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傳報,李太君婆媳倆壓著怒氣,橫了江蒲一眼,才剛稍緩了臉色(名門大婦內容)。遠游歸來的徐漸清就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江蒲笑著迎上前,「怎麼回來也不先叫人報一聲呢!」
「我是昨晚上三更進的城,先送了元胤去客店。想著時候不早了,怕回來吵著你們,干脆在他那里歇了。」
徐漸清一面說,一面給李太君、劉氏行了禮。
劉氏倒是滿臉堆笑的拉著徐漸清問長問短,又說他黑了瘦了。李太君坐在上首冷笑著道︰「你可該昨晚上回來,好大一出戲,竟沒有趕上呢!」
「是麼?」徐漸清笑著問道︰「甚麼樣的好戲,老太太也說給孫兒听听(名門大婦174章節)。」
「也沒甚麼。」王篆香惟恐江蒲生了不悅,趕忙笑著避重就輕地道︰「就是文姝和趙家那丫頭起了點爭執,我也說過文姝了。」
劉氏也不想再把事情挑起來。不管怎麼說,江蒲現下風頭正勁,何苦當面讓她下不來台,于自己又沒有半點好處。
「說起來也都怨我和你父親,憐惜她打小沒了娘。難免多疼了她一些,倒把她慣得嬌縱了。」
徐漸清深知江蒲極是護著身邊的人,而看李太君的神色。只怕是文姝吃了虧。老太君自己不看重那個長孫女,可也容不得她吃虧。
當下他微微一笑,叉開話道︰「我一路走來,倒是買了不少的小玩藝,老太太、太太瞧著圖個新鮮吧。」說著,就吩咐人去外邊抬箱子。
李太君滿肚子的的不高興,在眾人的笑臉下,也只好硬生生忍了。
徐漸清帶回的禮物。雖不貴重,卻是人人有份,且送得相當適宜。
比如劉氏是一串珊瑚的念珠,老太君是根南柏雕三星的拐棍,王篆香則一套銀飾,雖不華貴,難得做工精致。其中一枝四蝶銀步搖,縴毫畢顯,簪在頭上仿若振翅欲飛。
而交親和弟弟,他一人備了套文房四寶。
徐漸止的他交給了李氏。父親的那一份。他則親自送了過去。
趁著這會,眾人都告了退出來。
江蒲回到院子里。見地上還堆著好幾只箱子。心漪和涂氏正看著人開箱子。劉如君也帶著孩子坐在廊凳上。見江蒲進來,忙站了起來行禮。
江蒲只當沒看見,徑自沖涂氏笑道︰「咱們大爺真真是難得出門,怎麼就能買那麼多東西呢(名門大婦內容)!」
梅官蹦跳著過來,換了江蒲的手。歡喜道︰「女乃女乃趕緊過來挑布料,好些個花樣從來沒見過呢。」說著。又親親熱地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大爺說了,讓咱們挑過了,再給各院送去。」
桑珠笑著往她額頭上戳去,「你也是府里大的,憑著甚麼好東西沒見過,眼孔怎麼還是那麼淺!」
「這倒不怨梅官,老奴活了一世人。又隨著老爺太太在監造任上那麼多年。自認看了不少好東西,沒想到竟還有不認得的。」涂婆子抱著了匹銀紅色的織物給江蒲看,「這個不似緞不似的紗,老奴倒是不認得。」
江蒲瞅了過去,不由失笑。「這個疏細些的稱羽紗,厚密些的叫羽緞。只好用來做里襯的。」想是徐漸清也是頭一回見。竟買了一箱子回來,江蒲隨手翻了翻,「買了這麼些,咱們家今年襖子的里襯倒是盡夠了。」
梅官模著光滑的羽紗,很是不舍地道︰「這麼好的料子拿來做里襯多可惜了呀!」
江蒲知道羽紗是由外傳來的,可祥細的來歷,她也說不清。听梅官這麼說,便笑道︰「你喜歡只管裁了做衣服就是了。」
「謝女乃女乃!」梅官忙不迭地謝了,抱了一匹布就回屋子去了。
坐在廊凳上的劉如君,暗暗攥緊了拳頭。自己名份上是側室,連個小丫頭都不如!坐在這里大半晌了,誰都當她是透明的。那些個布料,自己一眼都還沒瞅著呢,人丫頭就拿了一匹走了。
她忿忿的神色,心漪看在眼里,心上好笑。
說到底她也是個糊涂人。
如今連太太都要讓著女乃女乃,她一個不得爺喜歡的妾室,又憑著甚麼讓人抬舉?她總不會真以為在這宅門里,能母以子貴吧(名門大婦內容)!
慢說女乃女乃養下了嫡子,就是沒有,只需認一個在膝下誰還敢說甚麼!畢竟能生兒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可嫡妻卻不是能輕易變更的。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從來由不得人性子來!
又或者,她覺著娘家兄長做著個七品小官,就是抬身價的本錢了?她也不忖度忖度,姜家爵封定遠候,是她一個七品官能比擬的了的麼!
「心漪啊,你到廚房去說一聲,讓她們做幾樣大爺愛吃的菜。」
听得江蒲的吩咐,心漪忙斂了眸色,垂首答應。
大女乃女乃不喜歡妾室,不論你怎麼奉迎討好都是枉然。好在她也不算惡毒,只要你不挑事,她也不來尋你的是非。像自己這樣的,做好的自己的本份,日子倒也不難過。
涂氏和桑珠二人把箱子里的布匹都拿出來給江蒲過了目,才一份份分了開來。忙完這些,差不多晌午時候了。
飯菜都擺上了桌,文煜坐在桌邊上,大眼楮直直地盯著喜歡的油炸白蟹。
如今時序才剛入秋,河蟹還沒上來。但是海蟹倒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平時江蒲不讓家里人多吃,因著徐漸清剛回來,才特地做了這道菜。
文煜和他不愧是父子倆,口味都是一樣的。他許久未吃,早是咽著口水了。
桑珠在旁看著怪可憐的,忍不住替他求道︰「女乃女乃就許相公先吃個腿……」
「他喜歡就由著他麼?這麼慣著,他眼里就只自己了!」江蒲說著,招手叫文煜道︰「煜兒,你去老爺那里瞧瞧,看爹爹怎麼還不來。」
傳統規矩是嚴父慈母,所以兒子見了老子(名門大婦174章節)。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只跟母親親近。可江蒲以為,兒子就該和父親多親近親近,這樣才能學習如何成長為一個男人。
好在前些日子,徐漸清賦閑在家,听了江蒲的勸,和兒子著實親近了不少。
因此文煜听得母親叫自己去請父親,答應了聲,就從凳子上溜了下去,還不等他出房門。徐漸清就大踏步地走了進來,文煜飛撲了上去撒嬌賣乖。「爹爹,煜兒想你了!」
徐漸清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微笑著隨口問道︰「你在家有沒有乖乖听話啊?」
文煜用力地點了點頭,「三字經、千字文,還有幼學。煜兒都背全了!」
「這麼本事!」徐漸清微感詫異,不過是之前在家無事。閑來打發時間,教了他一些,自己才能出門多久,他竟背全了。
江蒲听了卻不大高興,孩子那麼小,她本來就不大贊成徐漸清教他識字。這會更是咬牙往兒子腦門上一戳,「我說你成日躲在屋子里做甚麼。敢情是背書啊。」
「娘親!」文煜捂著額頭,有些委屈地看著江蒲。他的小腦袋怎麼都想不明白,人人都說夸贊的事,怎麼到了娘親這里就成了壞事了。
「好了好了。」徐漸清攔了江蒲,給兒子挾了個白蟹腿。「先吃飯先吃飯。」
江蒲無奈地嘆了聲,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自己說兩句就改變得了的!
一家三口才吃過了飯,又抬進來幾個小箱子。
「你這回出門,到底買了多少東西啊?這樣的花錢,母親看著可要心疼死了!」
為了給徐漸敏酬錢,劉氏把自己的老本全都拿了出來放印子錢(名門大婦內容)。這兩個月都有一二千的進項,說起來也不少了。可也經不住徐漸敏流水似花法。
端午要了五千走,如今中秋節近。就算她端午個節余,也要三千貫才過得去。再則到了年底,又是皇後的千秋又是年節,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到明年正式的冊封下來了,皇後的賀儀不能少。還要準備給各府里去叩頭拜見內眷的賞贈。這都是近在眼前的事,劉氏不趁著這會準備起來,到時候哪里拿得出來!
「也沒買甚麼,都是些必不可少的禮節。至于這些是給孩子們準備的玩具。」徐漸清開了箱子,拿了個鎏金的九連環遞給兒子。
江蒲咋舌道︰「你也太難為他了,他才能多大就玩這個!」她也玩過九連環,解不開那是正常的,悲催的是,她從網上找了教程,對著圖例,竟把自己看到想吐!
不想文煜見了卻很高興,一邊擺弄一邊問道︰「爹爹,這就是九連環麼?我听賀大哥說,他同窗有個鐵的,拿到學堂里玩去,就沒解開過!」
江蒲忽然有種兒大不由娘的感覺,登時生了惡作劇的心思,「文煜啊,你和勝小子能把這個解開,娘親就讓廚房給你做醬鴨架!」
「真的!」文煜抬起頭,一雙大眼楮,又黑又亮!
前些日子江蒲自己嘴饞,讓廚房做了些醬豆角、鴨架,沒想到文煜也喜歡,一口氣能啃四五個鴨架。江蒲哪里敢這麼讓他吃,寧可自己饞得咽口水,也不敢再讓廚房做了。
這會為了整整這個「不听話」的兒子,江蒲才使出了這招。
「不信的話,我們打勾勾啊!」江蒲認定小家伙肯定解不出來,因此信心滿滿地將小指伸到他面前。
小家伙伸出細細的、可家的小手指,和江蒲打了勾,信心十足地道︰「娘親等著看吧,我一定能解開的(名門大婦內容)!」
看著兒子往外跑的身影,江蒲壞壞的偷笑,「臭小子,看你甚麼時候解得出來!」
徐漸清無奈地笑了起來,「你啊,哪里有做娘的樣子!
江蒲回身沖他伸了手,「家里上下都有禮物,我的呢?你要敢說沒有,晚上就跟文煜擠去!」
「我的人都是你的,還要甚麼禮物呀!」徐漸清步上前,攬了江蒲的細腰,臉上滿是賴笑的樣子。
「少來這套!」江蒲唬著臉,推開他,「我可是要實打實的東西!」
徐漸清擰了擰江蒲的小鼻頭,「平日里也沒見你這般愛財的呀!」說話間,他從懷中取出一對白玉雕成的比目魚佩,系在江蒲腰間,在妻子耳邊低喃,「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江蒲的眼淚瞬時就下來了,「你就會說好听的。我看這個也平常的緊。」
「不要就還我!」徐漸清作勢去解,江蒲忙用手護著,紅著眼楮還真委屈了︰「哪有這樣的,送人的東西還能收回的麼!」
徐漸清好笑道︰「說你像孩子,還真滾起淚來了。我才叫委屈呢,一回來就被老爺子沒頭沒腦的教訓了一通,昨晚上你到底鬧出甚麼事來了呀,招老爺子動那麼大氣!」
江蒲嘴里撇著冷笑,「他還惱呢!勝小子挨了憑白挨頓板子,我還沒惱呢。」
「不是說文姝和趙丫頭鬧麼。」徐漸清听得有暈頭了,「怎麼又扯上了勝小子。」
「我怎麼知道呢。這幾日我……」說到這里,江蒲一直壓著的傷心又被勾了起來。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抬頭看著徐漸清的眸子問道︰「我大哥和佷兒的事,你知道麼?」
徐漸清登時變了臉色,「誰告訴你的?」
江蒲滾著淚,把南苑的事說了個大概,還未說完,就撲到徐漸清懷里大哭了起來(名門大婦內容)。
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忍著不哭,是因為徐漸清不在。兩個兒子需要她照顧,至于嫂子已經夠傷心了,自己不能寬解就罷了,難道還要增添她的負擔麼!
徐漸清無言以答,只能緊緊地抱著她,陪著一起落淚!
他雖然惱皇帝捅破了這個秘密,可心下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氣,皇帝能這麼說,至少證明他沒有想動姜家的意思。
而姜夫人雖有心交出兵權,可這種事總不能做得太明顯。在皇帝面前示弱也不是那麼好示的,尤其是這一位,他一心要做個聖君,豈能落人話柄。
所以,總要做個君臣相得的樣子,爾後水到渠成的才好。
徐家這邊夫妻相聚,南苑的仁壽殿的西稍間,一名男子在皇帝面間暴跳咆哮︰「你明知道姜家不會生出二心的,為甚麼還要去揭他們的傷口,還把素素給牽扯了進來。」
「素素!?」披閱奏折的皇帝抬了眸子,臉上一片冰冷,眯眼看向面前俊逸如仙的男子,「元胤,你最好主意下彼此的身份!」
那個名字一出口,趙元胤就後悔了。
「你打算派誰去接管漠北?」如今漠北戰事已平,皇帝再信任姜家。也不會讓他們繼續鎮守漠北,尤其是在天下兵馬漠北十佔其四的情況下。
「我的人選你還用問麼,漠北鐵騎也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只是你去還是不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