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大婦 第三十四章︰離府

作者 ︰

三年無所出的大媳婦說要過繼嫡子,李太君和徐孜需再不情願,也不好硬攔著,只能以媳婦還年輕為理由,勸她莫要著急,硬拖著不肯開宗祠請族譜。

兩方商討了幾日,最後各退一步。就如劉氏最初所想,長孫即養在媳婦名下,一切待遇皆如嫡子,將來若無正經嫡子,再上族譜不遲。

嫡子事情一辦完,江蒲便借口自己身子不好,想搬到莊子上住些日子。李太君為著嫡孫的事,心里憋了口氣,恨不得眼不見心不煩,自然不會留她。

劉氏倒是苦苦相留,可架不住江蒲執意要去,也只好應了下來,只是囑咐兒子好生送去。可是江蒲只讓他送出了東南角門,就道︰「你不用送我過去了,離得又不遠。」說完,便放下了馬車簾子。

徐漸清原本要上車的腳步登時收了回來,轉去囑咐了下人幾句,隔著車簾子,不冷不熱地道︰「到休沐了,我就看你去。」

桑珠看著僕婦們把東西都搬上了車,到徐漸清面前福了一福,「大爺,時候不早了,再晚了可就趕不上吃午飯了。」

徐漸清看了眼低垂的車簾,揮手道︰「走吧。」

目送著馬車轔轔遠去,站在徐漸清身邊的趙元胤微微一嘆︰「你這又是何苦,夫妻倆有甚麼話不能說,非要鬧到這份上才罷。」

徐漸清垂首一笑,「她不是不想選邊站麼?不想攪到府里這團亂七八糟的事情里來麼?那麼除了離開還能有別的辦法麼?」

趙元胤愕然。

「你這麼逼她,就不怕她鬧和離麼?再則說了,萬一文煜成了正經嫡子,你們夫妻間可就再和好的可能了呀。」自己與他相交多年,又豈能看不出他那點心思。

「和離?」徐漸清仿若听到了甚麼笑話似的,呵呵笑出出來,「這三年來素素盡管胡鬧,卻從未提過和離的事,她心里也清楚,聖上為甚麼要把她從漠北遠嫁到江南。至于嫡子,這府里終究還不是……」徐漸清微笑著頓了頓,「一個人說了就算的!」

三年夫妻,到現在自己才想著回護于她,卻發現她根本用不上自己。以她的家世和心性自保有余,那麼自己能做的就是成全她。既然她想過悠閑自在的日子,就清出一條道來讓她走。

只希望這些個骯髒事情,能盡快解決,這樣對于文煜也好。想到兒子,徐漸清喟然一嘆,但願自己能來得及補救這荒唐的事情。

趙元胤看著他轉進角門的背影,狠跺了兩腳,自己怎麼就忘了他的狐狸屬性,真是白替他操了這些天的心。

當日姜梗在金陵附近置了三處田莊,兩處大莊子都離金陵有百多里地,惟獨南郊的列眉莊離得近,趕著馬車一個多時辰就到了。

列眉莊的大管事是桑珠的父母,尤其桑嬤嬤來是姜樸母親的陪嫁丫頭,那是再忠心沒有的。至于其他的僕從,都是姜家家奴,說是家奴其實也算是家將,都是隨著姜家父子上過戰場的。對姜家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他們听說姑女乃女乃要回莊子里來住,一則以喜,終于又能見著姑女乃女乃了!一則以怒,若不是受了徐家的氣,姑女乃女乃又怎麼會到莊子里來散心!

列眉莊是個只百多戶人家的小莊子,不論有點甚麼事,不消半天工夫就能傳得滿莊皆知。更何況別院里大肆清掃,下人們口中也都喜氣盈盈地四處說著,姑女乃女乃要回來了!

因此,莊子上還有哪一家不知道的。

所以,當江蒲的馬車進莊子的時候,道路兩邊那是站滿了人,不論大人小孩都睜著好奇的眼楮,打量著兩輛簡素的馬車,農婦的嘴里還小聲的議論著。

梅官自小養在深宅大院,頭一回到這種鄉野地方,望著車窗外綠油油的稻田,黃燦燦的油菜花,翠綠的柳枝挽在粉牆黛瓦的牆頭,一彎流水自小院門前繞過,遠處的山巒煙雨蒙蒙。

只是被那麼多人好奇地打量著,她怪不好意思的,只好放了車簾,坐進來向江蒲笑道︰「原先我看山水畫,只說都是人自己想出來的,沒料到還真有這麼個地方。」

江蒲前世便是在江南水鄉長大的,對梅官的贊嘆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倒是桑珠自小長在漠北,听了梅官贊嘆有加,忍不住揭了車簾,果見外面風景如畫,宛如仙境。

「女乃女乃快瞧,多好看啊!」桑珠一邊贊嘆,一邊撇嘴道︰「早知道莊子上那麼好早就來了,何苦在府里受那些腌氣!」

桑珠畢竟還只是十八歲的女孩,這會猶如出籠的鳥雀一般,眉眼間神彩飛揚,紅紅臉蛋,比莊口的那一樹桃花還要嬌艷。

江蒲透過桑珠的胳膊,向車窗外一瞅,恍然間有點物是人非的意味。記得那年春天,他興沖沖地折了兩枝桃花送來,一枝給自己,一支給茉茉。

為了這兩枝花,他甚至還勾破了衣服。

茉茉拿著花很高興,嚷著叫媽媽翻個漂亮的瓷瓶出來給她放在屋里。可是自己卻嘆息著,把花灑回了樹下。

他追著自己一個勁地問,「你不喜歡麼?」

「花一年才開幾日,就讓它在枝頭嬌美著不好麼,為甚麼一定要折下來呢?」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一臉的不解,最終被茉茉喚去挑花瓶,她獨自站在窗外,看著他們笑厴如花。

或許和他的結局從那時起就注定了吧!

「女乃女乃到了。」

桑珠的清亮的嗓音喚回了江蒲的思絮。她收拾了心情,扶著桑珠的手下了馬車。

「姑女乃女乃安好。」

桑得夫妻倆帶著一眾下人給江蒲行禮,別院的下人多半是沙場出身,聲音本就宏亮,再加上他們見著江蒲,又是激動又是悲憤,那嗓音更是顯得震天撼地。

江蒲剛剛下車,還沒站穩腳,被他們響若炸雷的嗓音,驚得腿軟,幸好桑珠眼疾手快扶住了。江蒲驚魂甫定,勉強笑了笑︰「阿爹,嬤嬤快些起來吧。」

而江蒲這一下腿軟,看在桑氏夫妻眼里,心疼萬分,想當初在漠北自家姑娘策馬奔馳,挽弓射獵,是那多麼的英姿颯爽,可現如今卻成了這副病蔫蔫的樣子。

「姑娘……」桑嬤嬤上前挽了她的手,眼眶倏忽就紅了,「你真是受委屈了。」

姜樸幼年喪母,是這位桑嬤嬤一手帶大的。彼此雖名為主僕卻是情若母女。江蒲佔了人家的身子,總是有點心虛的所以也就不敢見她。

這會被她粗糙的手掌握住了手腕,一股堅定的溫熱直透心底,江蒲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另一只手就去拉桑得,「嬤嬤阿爹,你們近來可好?素素,累你們擔心了。」江蒲知道徐府的事情,他們多多少少是有耳聞的,自己護大的孩子,被人家那般欺負,只怕心里是難過的緊。若是真的姜樸,至少會爭上一爭。偏偏貪上自己這樣的,有靠便靠,真是白累他們難過了。想到這里,江蒲心里不免生出一些愧疚之情。前一世自己無所依靠,硬咬著牙努力。因為知道沒有人會心疼,所以再苦再難都不說累,不掉眼淚。如今有人關心了,自己的軟惰性子倒是一展無疑了。

「姑娘說得甚麼話,咱們不擔心姑娘誰擔心。」桑嬤嬤握著她的手腕,只覺著虛軟無力,哪像在漠北時那般渾身是勁。能把好好一個人折騰成這樣,自家姑娘在婆家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當下越想越是心疼,忍不住老淚縱橫。江蒲被他們感染了情緒,也跟著默默流淚。惹得旁邊那些漢子都唏噓不已,還是桑得抹了淚勸道︰「快進去吧,在這門口哭眼抹淚的白惹人笑話。」

「是了是了。」桑嬤嬤抹了淚,道︰「我也糊涂了,只管拉著姑娘抹眼淚做甚麼。」邊說,她邊就讓江蒲進了院子。

這所莊院原本只是一個大莊戶的院子,並不甚大,前後統共三進院落,前一進是僕佣住的,中間是正經院落,上邊三間正房,左右各有一間廂房。後邊一溜罩房,是給丫頭、女眷住的。

桑嬤嬤領著江蒲進了正院,在廳堂坐下,奉上了茶,又道︰「這麼小個院子,真真是委屈了姑娘了。」

江蒲素來喜歡小房子,覺得小房子才夠熨貼溫馨,而這個院子符合她心里所有想像。當下她端著茶盞,欣喜地四下打量。順步踱到窗邊,見院子里的石榴才剛抽出女敕芽,而樟樹則是落葉紛紛。

「這個院子好的很,哪里談得上委屈了。」

這話桑嬤嬤如何肯信,只當她是委屈求全,當下更是感嘆,只是看她笑得和煦,不忍在她面前抹淚,強忍了傷心道︰「姑娘且坐著,我去廚里拿些姑娘愛吃的糕點來。」說著,一只腳就邁出了房門。

「嬤嬤且慢!」江蒲出聲叫住她,又吩咐在外邊的梅官道︰「你跟嬤嬤去,拿了來就擱在外邊葡萄架下的石凳下。」說著向外看看了天,感嘆道︰「那麼好的陽光別可惜了。」

梅官自打進了這院子,看著甚麼都新奇,進門前無意間看見門口趴著只曬太陽的小乳狗,反正江蒲也不大講規矩,就蹲在那里逗著它玩,這會听見江蒲吩咐歡歡喜喜地應了下來,轉頭又和小乳狗道︰「等會給你也嘗嘗。」

不想小家伙和她玩了一會,倒就和她親近,擺著小跟在她腳步一起出了院子,她甜脆的笑聲越過院牆傳了進來︰「哎喲,你個小饞鬼,這就跟上來了呀!」

江蒲放了茶盞,走院子里伸展雙臂,仰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老天爺一定是看自己上一世太過孤單,所以這一世補償給她那麼多心疼自己的親人。

只是,那個人依舊不在身邊。

江蒲垂首淡淡一笑,不過無所謂了。上一世自己孤單一人,愛不得尚且能抽身而退,何況于這一世。最多也就是頂著徐家大女乃女乃的名份,守著這座小院過完一生罷了。

至少衣食無憂且有人陪伴,只這兩點就比前世好上許多。也許過些日子,還能和徐漸清商量商量,放她回漠北探探親。

佛說有求皆苦,她做不到無求。那麼求不得,就都不求吧。只要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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