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同學也才注意到與王大娘一同進門的那個少年,之前他們的注意力一直被一進店就急驚風似的王大娘身上,被她所表現出來的緊迫感也帶動得一陣緊張,幾乎就沒看到慢悠悠跟著她身後,進門後便靜靜的站在一旁這個同齡人。
當他們把目光對上這個叫卓子的少年時,有些模不準這個少年與王大娘以及安然她們的關系,听著老太太的話,似乎這個少年也能做主,但是安然不在,她媽媽也不在,就連那個正牌的店主之一也走了,難道讓他們與這個少年砍價嗎?
想到這里,四個目標相同,目的明確的「殺手」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將這個長相斯文白淨的同齡人好好打量了一番,盡管四人沒有進行明確的交流,盡管四個人陣營有所不同,但這並不妨礙此時此刻,他們的腦電波在經過對「卓子」的氣質和外貌進入了深入細致的觀察之後達到了高度的一致——嗯,這人看起來還比較好說話,也許沒有正牌店主在場,反而比較容易辦事,也不用顧慮把價壓得過低而不好面對安然,到時全推到這個叫卓子的頭上就好了。這個念頭劃過腦海,四人再度很同步的在心里嘿嘿偷笑著,手持屠刀摩拳擦掌,望著眼前好似純良的小羊羔一樣的少年,斗志昂場的準備大砍一場。
一般兩般人物與死愛錢姜成卓砍價的結果是沒什麼懸念的。
當據說被父母扣在彩票站幫忙,好不容易騰出點時間,急匆匆的跑到小店關照一下同學的安然看到的四顆月兌水良久,還遭了霜凍,葉子又蔫又黃還軟塌塌的小白菜,眼瞅著就要失去全部生機成為小白菜干了。
當他們看到安然的一剎那,眼里迅速點燃的光亮和與之一同浮起的盈盈淚光,讓安然頗有一種自己成為解放鞋,綠軍裝,救苦救難的解放軍叔叔的錯覺,是不是他們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對著自己唱「盼星星,盼月亮,只盼著深山出太陽,只盼著能在人前把話講……」了吧?她這算是解救被座山雕……啊,不是座山雕,應該是周扒皮迫害的勞苦大眾嗎?
安然轉了頭去看好友公雞兄,用眼神詢問,你這是干什麼,把咱同學給收拾成這樣?我不是讓你稍微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就好了嗎?
公雞兄朝安然眨巴眼,那小眼神頗提多委屈多無辜了,一秒從奸商變竇娥,默默無語淚千行的用目光訴說著自己的委屈,虧不虧心啊,安妹妹!我都沒使勁好嗎?基本等于啥都沒干呢好嗎?是你們同學空有一顆想佔便宜的心,卻沒有佔便宜的能力,要不就不佔,要佔就帶著點膽子,就這麼點能耐,這是出來佔便宜嗎?這分明就是來丟人現眼來了,真他媽、的不爭氣,太讓人生氣了!
這只專門愛佔便宜,以佔便宜為畢生追求的錢串子越訴說越來氣,到後來望向那四人的眼光簡直就可以稱得上凶光畢露了。
安然默默的扭過了頭,對好友這種對佔便宜份子充滿恨鐵不成鋼的表現感到無語又無力,索性干脆不去看他。
其實安然倒也真沒想著在同校同學的身上賺什麼錢,怎麼也有一份同校之誼在那里,雖說不至于像對待文學社那樣完全不收錢或是象征性的收一點錢意思意思,但也肯定會給個不錯的折扣。而且說真的,據江杰雲他們的市場調查來看,自家老媽店里的價位在本市的同行中也算是偏低的,本身東西的質量在那里放著呢,又具有靈活的變型屬性,租用主要服裝和租用配件的價格是不一樣的,只要動動腦筋,搭配得當,還可以省下一些錢,即使不打折扣,對學生類客戶來說,價位也完全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但自己主動打折賣人情是一回事,這種一看就是擺明著殺熟佔便宜的行為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這兩個臥底與她還真談不熟,就大模大樣,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對她磨刀霍霍。
給熟人折扣價這種事,說起來,打折是人情,不打折是道理。雖說李彩鳳的小店沒打算掙錢,但她和王大娘付出的辛苦都是實打實的,再大的興趣和愛好,對于普通人來說,收入也是衡量成就感的標準之一。到底是開門做生意的,沒道理到處扶貧,又不是作慈善的。
而且,如果這四個人真有困難,一個學校的同學,直接跟她把話說明白,把困難講清楚,她還能好意思硬繃著臉,不給打打折扣嗎?
反而是現在這種揣著明白裝糊涂,明擺著想佔人的便宜,卻又不肯說一句好話,甚至還有些「都是熟人,你給我便宜點,我也是照顧你生意」的意思來,就很讓人反感了。想必是覺得她是個好說話的,想拿她當小肥羊來宰。
真要只是一個人這樣,反正錢也不多,她也懶得計較,可還沒怎麼著,這就來了兩份。
看著這情形,沒準消息還要繼續擴散下去,如果都打著這個主意,學校的社團這麼多,都是一個學校的學生,認真說起來,牽牽連連的,哪個不是熟人,誰也不會為她的好心保密,今天給他們這個價格,明天再來兩份,還給不給這個價?不給,明擺著是得罪人的節奏。給,她一邊吃著虧,一邊還要感謝別人給她介紹生意,只怕背地里還要被人當著好欺負,打算著下次再欺負的狠點。
價格的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老媽店里的服裝雖說因著她和王大娘的努力,再加上江杰雲他們出的那回收的主意,在短時間內得到了一些增長,但說起來,還真沒有多少,只夠應付一些個人或是規模很小的團體的客戶。
一個社團算是小客戶,一中的那麼些社團,不用全部都將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來,只要再來上那麼十來份,就足夠把老媽店里的服裝包圓的了。
服裝沒了,還怎麼做生意?既沒賺到錢,又吃著啞巴虧,還強笑著感謝各位同學的捧場和支持,她的腦袋是多大,多缺心眼,多有病啊?
最可怕的是這還真不是一錘子買賣。她今年才高二上學期,沒有重大意外她是要在一中生活到高三畢業吧?社團活動一向是一中的特色和招牌,學校也很重視這方面的建設,像這個學期這樣風平Lang靜,全校的課余生活這樣的單調加低調的時候可不多。真要是活動一個接著一個,一舉行什麼活動,但凡是需要什麼服裝,放著她這樣現成又低廉的資源不用,好宰的肥羊不殺,當那些家伙們都是傻子嗎?
于是,這下好了,今年已經給了吐血跳樓賠本價,義務奉獻裝孫子了,接下來的活動還裝不裝了?不裝,你就得罪人吧。裝?他們舉行一次活動,老媽店里的服裝空一回,舉一次,空一回,這店是給一中的社團開的嗎?
如果這店只是老媽一個人的也就得了,算是她花錢買了教訓。問題是這店還有另一位老板王大娘呢,人是沒打算賺錢,只是為了愛好,但哪怕再是為了追求興趣,也不能為了一中白忙活吧?而且,賠著錢不說,還撈不著一聲謝謝。人家圖什麼啊?再好的關系,再大度的人,這麼干上幾回,這合作也沒法繼續下去了。
就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安然再好說話情商再不高,也不代表她就是個傻子,更何況,她再怎麼樣,心理年齡也是一大把的人了,前世在社會上雖說是混得不如意,但到底也混過,如果連這點事也看不明白,她也不用重生了,直接回家活塊面, 根面條上吊得了。
既然預見到了一時磨不開面子心軟的種種可怕又麻煩的後果,感到既鬧心又糟心的安然也憑空生起了幾分煩躁和脾氣,于是,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的生著尖角長著利牙,後面還拖著只尾巴的安小然在心底里慢慢睜開了眼楮,朝著那四個手持片刀的「熟人」齜起了一口小白牙。
他們到家的時候,確實是彩票站比較忙的時候,尤其是臨近年末,正是彩票業的旺季,但距離正經的小高峰還有一段時間,而且,以安國慶和李彩鳳如今的業務熟練程度其實也不至于就讓李彩鳳沒有一點招呼生意的時間,擠出個十分二十分的交待一聲的空閑還是有的。
如果了解情況的,自然知道這是安然的借口。
她知道四個人的目的明確,這幾位雖然是頂著「熟人」的名頭來的,但明顯是沒打算跟她搞過多的關系,不想把時間Lang費在她的身上,想當然是不會去她家里的。所以,她也只是虛讓一讓。
把四人順利帶進店里,又講明了兩位老板的忙碌程度,她就可以接著進行下面的步驟了。
她知道江杰雲他們難得忙得暫時告一個小段落,今天一早在餐桌上,那三個家伙就聲明要給自己放一天假,歇一歇,松乏一下,明天好投入到更忙碌的工作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