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修訂版 第十五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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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點紅燭趨利避害火梨子,談奇藥臭不可聞太陰膏

轉臉看向黃芩,藍諸晃了晃腦袋,道︰「剛才,你說你叫‘黃芩’?」

黃芩‘嗯’了聲。

撫了撫長及胸口的白須,藍諸笑得頗為怪異道︰「幸好我不中意這味藥,否則,嘿嘿」

黃、韓二人俱是一臉不明就里之色。

藍諸也不急著解釋,轉過身,隨意沖那五名婦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們站將過來,又扭頭向黃芩嘻嘻一笑,道︰「她們五人里,若有一個踫巧取名‘黃芩’,我豈非無端佔了你的便宜?」

黃芩仍是一臉懵懂之色,只感莫明其妙,心道︰她們自有姓名,與‘黃芩’何干?

藍諸繼續道︰「這五個婆娘統統是我的心頭肉,不分妻妾,沒有大小。她們中有三個原先並沒有名字,另兩個的名字太輕賤,我不喜歡,娶回來後就按我的喜好,慢慢的替她們取、換了名字。這麼多年過去了,對于我給的名字,她們都很喜歡。」

想到此前的‘羅漢果’,韓若壁似是听出了一些苗頭,匿笑幾聲,先是對黃芩道︰「我懂了,若是藍老先生中意黃芩這味藥,‘黃芩’難免就成了他的婆娘了。」而後則放開聲音,嘩笑不絕,。

藍諸也跟著點頭捻須而笑,道︰「真是萬幸。否則瞧見我的婆娘,聯想到個男人,豈不怪異?」他又打量了一下黃芩,搖了搖頭,又裝腔作勢道︰「當然,瞧見個男人,想到我的婆娘,就更怪異了。」語罷,也哈哈笑了起來。

這下,黃芩總算是听明白了。不過,他自己並未覺得怎樣,可一轉眼,又見藍諸和韓若壁這一老一少卻似在憋悶中好不容易逮到了可以大笑一場的機會,是以沒夠一般,一個笑得胡須亂顫幾乎差了氣,一個笑得前仰後合快要折了腰,心中不免感覺他們十分無聊。

對藍諸他不便多言,于是斜了一眼韓若壁,虎起臉道︰「你是裝的,還是真的?不就是個名字嘛,當真有這麼好笑?。」

止了笑,韓若壁把嘴湊至他的耳邊,小聲道︰「除非你不再用‘黃芩’這個名字,告訴我真名是什麼,我便不笑了。」

轉頭,無言地、木愣愣地瞧了他半晌,終于,黃芩嘆了聲,無奈道︰「那你還是繼續笑吧。」

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韓若壁心下胡猜亂想了一陣,‘咦’了聲,道︰「不肯告訴我?莫不是你的真名更為可笑?」

知道若在此事上和他糾纏,只會沒完沒了,黃芩不加理睬,側身移開十來步,象避瘟神一般,避得他遠遠的。

見此情形,韓若壁撇了撇嘴,心道︰看來,比起‘扒’他的真名,還是扒他的衣服來得容易些。不急不急,等他日好事得成之後,定把他從‘里’到外,‘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他不能再隱瞞我一分一毫,一絲一縷。

想來,此前他得益于有傷在身,趁著同榻而眠之機,已把黃芩的一身衣袍里里外外、來來回回扒下過幾遍了,不過,也是礙于有傷在身,氣力方面受制于人,那件他期待已久的風流事情,仍是未能得償所願。

正想得得意,見藍諸也收了笑,韓若壁舍了黃芩,沖藍諸行了一禮,道︰「未知藍老先生替她們取、換了什麼名字?」

似是談性大起,藍諸指了指第一位形容端莊、皮膚白滑,低著眉,垂著眼的婦人,道︰「她叫‘百花露’,性情溫柔,善解人意,正和了百花露的藥性,氣味甘平、無毒,止消渴。」

韓若壁沖‘百花露’點一點頭,對方杏眼微彎,嘴角輕揚,報以一個溫順的微笑。

第二位身材圓滾滾,臉盤胖嘟嘟,眼楮水汪汪的,就是先前捉迷藏時發笑的婦人。藍諸介紹道︰「她叫‘羅漢果’,為人憨直,不會裝樣,一根腸子通到底,正和了羅漢果的藥性,味甘性涼,無毒,通便秘。」

不等韓若壁點頭招呼,‘羅漢果’已先行沖他咧嘴一笑,道︰「其實,我的腰沒有你的粗。」

韓若壁道︰「燕瘦環肥,各盡其美,腰粗腰細,自然也是各有所宜。」

藍諸深表贊同,笑道︰「說的不錯,若是沒了那一把粗腰,哪里還是我的‘羅漢果’?」

稍後,他又指向第三位五官精致、身材高廋、下巴尖削,且神色隨意的婦人,道︰「‘燈心草’,性情寡淡,好靜厭動,正和了燈心草的藥性,性甘淡,陰寒,無毒,清心降火。」

面對韓若壁的點頭示意,‘燈心草’只抬了抬眼,未有所動。

不待藍諸指點,第四位已自行上前。

只見,她的一張臉龐上鋪滿了胭脂鉛粉,桃紅色外衫的胸口處敞開著,刻意露出里面的一抹粉紅,銀牙微啟間,連串的媚笑自朱唇內泛出,引動身軀花枝亂顫,又激起胸前激浪翻伏。

這一位,就模樣而言,可要比前三位美貌了許多,一雙如絲媚眼左顧右盼滿含春光,兩彎新月俏眉上挑下蹙柳寵花迷。她看似只是站在那里,一動未動,可全身上下的小動作層出不窮,令人難以移開目光。由此可見,這名婦人雖已徐娘半老,精力卻是十分旺盛。

藍諸擁她入懷,哈哈大笑幾聲,道︰「阿芙蓉,罌粟花之津液也。我這個‘阿芙蓉’,性情媚惑、善妒,為人稍嫌刻薄,正和了阿芙蓉的藥性,性酸澀,微溫,微毒,但鎮痛有奇效。」

瞧著‘阿芙蓉’粘在藍諸身上,身體如泥鰍般扭動著,韓若壁暗中譏笑道︰那個‘鎮痛有奇效’的‘奇效’,怕是床笫間的奇效吧。

終于輪到了最後一位身材嬌小,面如滿月,目光靈動,眼楮、鼻子都很小的婦人了。那婦人正一邊關注著他們,一邊輕輕地絞著手指。

藍諸放開‘阿芙蓉’,拉過那名婦人,笑道︰「‘相思子’,心思細密,記恩也記仇,且無論恩仇都記得特別久,還會想著法子回報給你,正和了相思子的藥性,氣味苦平,有小毒,使人嘔吐,除風痰、瘧疾,殺蟲。」

一般來說,沒誰會向兩個剛剛謀面的陌生人如此詳細地談論自己的婆娘,可藍諸卻毫不在意,言語中既無夸耀賣弄之嫌,也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竟是自有一番瀟灑不羈的氣度。

听完這些,韓若壁‘哈’了聲,贊道︰「以藥的性子對應人的名字,這些名字,取得好!取得妙!」

這時,黃芩道︰「藍老先生,可否現在就替我這位朋友診斷傷勢?」

看來,對于治傷一事,他十分心急。

望了眼周圍越來越濃密的毒瘴,藍諸道︰「快要午時了,診斷傷勢也不能餓著肚子,還是等用過午膳後再診斷不遲。」

說完,他吩咐那五名婦人快些去準備飯菜,又將韓、黃二人領往中堂的客廳稍作歇息去了。

到了廳內,三人分賓主坐定。

這時候,客廳外,毒瘴已遮天蔽日,幾成黑夜。客廳內,雖然門窗緊閉,但仍是瘴氣彌漫,或許沒有外面那般漆黑一片,但咫尺之內仍是無法目視。

囑咐韓、黃二人坐著別動,藍諸從官帽椅上站起身,行至牆邊的聯三櫥邊,將櫥面下一個抽屜的插銷撥開、揭起未上鎖的鎖鼻,再扣著白銅拉手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了幾只粗糙的大紅色蠟燭和一塊火石。接著,他又來到緊臨著聯三櫥擺放的一張月牙桌前,將蠟燭插入原本就放置在桌上的幾枝燭台內,打閃火石,一一點亮。

頃刻間,燭火周圍的瘴氣消散了開來,室內方才顯出一片明亮。

做這些事時,藍諸十分得心應手,似是眼力異常驚人,可以透過連黃芩也無法看穿的濃厚瘴氣,瞧見櫥、桌的位置。

黃芩心下嘆服,口中贊道︰「藍老先生的眼力銳比鷹隼,定是內力異常深厚,不愧是前輩高人。」

「雖然我很想收下你的溢美之辭,可若真有人的眼力,能夠洞悉如此黑暗的話,也絕非光是內力異常深厚能夠達到的,恐怕還需要天賦異稟,奇才異能才可。」搖了搖頭,藍諸笑道︰「我有醫人賺錢的天賦,卻沒有眼力超群的天賦。」

韓若壁奇道︰「那麼,剛才你是如何做到的?」

藍諸道︰「一件事,若是做了二十多年,自然駕輕就熟,哪怕閉著眼楮,也是一樣了。」

二人听言,心下了然。想來,‘魘伏谷’里每日都有一個時辰什麼也瞧不見,為了方便總要點起火燭,是以藍諸已經點習慣了。

站起身,韓若壁走到那幾只紅燭前,瞧著閃爍跳躍的燭光,不言不語地發起呆來。

黃芩見他神態有異,尋問道︰「你發什麼呆?」

忽爾,韓若壁無比懊惱道︰「虧了!既然點上火燭就可驅散毒瘴,我們何苦挖空心思,又是讓你以真氣護體巡山找路,又是花錢買‘火梨子’!干脆提幾只火把進山不就好了?」

听他這麼一說,黃芩也愣住了。

「想得美!」藍諸‘哼’了聲,道︰「你道那幾枝紅燭是普通的蠟燭?」

韓若壁回身奇道︰「難道不是?」

嗤笑一聲,藍諸道︰「笑話!當然不是。那些紅燭可是我用制作‘火梨子’的藥材制出的極為特別的蠟燭。你以為那些毒瘴會害怕火把?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全身上下長滿窟窿,窟窿里都插上火把,把自己烤成燒豬了,它們也是不怕的。」

雖然被取笑的人是自己,但听見如此比喻,韓若壁還是忍俊不禁,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黃芩卻沒有笑,心里咯 了一下,皺起眉,狐疑問道︰「‘它們’?‘害怕’?只有活物才會害怕。莫非這山上的毒瘴是活物?」

藍諸點頭道︰「嗯,它們都是活的,否則怎會每日午時飛來這‘魘伏谷’里。」

韓若壁吃驚不小,道︰「你的意思是,它們是會飛的毒蟲?」

藍諸道︰「正是。」

韓若壁半信半疑道︰「若說是毒蟲,我怎的瞧不出來?」

藍諸道︰「瞧不出來很正常,若只是用眼楮,沒人能瞧得出來,包括我。但它們的確是毒蟲。此種毒蟲的體形極小,小到如同灰塵一般,肉眼無法分辨,數量則是不計其數,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懸浮在山里。你別的瞧不出,至少能瞧得出雪線以下的每一處都被這樣的‘毒瘴’佔領了吧。」

韓若壁仍是無法相信,道︰「再小的毒蟲,再是密密麻麻,之間至少也有空隙,總是可以感覺得到吧。可為何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藍諸搖頭道︰「當它們包裹在自己呼出的毒氣中時,你便感覺不到了,只覺得它們和毒氣融為一體了。」笑了笑,他又道︰「此種毒蟲和它們呼出的毒氣的味道很特別,無論是嗅入鼻子,還是吃進嘴巴,感覺都是甜絲絲、涼冰冰的。」

韓若壁轉頭問黃芩道︰「你入山時可曾嗅到過這種味道?」

黃芩搖了搖頭。

藍諸解釋道︰「那是你們吃了‘火梨子’,抑或是象剛才說的以真氣護體進山的緣故,才會感覺不到。要知道,一般人若是不知‘毒瘴’的厲害,貿然進山,難免給毒蟲、毒氣侵入口鼻,就會感覺到那種如飲甘泉冰露般的甜絲絲、涼冰冰的味道,由此不免神輕氣爽。但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這種味道就會越來越濃稠,甜到膩,涼至寒,叫人惡心嘔吐,哆嗦寒戰,最終渾身抽搐,四肢僵縮而亡。」

黃芩道了聲︰「好厲害的‘毒瘴’。」

韓若壁又問道︰「藍老先生可知道,那些毒蟲因何每日午時飛來‘魘伏谷’里?」

「因為這谷里與別處不同」這時,藍諸猶豫著停頓了一下。

覺得這一下突兀的停頓有些別扭,就象有話沒有說出來一般,韓若壁微微生疑,但也沒有多想。

跟著,藍諸已繼續道︰「是雪峰山上最為陰寒之地。‘午時’乃是一天里太陽最猛烈的時候,是以這一時刻,山里的陽熱也最為旺盛。那些形成‘毒瘴’的,是一種性喜陰寒的毒蟲,自然不喜陽熱,因而每到‘午時’便覺不自在了。于是在本能的驅動下,它們飛來谷里,與谷里的‘毒瘴’擠在一起,呆上一個時辰,但等陽熱最為旺盛的時候過去,再飛回山里各處。」

思索了一下,黃芩問道︰「既是性喜陰寒,為何雪線以上見不到它們?那里不是更為陰寒嗎?」。

愣了愣,藍諸笑了聲,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也許是他們受不了雪線以上的空氣稀薄吧。」

回想了一下,黃芩點了點頭,道︰「記得我頭次入山尋路時,曾見一名苗女從鼻子里放出許多銀白色的小東西來。那些小東西所到之處,毒瘴就會消散。後來,她說那是她的蠱子,進山是為煉蠱。听說蠱都是憑借吞噬毒蟲煉出來的,看來,她就是讓蠱子吃掉那些形成毒瘴的小毒蟲,來煉蠱的了。」

緊接著,韓若壁笑著補充道︰「那名苗女姓熊名傳香,我花了八十兩銀子,才從她那里買來兩粒‘火梨子’。」

「什麼?」藍諸詫異地瞧著韓若壁道︰「你花了多少銀子?」

看他的表情,以為自己冤枉,多花了銀子,韓若壁無可奈何地聳聳肩,道︰「沒法子,沒有‘火梨子’就不容易進來拜會藍老先生,是以,盡管她把價錢抬高了一倍,我也得買來吃下。」

「你快找個地方偷著樂去吧!」藍諸嘆道︰「八十兩兩粒,也就是四十兩一粒。如果等兩年後我出山,你向我買時,嘿嘿,一百兩也未必買得到一粒。」

訝異地‘喲’了聲,韓若壁道︰「莫非我還撿到了便宜?」

藍諸道︰「當然是撿到了便宜,而且還是個大便宜!」稍頓一頓,他又道︰「另外,我已知道賣給你‘火梨子’的是何人了。是不是個眼仁發白的女子?」

二人一齊道︰「正是。」

藍諸笑道︰「哈哈,她從我這兒買‘火梨子’可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當時,買我‘火離子’的人已越來越少,于是我開始提高價錢,把一直以來的十兩銀子一粒,翻了一倍,提高到了二十兩銀子一粒,並揚言,以後每三年都要漲價一次,一次翻一倍。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听說我以後還要漲價,就下了狠心,一口氣從我這兒買去了五十粒。我很奇怪,問她買這麼多‘火梨子’要做什麼?她說方便日後進山煉蠱。我記得很清楚,她那一筆,可算是這二十多年里,我最大的主顧了。」

算了算,韓若壁愕然道︰「五十粒,就是一千兩銀子想不到那個熊傳香還是個小姑娘時就如廝有錢了」

琢磨了一刻,藍諸道︰「也可能是東借西湊來的。既然做巫祝,就必須要煉蠱,越是厲害的巫祝,在煉蠱上花費的銀錢、精力便越多,而只要最終能煉出厲害的蠱來,就會被族里的苗人敬畏,視若神佛,掙銀子這種小事,也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了。是以,巫祝想借錢,應當不會太難。另外,巫祝也不是想做就一定做得到的,如果家里早先有人已經是巫祝的話,則容易許多。一般出過巫祝的苗人家族,都較為有錢有勢,或許這個熊傳香的家里,之前就出過巫祝。如果是那樣,一千兩銀子數目雖大,她家里也並非一定出不起。」

韓若壁道︰「巫祝很容易掙得銀錢嗎?」。

藍諸道︰「他們只需做個法式,表現一下異能,或者替人下蠱、幫人驅蠱等等,便可掙得大筆銀錢。其實,就本質而言,和我這治病醫人的,也有相似之處。」

呵呵笑了聲,韓若壁道︰「說實話,我曾在山腳下的一位老農處,听說你的‘火梨子’賣得奇貴,當時心下以為要好幾百兩一粒,還擔心過買不起。沒想到後來只花了幾十兩。」

藍諸搖頭大笑道︰「‘火梨子’又不是龍肝鳳髓,也不能起死回生,不過一味抵御‘毒瘴’的藥丸而已,哪能賣得那麼貴?真要賣得那麼貴,進山采藥的買不起,買得起的財主老爺們又根本不需進山,還能賣給什麼人去?那老農說奇貴,是因為幾十兩銀子,對于他和這里采藥賺錢的藥民來說,數目已是極大了,買上一粒備在身邊都是不易,又怎能轉賣給你?當然,你顯然是個有錢的,自然不會把幾十兩銀子放在眼里。」

韓若壁道︰「既然知道藥民不易,你何不為著他們著想,賣的再便宜些?這樣一來,他們可以多買你幾粒,你也不會少掙多少。何必三年翻一番呢?」

藍諸一揮手,提高了聲音道︰「越是缺錢,銀子就越精貴,他們的銀子都象是藥水里煮過的,一分一毫地摳在手心里,我就算賣得再便宜一些,他們只要身邊還有一粒能保命,也不會多買幾粒回去。就象之前我賣十兩銀子一粒,到後來,還不是賣不出去?可我的‘火梨子’並不是大風刮來的,尋藥材,買配料,進行制作等等,財力、人力也得投入一些,豈能賤賣?到後來,自然是逮著一個賺一筆了。再者,我也得維持自己和婆娘們的安生日子,少不得銀子。」

唏噓不已,韓若壁道︰「果然憑借醫、藥賺銀錢這方面,你真算是厲害的了。」

這時,黃芩疑問道︰「是不是所有巫祝都象那名苗女一般厲害,可以從身體里放蠱出來傷人?」

藍諸答道︰「能從身體里放蠱出來,說明她已把蠱種在了自己身上。大多數巫祝都沒法把蠱種在自己身上。」

黃芩疑道︰「我只听說過,下蠱在別人身上害人性命,怎的蠱還可以種在蠱主身上?」

藍諸道︰「一般的蠱是不能種在蠱主身上的,只能帶在隨身的瓦罐內,必要時取出來。只有‘蠱王’才可以種在蠱主身上。」

頭次听聞有‘蠱王’一說,韓若壁眉角聳動,道︰「‘蠱王’,顧名思義,定是蠱中之王,想必極其厲害。是不是很難煉成?」

藍諸微微點頭道︰「確是極難煉成。」

韓若壁道︰「除了治病醫人、種草制藥,藍老先生對巫祝、巫蠱等也知之甚詳,著實令我等後輩感佩不已。」贊嘆一聲,他又道︰「難怪二十多年前,對于‘金碧山莊’莊主身上那無人能醫的蠱毒,藍老先生能夠‘針到蠱除’了。」

藍諸搖頭笑道︰「我那時雖然醫好了公冶修的蠱毒,但對‘蠱’本身卻還是一知半解的。倒是在替他醫治的過程中,漸漸對‘蠱’這種奇怪的東西產生了興趣,後來才花費了一些精力,深入探究。」

感覺很有意思,韓若壁催促他道︰「有關‘蠱王’這種東西,你能否再多說一些?」

黃芩也是一副興致勃勃,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藍諸道︰「‘蠱王’是煉蠱之人的終極夢想。據我所知,‘蠱王’的種類雖然各異,但根據顏色、特性的差異,可分為‘青蠱’、‘黃蠱’、‘白蠱’、‘紫蠱’、‘金蠱’五種,簡稱‘青黃白紫金’。」

韓若壁問道︰「‘青黃白紫金’?可是一樣厲害?」

藍諸答道︰「‘青黃白紫金’是對各類‘蠱王’的分類,也是按照它們能力的高低,大致列出的順序。是以,若是把‘蠱王’煉到極高深處,最厲害的無疑是‘金蠱’。而想把蠱王煉到極高深處,只有一個辦法。」

韓若壁問道︰「什麼辦法?」

藍諸道︰「將‘蠱王’種在蠱主身上,令它和蠱主合為一體,然後繼續修煉。」

黃芩插口道︰「就象那個苗女熊傳香一般?」

瞧向黃芩,藍諸道︰「你說看見那個苗女從鼻子里放出許多銀白色的蠱子來,可見她煉的是‘白蠱’。但到底是哪一種‘白蠱’,光憑你說的這些,卻是不好判斷。」轉念,他又道︰「‘白蠱’性陰寒,是以她以陰寒的‘毒瘴’喂食體內的蠱王,實在是煉蠱的絕佳途徑。」

嗟嘆一聲,韓若壁道︰「好端端的一名女子,偏偏要與毒蟲合為一體,就算沒甚損失,也是怪厲可怖,又是何苦來哉。」

藍諸搖頭道︰「對蠱主而言,與‘蠱王’合為一體絕不是‘沒甚損失’,而是極其危險。」

韓若壁不假思索道︰「怎麼個極其危險?」

深深吸了一口氣,藍諸聲音低沉道︰「當蠱主與蠱王合為一體時,二者便呈息息相關的同命之態,任何一方出現問題,另一方也會出現同樣的問題。最嚴重的,蠱王若是死了,蠱主也會隨之沒命。另外,在修煉蠱王的過程中,如果修煉的方法錯誤,蠱主體內的蠱王還會出現反噬蠱主的現象。而當反噬現象出現時,也是極其危險的,如果處理不當,蠱主、蠱王必定同歸于盡,且蠱主的五髒六腑被蠱王撕咬殆盡,死狀甚慘」

正在韓、黃二人听得出神時,門外一個甜膩膩的聲音婉轉著,拖長了腔調道︰「老爺--!「

听出了來人是誰,藍諸回道︰「飯菜做得了?」

那聲音道︰「飯菜還要好一會兒呢。我怕你和兩位客人已經餓了,熱了幾碗酸菜湯,拿了些昨兒剩下的點心過來,讓你們就著湯先吃喝點兒,墊墊肚子。」

說話間,客廳的門被推開了,‘阿芙蓉’左手提著個食盒,右手舉著枝紅燭,步態搖曳地走了進來。

藍諸點頭稱‘好’。

她放了紅燭、食盒于廳中央的棖條桌上,邊將盒內的三碗酸菜湯、幾碟點心一一取出擺好,邊眼珠在眼眶中滴溜溜轉過一圈,大膽地從藍諸身上轉至黃芩身上,又從黃芩身上滑落至韓若壁身上,眼中瑩瑩絲絲,盡是蕩漾不清的妖嬈水意,幾乎讓人遺忘了她的年歲。

有那麼一瞬間,韓若壁覺得她在向自己拋媚眼,可又懷疑那只是一種錯覺。

韓若壁看人喜歡先看人的眼楮,以他的經驗判斷,藍諸的五位婆娘不論美貌程度如何,都有著四十出頭的外貌,和三十出頭的眼楮。他想,這五個女人能擁有比同年齡人年輕上十余歲的眼楮,也許是遠離俗世紛擾,又不必生活操勞的緣故吧。

想來,她們在這‘魘伏谷’里活得不錯。

收拾食盒出去前,‘阿芙蓉’以撒嬌的口吻對藍諸道︰「老爺,這一批‘太陰膏’差不多晾曬好了,你能不能叫‘相思子’把它們分裝入瓶,早些收進藥櫃里去啊。」

藍諸道︰「谷里陰氣盛,還是多晾曬些日子才好。」

‘阿芙蓉’噘起嘴,道︰「那藥實在太臭了!‘相思子’就把它掛在我那屋的檐下晾曬,實在臭死了!分明是報復我!」

藍諸笑道︰「叫你沒事不要得罪她,你瞧你唉,曬藥的事向來是歸她管的,我也沒法子啊。」

‘阿芙蓉’一叉腰,變作一副潑辣模樣道︰「你要是不管,我就扯了‘太陰膏’下來,丟到床頭去,以後你來,直接臭死你!」

藍諸站起身,一邊哄她,一邊笑道︰「好啦好啦,稍後我就去勸勸她,叫她換個地方晾曬,成不成?」

‘阿芙蓉’又嬌滴滴道︰「老爺,你可要記著去勸她啊。若再被那膏藥味燻下去,我拉你來我屋里,你都會嫌臭不肯來了。」

藍諸一面替她擲起紅燭送至廳門,一面悄聲在她耳邊道︰「我不肯去你屋里,你還可以來我屋里嘛」

‘阿芙蓉’接過紅燭出了廳門,回望一眼,笑道︰「老爺,晚上來我屋里啊「

「一定一定,等著我。」藍諸笑得很是眉飛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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