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了好久,最終她還是沒有敵得過心里的擔憂。有些試探地,她抬手敲敲門,隔著一扇門輕聲問著門內的人。
「那個,阿爵他,還好嗎?」。
問的小心,心里總是放不下黑暗里她給男人那重重一下。即便有時候會覺得赫冥爵這個男人是咎由自取,但現在情況不明,她的擔心總是太過明顯。
門內傳來一個男人刻意放緩放低的聲音,輕咳幾聲之後,門內的人揚起脖子對著門外的溫夕禾應了一聲。
「夕禾,你不要擔心。阿爵他啊,好的很吶。」說著話,宇行風一雙狹長的眼楮看向床上的赫冥爵,唇間的笑聲有些抑制不住。該是覺得這一對男女之間的對峙實在是有些好笑,忍不住裂開嘴巴沖著赫冥爵笑了起來。
「我說兄弟,你們玩兒歸玩兒。可你這,」宇行風努力壓低聲音,說話的片刻,抬手看看赫冥爵頭上的傷口,滿臉滿眼滿嘴都是戲謔,「這兒你們玩兒得也忒過火吧?」
宇行風說著,胸膛上還不住地傳來悶聲的震顫。
說起來,溫夕禾這小丫頭片子,下手可真狠。
彼時,醫生已經將赫冥爵受傷的額頭包扎完畢。宇行風瞧著男人額頭上纏著的厚厚的紗布,嘴里不住地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赫冥爵眯著眼楮,將男人努力隱忍笑意的表情看在眼里,抬手一個隻果,直直地朝著宇行風砸了過去。宇行風抬腿躲了過去,微微彎腰一把將圓滾滾的隻果撈起來握在手里。他抬眼看了一眼床上表情不明的赫冥爵,抬手「 嚓」一聲咬了一口隻果。
「我說哥們,我原本就覺得你跟你的寶貝夕禾之間,它就不是什麼大事。你逮住她,讓她知道真相。」宇行風說著,丟了隻果雙手狠狠一拍,「這不就皆大歡喜了嘛!」
赫冥爵和溫夕禾之間,在宇行風看來就是那麼簡單的問題。
只要赫冥爵是死不放手,死心跟她溫夕禾死磕一輩子。只要溫夕禾知道赫冥爵並沒有跟葉雨唯那個女人結婚,只要讓溫夕禾看清楚葉雨唯的真面目,那事情,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不過是葉雨唯那賤人披著的一張惡心的皮囊罷了。
但在赫冥爵看來,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瞧著宇行風比自己都著急的表情,赫冥爵的眼神一暗,半晌幽幽抬眼看向宇行風。
「你不了解她。」
是的。
在這個世界上,唯有一個赫冥爵的對溫夕禾最了解。
他不願意讓她知道,她曾經把自己的幸福退讓給了一個多麼惡心的女人。更不願意讓她知道,曾經在自己的身邊,發生過多麼惡心的多麼骯髒的事情。
而這些,事實上也並非都是最大的癥結。
宇行風原本吊兒郎當的反應,忽然在听到赫冥爵唇間若有似無的嘆息之後,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那你想要做什麼?」
赫冥爵抬頭,男人的目光幽深綿長的,像是可以穿透眼前的門板,看到門外那個此刻正一臉焦灼不安的女人臉上。
「這一次,我要她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死心塌地。」
他要他的溫夕禾,要他的夕夕。以後,不管是經歷何種變故,哪怕是生死,都不會放棄他。
「死都不會再離開。」
大門「嘩啦」一聲拉開,里頭的醫生率先走了出來。
「他怎麼樣了?」溫夕禾沖上去問,一顆黑色的頭顱已經探向里邊,想要看個清楚。
「放心吧,沒有什麼大礙。只要注意傷口,這些天不要感染發炎,好好養著就成。」
溫夕禾應著,心里總是安心不少。
送一醫生到門口,溫夕禾有些心不在焉。
大門關上的一瞬間,身後伸過來一只手,放在溫夕禾的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啊——」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急速轉身,視線里滿滿都是一個男人含笑的放大的臉。
「想什麼呢小丫頭?」
宇行風含笑掃她一眼,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溫夕禾站在原地,像是一個即將被審訊的犯人一般。看著不遠處虛掩的客房的大門,又看看沙發上挑眉看著自己的宇行風。半晌猶豫掙扎之間,亦步亦趨地走到了宇行風的身邊坐下。
「宇大哥。」她輕輕地喊了一聲,低著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身邊的男人卻忽然湊過來,身體緊挨著溫夕禾。
「我說夕禾」
溫夕禾驚訝地抬頭,看著男人靠過來想要下意識地坐遠一些的時候,耳邊卻忽然听到宇行風隱隱的壓低的笑聲。
「夕禾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赫冥爵,不會對你如何。」
溫夕禾的臉頰上一燙,還沒開口,宇行風忽然臉色一正。
「夕禾,我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他瞧著溫夕禾一臉緊張的樣子,跟著皺了眉頭。
「依照目前的情形,阿爵他不會放你走,而你」說著話,宇行風忽然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詞匯,半晌聲音一沉,「我的意思是,如果阿爵死心要你,你,會做什麼?」
溫夕禾的心口陡然一揪,像是心尖上被燙了水,像是原本空落落的心里,又一次被人硬生生地扔了石頭。
灼熱中帶著煎熬。
無助里帶著疼。
她咬著唇,雙手不安地在自己的衣服上絞著。半晌,直到唇上被咬出血紅色的印子,她忽然抬頭對上宇行風詢問的視線。
「我不會。」她看著男人的眼楮,認真地說,「那是我曾經做過的決定,我們,不行了。」
她說完低下頭,心里像是燎原的火一般,灼燒了一大片。
是啊。
那是她曾經自己做的決定。
她決定將溫家交給赫冥爵,她決定退出赫冥爵的人生。
她決定開始新的生活,放自己一條生路。
哪怕
身邊的宇行風,忽然一改之前的態度。他默不作聲地,一雙狹長的眼楮死死地盯著溫夕禾。那目光,帶著猜想,帶著審視,帶著數不清的掙扎和疑問,看得溫夕禾坐立不安。
他像是要活生生地看進溫夕禾的心里,又像是在心里有所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