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大婦 169、宴無好宴

作者 ︰

南苑是京中最大的皇家別院,緊臨著禁宮的北邊的宮牆(名門大婦169章節)。引城北清水河修了太液池,東依玉泉山,一水一山相得益彰。此時太液池中蓮葉如碧,荷花出塵。

江蒲在宮門前下了車,隨內侍緩緩而入,但見苑中亭台錯落,廊腰縵,復道如虹。這些倒都還是小意思,江蒲好旅行,古今中外的皇家園林見得也不少。

然而不論是哪一處,觸目所及皆是疲憊的游人。哪比得此處宮娥嬌娜,活色生香。

名園因美人而生動,美人因名園而添艷色。

景美人嬌,江蒲看得目不接。渾然不知她眸中毫不掩飾的驚嘆,早成了宮娥內侍口中的笑柄。

沿著柳堤走了約有兩刻鐘,在一處渡頭內侍引她主僕二人上了舢船。在層層蓮葉中了一盞茶的時間,方才登上了湖心島,沿著畫廊行了片刻,漸漸的有絲竹之聲傳來。

終于內侍在一殿門前停了下來,「少夫人請稍候,待奴婢先去報稟(名門大婦內容)。」

江蒲頷首,「有勞大人了。」

待內侍進了殿門,江蒲才仰頭去看門匾,結果三個古篆,她只猜得出最後一個應該是「堂」字。前頭兩個字,橫看豎看就是猜不出來。

她這里還猜著謎,內侍已出來相請,「徐少夫人請隨奴婢來。」

江蒲應聲跟上,進了殿門,一股清香撲面而來。殿上仙娥翩翩起舞,衣香鬢影,錦服蟒袍,晃得她眼暈。恍恍惚惚地由內侍引至龍椅下,跪下行禮,「民婦徐氏恭請陛下聖安。」

「夫人快快請起。如此倒叫朕有些不慣了。」

熟悉的笑謔令江蒲微微蹙起了眉頭,她緩緩站了起來,卻沒敢抬頭直視。

而那個笑謔卻沒準備放過她,「在坐諸位可能不知,適才宮娥唱的留雲庵歌,就是她作的。」

殿上諸人听罷,或是不信,或贊嘆,都小聲議論了起來。

「聖上真是少見多怪,我這妹子向來文采出眾。這又有甚麼好新奇的。「

凌皇後邊說邊就走到了江蒲身邊,將她送至姜家母女身邊坐下。

「是麼。」皇帝又笑向姜夫人道︰「定遠候。老天未免太過鐘愛你們姜家了吧,怎麼就生出這麼驚才絕艷的兩個女兒來。」

姜夫人起身謝恩,「聖上謬贊了,總是咱們姑爺本事,竟把個野丫頭教得這般欺文。父帥和先夫若地下有知,定是欣慰。」

趁著姜夫人和皇帝說話的工夫。江蒲偷偷地向上邊瞟了眼。果然就是那晚在畫舫上踫見的男子,此時他一身明黃龍袍,越發顯得英偉勇武(名門大婦內容)。

可落在江蒲眼中,卻只是個惡作劇的無聊男人。

「姜夫人這話很是。」坐在右手邊的徐漸敏也幫著說話道,「大嫂子也是頭兩年病了一場,因要靜養,才斯文了起來。早先真的和個小子一樣……」

「徐娘娘這話。我可不信。」說話是的凌皇後的小佷女,年方一十三歲,人稱凌翁主。因其母早亡故,凌皇後便將她收養進宮,在宮中的身份。不比三位嫡出有公主差。

這會揚著小腦袋一開口,徐漸敏將下剩的半截話都咽了回去。

「倘若隨便念兩年書。就有這樣的文采,那翰林院那些學士豈非要投湖自盡了。要我說,她定是有槍手的!左不過是為了搏一個才女的美名。」

姜氏母女怒了神色,卻不好多言。徐漸敏訕笑兩聲,也不說話。

「徐少夫人,你覺得我說的對是不對呢!」小翁主咄咄逼人,江蒲是欲哭無淚,心里萬般郁悶,這叫甚麼事麼!虧那家伙還是做皇帝的,怎麼這般小肚雞腸!

「霜兒。」凌皇後厲聲喝道,「你怎麼說話的,太沒有規矩了。還不向少夫人賠不是。」

「不敢不敢。」江蒲連忙起身,「那首留雲庵歌,本就是民婦在一本舊書上無意看來的,也不知怎麼以訛傳訛,竟說是民婦寫的,民婦怎有這樣的本事。」

小翁主哼了聲,嘀咕道︰「我就說不可能!」

皇帝笑眯著眼,站起了身,「走走走,咱們別在坐著了,到湖上賞花去。」

眾人自是忙跟在後邊出了大殿。

江蒲見徐漸敏挺著大肚子,極其艱難的站起身,而皇帝竟等都不等(名門大婦內容)。只花鈴兒扶著她,小心翼翼地下了丹陛。

江蒲連上前扶了,「咱們就留在殿里吧,何苦跟著去呢。」

對徐漸敏,江蒲是滿心愧疚。雖說當日的情勢,她已走月兌不了,可到底是自己把她逼到這步上的。

適才見一個小丫頭都能當眾搶她的話,再看帝後的神情,徐漸敏在宮中的日子必是不好過的。

「不然,嫂子跟著去吧。」徐漸敏柔柔笑道,「嫂子是聖上特地宣來的,叫起來不見,總是不好的。」

江蒲對那個皇帝雖沒好感,但也知道他不過是惡作劇罷了,不至于真的惱了,所以扶著徐漸敏在畫廊上坐了,嘴里甚是無所謂地道︰「管他呢。」

「嫂子。」徐漸敏無奈拖長尾音,「那是聖上呀,他雖寬厚,可你也不該如此。」

徐漸敏勸聲未了,就有個小內侍走了來,「陛下請徐夫人登船。」

「勞煩內侍大人替我謝過陛下,然徐娘娘身子不便,我還是陪著她的好。」

小內侍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江蒲,敢駁聖上的回,這人莫不是瘋了吧。

而江蒲一面說,居然還就坐了下來,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小內侍只得苦著臉跑了回去,徐漸敏哭笑不得,「嫂子,你就吃定聖上不會著惱麼?」

「這就要看他的心胸了。」

江蒲一則是不喜歡看人臉色,二來麼,也真的是有些反感那位自負的皇帝。當然,最主要的是,她知道皇帝不會認真動氣(名門大婦169章節)。

雖說只是數面之緣,可他身上的自信從容,連徐漸清身上都沒有。那是乾坤在握的大氣,這樣的君主,怎會和一個女人計較。

他之所以召自己請來,多少有些把自己當寵物逗的惡趣味。就如自己那晚所說,在他眼中,自己這樣的女子,也就是供他欣賞的花瓶。

徐漸敏苦笑著嘆道,「宮里上下,誰不想方設法的討聖上歡心,不知道你怎麼就入了聖眼。」

「這叫甚麼話。」江蒲眼眸一橫,「我看他那點自負,都是叫你們慣出來的……」她話說了一半,就見徐漸敏變了臉色,站了起身。

不用回頭,江蒲也知道是誰來了。

「朕的脾氣是妃嬪,這話倒真是新鮮呀!」皇帝臉上不冷不熱。

江蒲再大膽,再篤定,被他當眾抓了個現行,也只得跪下不大誠心地謝罪,「民婦信口胡說,還望聖上恕罪。」

姜氏母女也跟著跪了下來,徐漸敏才要屈膝,皇帝伸手扶了,「愛妃身子不便,莫要如此。」說著,轉向江蒲道︰「適才小翁主口拈了首七絕,現下你也念一首來,若比她的差,就到外頭領板子去!」

江蒲不可置信地抬眸子,卻見他眸中隱含著笑意。

「民婦跪在地上想不出來。」江蒲倔著性子,連姜夫人都替她捏了把汗。

雖然皇帝不會真傷了她,可真挨了板子,這往後她的臉面可往里擺!

皇帝好似預料到她的話,撩了袍子在廊凳上坐了,微微笑著道︰「那就起來吧。」

江蒲扶著廊凳站了起身,湖面上微風徐徐,荷香陣陣(名門大婦169章節)。她深吸了口氣,隨口吟道︰「一卷真經幻做胎,人間肉眼誤相猜。非是秋月踏霜去,誰識仙娥玩世來。」

一絕吟了,在場諸人無不怔了神色。尤其是幾個翰林學士,頭先還心存僥幸,認為她不過是圖有其名。听了這首七絕,個個臉上都不大好看。

這本是唐寅題在蓮花仙女圖上的七絕,江蒲素來鐘愛。第三句本是「不教輕踏蓮花去」她為了應題做了改動,好在眾人不知原句,就是覺著水平有差,也都被其他三句遮掩過去了。

皇帝最先從怔愕中回過神,拊掌贊嘆,「好一句,一卷真經幻做胎!你若是個男子,朕就封你個文昌閣大學士!」他的眸中已沒了之前的笑謔,投在江蒲身上的眸光滿是贊賞。

江蒲被他贊得怪不好意思的,畢竟自己是借了別人的光,「民婦謝聖上贊賞,詩詞皆是小道,不過是添個意趣,哪里稱得上甚麼學問了。」

她這翻話由衷而發,卻惹惱了那些翰林學士,「聖人說,不學詩無以言。夫人怎敢說詩詞小道。」

江蒲愣了下,毫不遲疑地認錯,「我見識淺短,還請諸位大海涵見諒。」她可不想在禁苑上演舌戰群儒的戲碼,她還想過安穩日子呢。

那些翰林學士,本待要好好教訓她,出一口窩囊氣,沒想到她那麼爽快就認了錯,弄得他們一口氣憋在心里出不來,臉上的神色青一陣,白一陣越發精彩了。

徐漸敏看著皇帝欣賞的眸光,垂首微笑,有了一絲領悟。嫂子那句話還真是說著了,宮中諸人之所以難得聖上歡心,還真是她們自己慣出來的。

眾人總想著如何順著皇帝,順著順著,宮中諸妃都順成一個樣子,皇帝能把人分清就不容易了。還指望他待誰特別些麼!

看來往後自己還是要做自己的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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