她是有多缺心眼,多不長記性,啊?
明知道那幾個貨雖然肚子大,但也不可能真的就把十只肘子一口氣全吃下去。再說了,能容下十只肘子的鍋,不說沒地兒找去吧,就算找到了,他們家的那種家用的小灶台也容不下那麼尊大佛啊。
自己怎麼就那麼不識逗,總是一再的上他的當,讓那個混球嘻皮笑臉的看熱鬧?笨死她得了!肘子買回來,還不能馬上做,還需要先行將肘子表皮上殘留的細毛處理干淨,才能開始正式的烹調。
正因為工序和時間的麻煩,所以安然才特意選擇了周末來做這道大菜。
想要把肘子上的毛處理徹底,不僅是個技術活,聯系到他們的購買量,那同時也是一樣辛苦活,想想吧,那不是一只,而是十只!
處理肘子的方法一般的是將其架在火上烤,將外皮上的細毛烤焦,最後再用鑷子對個別頑固份子進行「斬草除根」的徹底拔除。
這種活一向是由幾只吃貨動手。
有句話叫「手巧不如家什妙」。別的不說,單說架著肘子在火上烤的這三只鐵 子吧,那長度,那尖度,那造型,全部都是專業級別的,不用問,那也是姜成卓同學辛苦淘弄回來的。
一開始安然還覺得是不是有點用不著啊,弄得跟正經飯店的後廚似的,太夸張了。
結果這些年用下來,她就覺得自己還是太短視了,有這幾只肉食動物在,這幾只鐵 子是完全閑不著的,今兒個用鐵 子叉著肘子烤,明兒個就叉個豬蹄烤,後兒個……利用率高得很。
三年多干下來,相比于最初的笨手笨腳,偶爾還要負個傷啥的,如今這幾只肉食動物那叫一個手老活熟速度高,十只肘子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一人手里一根鐵 子,尖頭處戳著一只碩大的肘子,手上戴著手套,一只手握在 子的中部,另一只握在底部,將肘子架在火上,與明亮跳動的火苗保持一個適度的距離,火苗燎舌忝著肘子皮,不時發出一聲細微的嗤啦聲,空氣里隨之騰起一股發毛被燒焦的糊味,那正是灶火燒烤豬毛的味道。
這味道絕稱不上好味,但幾只吃貨卻聞得心曠神怡。
他們愉快的理由也很簡單,聞到這種味道,才表示離他們心心念念的紅扒肘子又近了一步,別看這味道不好聞,但對他們來說卻是幸福的味道。
沒有眼下難聞的味道,哪有之後好吃的肘子?
「世間自有‘吃’情者,莫笑‘吃’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烤著烤著,趙小胖聞著鼻端那毛燎火燒的味道,對著生肘子腦補熟肘子,腦補得太哈皮,這一哈皮就干脆唱了起來,被他不幸選中來抒發感情的,正是瓊瑤阿姨的電視劇《梅花烙》的主題曲《梅花三弄》。
他之所以選中這首歌來糟蹋,據說是這首歌很勵志,尤其是那句化自古詩詞的歌詞「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讓他感到太他媽的寫實了,不把生肘子處理明白了,熟肘子怎麼能好吃呢?
姜成卓和江杰雲覺得趙小胖這個沒文化的技術宅今兒終于高雅文藝了一把,這話說得真是再貼切沒有了,這歌唱得真是再映景沒有了。
唱得好,唱得妙,唱得呱呱叫。
于是,他們倆也跟著一起唱了起來,唱得興起,三個人一齊翻轉著手里鐵 上的肘子,搖著一陣亂扭,把一首慢板情歌幾乎嚎成了快節奏的舞曲,還是帶著搖滾風的——據這三位歌手說,搖滾風比較方便跑調。
三只肉食動物扭到興起處,又開始惡了巴心的互相踫撞了起來,一會兒撞肩膀,一邊踫,一邊撞還一邊彼此拋媚眼,真是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好容易算是唱到中段,這三個缺德玩意兒又一齊搖頭晃腦,低沉了嗓子,嚴肅了表情,用裝x不已的聲音念起白來︰「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好的一首歌,怎麼到了他們的嘴里就這麼嗝應人呢?還亂改詞兒,真是……簡直了!
安然滿頭黑線的表示,她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再這麼下去,可以肯定,認認真真,辛苦辛苦做的紅扒肘子她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她可不想自己白忙一場,全便宜了這三只吃貨。
雖然吃貨們處理收拾干淨了十只肘子,安然卻不可能全部都一齊做出來。
最開始安然說做五只吧,一半,你們三個吃四只,我們一家三口分吃一只。
三個吃貨堅決不干。
經過幾番談判,最後到底改成了六只。
數目確定下來之後,三個家伙一陣的後悔,拍大腿稱,不如買十二個肘子,這回做六只,下回就剩五只了,想吃飽還得再續一只,特也麻煩了。
安然簡直懶得搭理他們。
先前安然說家里的鍋不夠大,還真不是一句虛話,六只肘子加在一起的塊頭可不小。
雖然因著長年飼養著三只胃袋碩大無比的飯桶,家里的鍋已經是姜成卓在市面上淘到的,適合普通人家烹調的最大號的鍋了,但想一次性塞進去六只大肘子,還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沒辦法,只好分為兩只鍋來煮,一鍋三只,可倒是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這道工序倒也簡單,把肘子放鍋里,加水,沒過肘子,往里面丟些蔥段,老姜,大料之類去腥氣的調料,就可以蓋上鍋蓋,調上大火,等水沸。
兩只鍋一齊煮著,安然便趁著這功夫在第三只灶上放上炒鍋,加了油和冰糖,炒糖色。
炒糖色也算是這道菜中一個比較關鍵的步驟,同時,也是個技術活。太老,太女敕都會對最後的味道造成關鍵性的影響。糖色炒得過老,做出的菜味道便苦,糖色炒得火候不到,做出的菜味道就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