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巧，雷老師找。辦公室。」
「哦。我知道了。」
出了教室門左轉右轉再右轉，走廊盡頭的兩邊便是本年級班主任辦公室的所在。我們這一年級一共有八個班，剛好四個班主任共用一間。左邊是1357；右邊是2468。
我敲了敲右側的門，低聲叫道︰「報告。」
「進來。」
推開門，我眼楮望著辦公室中多出來的兩個人不由得怔住了︰他們是……
「她就是喬巧。」辦公室中除了我的班主任雷老師和兩個穿著公安制服的男子外，便沒有其他人在。雷老師一見到我，便向二人介紹了一句。我一邊疑惑，一邊走進室中。耳听雷老師向對方表明完了我的身份後，又轉向我道︰「喬巧，這位是張同志，那位是王同志。」……
我一听，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栽一跟頭。
換了其他幾個班的班主任，介紹肯定得是範文版本的︰「喬巧同學，這位是某某局某某隊某某某……找你干啥干啥來了。你配合一下……」這樣才對吧。我心里忍不住暗自鄙視自家這位不靠譜。偷眼瞥了一下，顯然那「張同志」和「王同志」對這個無厘頭的介紹法也很是無語。
「咳，喬巧同學來啦。」那年紀較大的「王同志」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朝著我點了點頭，來意未提先安撫︰「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找你了解一點情況。你別緊張。啊。知道多少你就說多少就是。」
「明白。」我點了點頭。想來他們也是經常向市民「了解情況」的那種，這話說得極順溜極親切。哪怕我表面上連同內涵中一點「緊張」的成分都沒有。我極給面子的洗耳恭听。
「這個，關于你們班上的陳楠同學……」話一起頭，我心中便禁不住「咯 」一跳。月兌口道︰「那曾光耀，你們抓住了？」
我這一搶白，那「王同志」的話便沒說完。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回道︰「還沒。我們這次就是來向你了解一下情況。」
「哦？」我面上無辜的眼望著他，心里卻道︰「既然不是抓住曾光耀那個渣人，那就是說，陳楠去報警了……吧？」
警方來找我「了解情況」，那當然不外乎這兩種可能。一種是犯罪分子落網，自己交代了更多的罪行；要不就是被害人直接報案。何況這麼有針對性的直接找到我。老實說，我覺得陳楠捅出去的可能性還大點。
但是……陳楠會嗎？
雖然小孩子都知道，有了犯罪事實要報警。但大人們都知道，報警其實也沒用。除非你是警察局長他二大爺。
陳楠本是個好面子而自尊心十足的人。听聞陳家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門戶。這種事情，他們極力隱瞞都來不及，是誰出的餿主意？報警？——按我說，先把這事壓下，然後暗中買凶把那幾個匪類做掉不是更加一了百了？
「事情得從3月15號……不，16號吧……那天說起。反正就在可愛生日的前兩天。有人給我听了一段手機偷錄的錄音……」
我將事實源源本本，坦白從寬的交代了一遍。這事雖然殊不光彩，我在流言紛飛的學校里一向緘口不提。甚至知道我也直接參與過其中的人都極其有限。但這並不是說，我有將它隱瞞的必要。既然陳楠自己選擇交給警方處理，我自然無需遮遮掩掩。
「哦，這麼說就是那陳楠主動和曾光耀一伙人勾結，而他們的目的，就是……你？」
「是這樣沒錯。」雖然這調調怎麼听怎麼不入耳，但事實的確如此。我點了點頭。
「呵呵……」那「王同志」臉上還保持著微笑。但旁邊比較年輕氣盛的「張同志」已經按捺不住，當即反駁道︰「她會那麼蠢？自己去找人把自己了，然後報警？」
「啊？」我呆了一呆，心想她本來準備對付的是我……但這種話強調出來又實在不是個味道。于是我便壓住話頭，反問道︰「那你以為呢？」
「我……」小張同志面色一僵，一時無言。
「喬巧同學啊，我听說，你很有本事，在校內和校外，都認識很多人吧？」老王同志忽道。
「是啊。」我向他看了一眼。他話說得委婉而已，其實大家心照不宣︰他的言下之意，無非問我是不是正如傳言中說的那樣，是個不良少女。這個身份換了從前，我是諱莫如深的。誰要在我面前提，我就跟誰急。我跟誰急的後果很嚴重，基本上得讓那人「修生養息」一段時間才行。
但現在……這些事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哼。」大概听我回答得坦然，小張同志臉上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
「那你和曾光耀，是怎麼認識的呢？」老王同志又問。
「我啊……」我正要答，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從何說起。是啊……我們是怎麼認識曾光耀的呢？……
回憶端的是遙遠無比。
在我的印象中，只是長久的針鋒相對。至于怎麼個針對法，卻也難以一件件的列明。很多事都在時間中慢慢淡化了。直到那件事情的發生，記憶才陡然的鮮明起來……
「我不記得了。」我搖了搖頭，如實回道。
老王同志微微點頭，從他的表情上我看不出什麼。于是轉頭去看小張同志。……很好。這位卻在一張臉上寫滿了八十個不信。
那啥……假如我瞎編一個開頭，比如我們見義勇為︰當正義的化身遇到邪惡的勢力，于是 里啪啦，好，認識了。……這樣會不會好點？
「那你們認識多久了呢？」
「不清楚。」
「哦？你們平時經常見面嗎？」。
「不，偶爾。」
「你在校內校外吃得開，他是不是給了你‘特別’的關照？」
「關照？」我眉頭一蹙。「什麼關照？」
話說到這一份上，我終于發現，事情有些不尋常。這種不太尋常的感覺其實我從剛才一直就有，只是卻當是自己本能的對警方的排斥心理作祟，故而一直強自壓抑。卻沒想到，對方原來卻是抱著我和曾光耀乃同一路貨色的認知前來。
聯想到小張同志適才的表現，他的態度不言自明。
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這話是陳楠說的？」
「啊？」小張同志和老王同志表情同時一愣。也許是我話問得突兀了些。我補充道︰「我是說，陳楠是不是一開始就告訴警方，她的事是我和曾光耀伙同而為？」
「這……」兩位同志對視了一眼。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但是我們警方畢竟還是要多方面的了解情況，一定會找出事實，而不是僅僅听憑一家之言。」老王同志畢竟老成持重，說話間留有大把大把的回旋。
「那最好。」我冷冷的點頭。心里對著陳楠「死丫頭爛貨」一通亂罵︰她想干嘛？就這麼點破事，她還想一箭雙雕？既把曾光耀給告了，順便還把我拖下水？
「那個，事情我們會繼續調查。謝謝你的配合。以後有需要，還希望你繼續配合我們的工作。」
「當然。」我無謂的聳聳肩膀，「只要我說的你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