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依言掰著手指在心里算一下,誒,別說,還真是江杰雲說的那麼回事,只要把開學後的兩個來月熬過去,基本就算有驚無除地安全度過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輕輕吁了一口氣,安然覺得這下自己那剩下的一多半懸著的心也可以安安穩穩的放下去了,然後歪頭想想,忽的笑了出來,側了臉去問江杰雲,「我發現,怎麼在我這兒想得特別難的事,到了你的嘴里都這麼輕松的好解決呢?」
江杰雲伸出手指輕輕撫上她含笑微彎的眼尾,一下一下的流連著,她鎖著眉,垮著臉為他們的未來用心苦惱的模樣雖然很惹人疼,但他還是更愛看她這樣晴空一樣無憂無慮的明朗笑容。
他此時心里溫柔,嘴上卻依舊不改那欠揍的流氓調子,邪里邪氣的揚揚一雙刀裁樣的俊眉,得了便宜賣乖的嚇唬人,「嘿嘿,現在知道我好了吧?安小然,我跟你說我可好了,你可得牢牢的把我抓住了,別回頭讓女流氓惦記上,到時你哭都找不著地兒去!」
不想安然听了這話卻笑得更甜了,斜了他一眼,聲音朗朗清脆,漫不經心的玩笑之中又夾雜了幾分認真,「是我的就是我的,如果沒有內鬼,也引不來外賊,立場堅定的不用我費力抓就能自動與女流氓保持距離。立場不堅定的抓得再牢也會自動月兌手。」說著拍去他停在臉上的手指,一扭頭,高高地揚起下巴,十分不屑的哼道,「那樣花心軟骨頭的混蛋,我才不稀罕呢!」
安然的眼楮不算很大,但勝在水意十足,這邊輕輕的白江杰雲一眼,眼尾上挑,眼波橫斜,盈盈微轉,恍惚間眼底的那抹光彩就似順著斜挑的眼角流曳了出來,溢在江杰雲依舊停留在那里的手指之上,讓他心頭驀然就浮起一句看似有些不搭調的古詩來,「明水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雖然就安然的本意來說丟白眼,可落在江杰雲的眼里卻有一種送秋波,發嬌嗔的效果,硬生生從這個白眼里看出幾分嫵媚來。你說他是自作多情也好,說是他的眼神有問題也罷,反正這誤會挺美好。
江杰雲被這一眼橫得心頭直熱,怔怔讓她拍去了手指,再看她那支支愣愣,抬著下巴傲嬌樣,又覺得可愛,可這家伙到底善于察言觀色,不過轉眼的工夫,便從她之前的話里品味出幾絲不安來,當下趕緊挺了胸膛,舉手表決心,「安小然同志,你請放心,我向黨和人民莊嚴發誓,絕對堅定革、命立場,毫不動搖,無論來了多少如花似玉的女流氓,打出多少糖衣炮彈,我都要誓死悍衛好自己的清白,絕不能讓她們佔到一絲一毫的便宜!」說到這里,某人見安然抬得半天高的下巴總算有漸漸回落的跡象,心眼不免又活泛起來,順勢開始要求同等待遇,裝模作樣的收了手,清清嗓子,沉了聲音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安然,有個問題,咱們現在也得談談。」
安然見他說得正經,便也跟著認真起來,收起之前的玩笑,側過身朝他點頭,望著他以示洗耳恭听。
結果江杰雲這個沒正經一張嘴安然就覺感到一陣無力的啼笑皆非,知道自己又叫這家伙給涮了,某新鮮出爐的男友熱情請戰,積極建言說,如果她以後遇到男流氓,務必要跟他這個男朋友講,男朋友是做什麼的?就是替女朋友打流氓的,千萬不要客氣哈。
安然哼哼了兩聲,轉開頭去懶得搭理他。結果不想某男友這一次卻真不是開玩笑,十分認真,毫不放松,不依不饒的追在她的耳邊上一個勁的念叨。
安然無奈,只好望一望青天,沒好氣的拖著長音打發他,放心,你可以省省了,只要用心保持與女流氓的距離就可以了,不會有什麼男流氓需要你出手的。
哪知江杰雲這廝听了這話不只沒把心放進肚子里,反倒一臉哀怨的轉過頭去,像個心有不滿,卻不敢大聲反駁的受氣小媳婦似的,自己在那里哼哼唧唧了老半天。
安然讓他這德性給弄得好奇心起,伸著耳朵湊過去,听了老半天才總算是明白這家伙居然在吃他們文學社的兼職設計師陳舟的飛醋,在那里嘀咕著什麼小白臉,什麼喜歡畫畫的家伙最善長哄騙小女生雲雲。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什麼亂七八糟的?
安然哭笑不得的吸吸鼻子,嗯,這酸味這大,一不留情簡直能把人給嗆個跟頭,她用手在江杰雲的身邊使勁扇了好幾下。
聞這味兒吧,肯定不是醋瓶子打了,怎麼的,打的也應該是個大肚子的醋醞子才對。
安大廚覺得,今兒晚上他們如果要吃醋溜白菜,糖醋魚之類的菜式,家里可是可以省了醋了,直接讓這位爺往灶台邊上一站,那周身的醋味輕輕松松就可以把鍋里的菜燻得酸意十足。
她也是到現在才發現,他們這位吃貨不僅是食量驚人,就連這醋量也非同一般,就跟他那一年三百六十五永遠在興奮狀態的好味口似的,一點都不挑嘴,沒影兒的醋也吃得這般鄭重其事,津津有味,簡直是沾邊就算,渾不講理。
她和陳舟?也就是比較聊得來的朋友關系好嗎?
要她說,他與其吃陳舟的醋,還不如去吃公雞兄,趙小胖和吳小呆的醋還靠點譜兒,起碼她跟那三個家伙關系鐵,感情好,總算還有一些道理可言。
然而,安然轉念再想想,又覺得有些唏噓,有些感動,說起來,這還是兩輩子第一次有人為了她這麼個平淡無奇,扔在人堆里找一找都費勁的人認認真真的吃醋。雖然這醋吃得無厘頭了一點兒,但是被人當成寶貝一般裝在心里在意著,生怕被人搶走的感覺卻實在很好,也很新鮮,想著想著,心底里就絲絲縷縷的泛起些甜意來,和著鼻端的酸味,正是一種別樣酸甜可口的糖醋好味道。
安大廚想,那麼今晚兒就做一道糖醋魚來吃好了,她饞了。
心情不錯的安然伸手哄小狗似的將江杰雲的之前撫慰她的動作如數拷貝,朝著他的頭發揉搓回去,壞心的給他弄了個雞窩的造型,忍了笑意安慰他,「放心吧,江杰雲同學,我們本著公平原則,既然你能與女流氓保持距離,我也一樣能與男流氓保持距離,並且時刻堅持不曖昧,不花痴,不的三不原則不動搖。如果遇到死纏爛打的賴皮狗,自己處理不了,立刻大喊一聲,召喚你出面來解決麻煩。所以,江大騎士先生,你可以完全的放心,只要時刻準備英勇戰斗就可以了。」
盡管安然覺得陳舟根本沒有一點那個意思,但這個在他前去帝都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長得不錯,人也很有幾分才氣,又跟她挺有話聊的家伙,還是讓江杰雲迅速將其列入重點觀察目標。
雖說目前看著無害,但誰又保證那個小白臉一直無害下去?
江杰雲深知安然的性格,如果她對那人無意,哪怕彼此關系再好,也會下意識的保持彼此的距離,不給對方會錯意的機會,就像當初對他一樣——幸好她當初沒成功。
現在他的這番醋吃得好象毫無道理,但卻無疑坐實了那小子在安然心目的定位——一個比較聊得來的朋友,哪怕日後小白臉真起了什麼心思,除非像他這樣坦坦蕩蕩的正面出擊,否則想玩什麼近水樓台的手段,單只要突破「朋友」這道防線就要費上好大的勁。
江杰雲可沒忘了,按照剛才他和安然研究好的計劃,過些日子家長這頭他們可以主動坦誠,爭取理解和支持,學校那頭卻要瞞得嚴實。
這樣一來,明明名花有主的安小然在別人的眼中可還是哪匹惡狼都可以下口的無主小肥羊一只,他自己的所有權得不到光明正大的承認,指不定有哪個不開眼的家伙什麼時候撞上門來找死。
如果要是個有話直說的還好辦點,以安然的性格必然是痛快的拒絕,直接扁踹。最煩人的就是借著朋友之名不安好心的家伙。
所以,江杰雲便決定現在趁此機會先在安然這里壘起一道名為「友誼」的堅固防線,剩下的事,就比較好辦了。
江杰雲這邊一肚子陰暗的鬼主意算計得正歡,安然那邊還在給江小狗順毛,拿他當護著糖果的三五歲小朋友哄,「乖啊,江小雲,不要亂擔心。再說了,陳舟長得也不如你好看啊,我可是單戀你這一朵花,絕不會三心二意的!」
最後這一句可是安然的心里話,她覺得江杰雲形容人家陳舟同學是小白臉實在是非常不客觀,典型屬于烏鴉落在豬身上,只看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如果長相清秀的陳舟是小白臉,那麼生得如此俊美的他自己又應該叫什麼?一枝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