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美目紅雲 第四章︰因由

作者 ︰

他一直覺得自己現在的名字很不錯,看看,越川------穿越。

天知道這名字是不是為了提醒自己真正的身份,總之每當別人這麼稱呼他,他的腦子里就開始不受控制的閃過許多和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的現代影像,然後心里對自己說︰「呦,你是穿越過來的現代人,andhowcouldthishappen?」

對于過去有人選擇遺忘,一個完美的減輕痛苦的方法;有人選擇記得,一個典型的白痴行為。那越川只能說不管是自己還是如今這具軀體曾經的宿主,都是地地道道的白痴。越川完整的繼承了前一個人的全部記憶,包括技能,這也幫他在這個異時空混的不錯。造化就是這麼神奇,可能兩個人同時死掉,但他不甘太重,所以他重生了。

上蒼保佑。

兩年前他在深夜的亂葬崗醒來,被陰寒秋風吹的瑟瑟發抖,然後他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傷痕累累,根本沒有一絲力氣站起來。天知道他是憑借什麼支撐著在各種各樣或腐爛或猙獰的殘尸上爬行了整整一夜,最後在黎明,被一個趕路的小伙子看見,救他于水火。

越川愛斃了黎明,那絕對是一個適合奇跡發生的時段。他也在一夜的爬行中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迷茫。為什麼要再活一次,他想;又有什麼使命等著他去完成?這就好比把人從蜜壇中丟進一望無垠的漆黑大海,需要透支體力去主宰本就薄弱的水性,累的快要虛月兌卻偏偏沉不下去。四周還圍游著齜牙的狂鯊,始終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人的心恐懼迷茫到幾近崩潰。

他跟著那小伙子輾轉到了另一個國家,東炎,在後者家中待了十多天,最後不告而別。

隨後,由于他身無分文,身體又沒有恢復,只能淪落到去路邊乞討度日,到了晚上,就憑著繼承來的輕功去酒樓偷點吃食。

他發現以前固執堅守的尊嚴現在一文不值,他終于不再在乎。

全身多處傷口開始發炎化膿,疼痛難忍。伴隨炎癥而來的是高燒不退。他開始昏睡,形狀淒慘。有時他突然醒來,腦子難得清明,就開始嘲諷自己︰真糟糕,這樣燒下去,不是傻就是死。

有那麼一天,當他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到一只微涼的手貼上他的額頭,然後那手的主人嘆道︰「怎生傷的如此之重?」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昏迷了許多天。服侍在旁的小丫頭見他醒來,趕緊去向主人報告。于是他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匆忙趕到他床前,輕聲問︰「你感覺如何?」

一開口把自己嚇了一跳,他只說了一個「餓」字,但聲音粗嘎難听,于是他知道自己的聲帶終于已毀。

恩人摒退一干僕從,在他狼吞虎咽的同時開始細數他的病情︰「從你的傷疤來看,你應當受過鞭刑、烙刑以及割肉之刑;應當吃過啞藥,只是劑量不大不足以致啞,但你的聲帶受到了些損害;你身上最重的傷是胸前的……」

越川猛的抬頭盯著他,對方愣了愣,長嘆一聲,充滿同情。

「醫生,」越川艱難的道,「我身上的毒呢?」

對方詫異︰「我並未發現中毒跡象。」

于是他又低下頭去專心于吃飯。

恩人姓莫,名輕寒,字平林,是東炎鎮國公府上大公子,也是一個富貴游醫,救越川的那天恰逢他回京義診。

越川笑了,上天何其恩厚于他啊。

在莫輕寒的治療下越川漸漸康復。莫輕寒欽佩他的超凡毅力而對他十分關照,接觸下來發現他常常語出不俗,竟是不折不扣的文武全才,于是兩人相交日厚,半年下來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經莫輕寒介紹,越川成了鎮國公莫家掌管的殿衛中的一員。又是半年後,在莫家和掌管庭衛的蘇家舉行的「蘇莫試」中嶄露頭角,連敗蘇家四名大將,一時聲名鵲起。他也在穿越來後的第二個秋天被破格升至殿衛之五,人送外號,「笑里藏刀」。

「嘿,想什麼呢?」

肩膀上力拔山兮的一掌直接把越川從回憶里拍到現實中。他簡直覺得骨頭快要散開,扭過頭對著身側的莽撞人笑容滿面道︰「想著怎麼整你啊。」

來人不由得一個激靈,低下頭嘟囔著閃到隨行另一人身後去了。

一行三五人不由都笑了起來。

「可莫要再嚇小孫了,川兒。」殿衛之四百里邢用扇子掩了口笑的最歡,「他可是個最最老實好欺的哦~」

「嗯,有道理。」越川若有所思的附和,順便揉起了肩膀,「如果忽略他那個什麼什麼千斤掌……」

此語一出,叫小孫的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在場的人都知道小孫全名孫千斤,使的一套泰山掌乃是至剛至勁,加上他本人不受控制的天生神力,更是把這套掌法威力發揮到極致。越川卻稱之為「千斤掌」,明顯是拿他的名字開了個玩笑。

只有陳清平只是扯了下嘴角做出笑的模樣,開口的詢問卻是嚴肅的︰「千斤還是不能控制力道麼?可要好生修習,切莫懈怠才是。」

孫千斤慚愧的撓撓頭,應了聲是。

百里刑無奈道︰「二哥,別總是一本正經嘛!難得大家聚到一起。你看你,多掃興。」

陳清平把溫和的目光投向他︰「莫怪我多嘴,百里。我出行這一月,听說你花名又增了不少。終日留戀煙花,仔細傷了元氣,年底的坎兒過不去。」

百里刑諂笑兩聲,湊到陳清平身邊,討好道︰「二哥,趙楠不在,你多擔待我就好了嘛。咱倆兄弟感情這麼好對不對?這樣吧,不如今天就讓小弟替二哥你接風洗塵?」

陳清平搖搖頭,推開他湊上來的臉,溫和的道︰「你有這個心,不如多花幾個時辰去講武堂呆著。」

百里刑眼珠一轉,就把討好的目光投向了一邊的越川︰「川兒,好歹替哥哥我說句話呀!」

越川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對著面前的巍峨建築努努嘴,道︰「呶,講武堂到了。你好好表現吧。」

百里刑哀號一聲,啪的收起折扇,不情不願的跟著眾人進了講武堂。

講武堂,位于點蒼院正北,乃是院內眾殿衛平日里修習武藝的場所。

一進堂內,呼喝聲不絕于耳,男子的汗味和陽剛的氣息一齊撲面而來,令人不由得就感到熱血沸騰。陳清平照舊抬頭看了看武堂二樓向外探出的高台,發現上面還是空無一人,故而他縱身一躍,展開的墨綠色衣衫讓他看上去像一顆挺拔的蒼松,深深扎根在了高台上,俯視觀察著下面眾人的修習,不時出聲糾正指導。

越川松了口氣------看來趙楠果然還沒回來。不然自己這一身的傷,真不知道能拿什麼來應付他。

「川兒,老三剛好也在出任務,要不咱倆練練?」百里刑已經扎好了袖口,扇子隨意插在脖頸後,看上去不倫不類,正對著越川擠眉弄眼。

越川知道他無非想偷懶︰「饒命吧四哥,我怎麼招架的了你。」

百里刑湊上來,眼楮眯成了縫,陰笑道︰「那今晚你跟不跟哥哥我出去快活?」

「……去。」

「啊哈,如此甚好!川兒自己練吧,我去跟二哥知會一聲。」

越川無奈。陳清平對自己格外照顧,這在眾殿衛間已經不是新聞。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若對陳有事相求,只要越川這兒答應了,基本十拿九穩。

因左臂的傷尚未痊愈,越川對著鐵杉制成的人形木樁單手打了一套八百連環掌。整整八百掌打下來,右臂感到微微的麻木。他喘著氣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深呼吸一番,走到另一邊的武器架上,隨便選了桿長槍,近乎發泄般的狂舞起來。花蛇十三槍招招陰狠邪毒,選的都是些刁鑽角度,乃是一套絕境時刻與敵同歸于盡的槍法。越川從一個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刺、挑、割、讓,一套槍耍完,周圍有幾個圍觀的殿衛不由喝起采來。

他默默的把槍插回架上,又從牆上取下一條蟒鞭。長鞭一甩,在空中成一個漂亮的鞭花,發出啪的脆響。

並非每一個殿衛都精通各般兵器,越川是個絕對的例外。譬如身為殿衛之首的趙楠擅劍,陳清平專鞭和暗器,老三傅白喜毒和輕功,老四百里刑使狀元扇。而他,雖然常用兵器是那把狀似狼牙月的彎刀,但其實,他幾乎對所有的兵器都了如指掌。

每換一種兵器,就會相應的勾起一種肌肉記憶------不屬于他的記憶。看吧,就是這麼神奇的造化,他居然對自己從沒經歷過的事情感到徹骨的熟悉,而這熟悉往往叫他感到莫名的恐懼。

越川的前任當然不叫越川。他的代號是殘花,乃是天下第一殺手廠------悠然閣------的王牌。悠然閣之所以被成為「殺手廠」,不僅僅是它的殺手都是一等一好手,而且,還是批量生產。沒有人知道在這片大陸上有多少地方、遍布了多少個悠然殺。越川估計,恐怕連那個神秘的「閣主」都不知道吧。

說來又是一部殺手的血淚史啊。

長鞭如蛇柔軟,又如鋼槍堅硬。高台上一直觀望的陳清平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毫不猶豫的跳下高台,抖出自己的九天長索。長索像一條蛟龍奔騰著,登時就狠狠的纏住了越川的蟒鞭。

越川突然一個踉蹌,嘴角溢出一絲鮮紅。

陳清平難得怒了︰「不要命了?!」

越川掙了掙,卻沒有掙月兌,索性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捂著胸口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周圍的人見狀,都散開各練各去了。

陳清平軟了聲音︰「你尚未痊愈,何必如此拼命?」

越川笑了一下,卻不說什麼。

這時候卻听到幾聲咳嗽從門口傳來,清朗的男聲悅耳動听︰「川兒……」

越川偏頭看去,一愣,便唰地站起身來,向來人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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