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蒲冷肅的眸光凝視著,衛子齊更是說不出話來了名門大婦章節。
江蒲冷冷的眸光在院內掃了一圈,回到渾身打顫的衛子子齊身上,不論怎麼說他現下還是這幫小子的先生,總不好太過掃了他顏面,當下淡淡道︰「衛先生,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置了。問明白了,叫上寧先生再一起來回我。」
「學生知道了。」衛子齊垂首答應,江蒲已向文煜兄弟倆喝道︰「你兩個,給我過來!」
兩兄弟乖乖地應了聲,老實地跟著母親出了院門。胡不歸、賀卞兩個帶了小廝,守在小院里鎮場。
回到屋里江蒲先在上首坐了,讓兩個孩子在地上干站了許久,才幽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文仲搶先開口,把適才的事情說給了江蒲。當然關于他自己看戲那一段,是避口不提。卻哪里瞞得過江蒲去,她往小兒子腦門上一戳,「你又看戲是吧!人家在念書,你跑去做甚麼?去也就去了,還又吵又鬧的。這下好了鬧出事來了吧。」
「我是看他們在玩才進去的。」文仲不大服氣地辯道。
江蒲眼眸一橫,「你還有臉說嘴,都是你惹出來的禍,看來禁足還是禁得不夠……」
「娘親,我也不胡鬧了!」一听天禁足兩個字,文仲就扭股糖似的粘上來撒嬌,「我往後一定乖乖听娘親的話,不亂跑。」
江蒲好似听到甚麼奇聞似的笑了兩聲,「這話你都不知說過多少遍了。我才不信……」
「娘親。」文煜忽然開口,「這事還真不能全怪在文仲頭上。衛先生人老實。脾性也軟和本就不大管得住人。寧先生這些日子事忙總不在學里,衛先生一個人哪里顧得過來。「
江蒲听了兒子的話,微有些震愕。這個孩子雖是少年老成,可江蒲卻沒料著他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再想著。他適才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樣子。江蒲陡然明白他的意思。真真沒想到啊,他小小年紀居然有這樣的城府,眸光不由在他身上轉來轉去。
文煜被她瞧得微紅了臉,眸光躲閃地道︰「怎麼了,娘親?我又沒有胡說。」
「我是看咱們家兒子怎麼就長得這麼可人愛呢!」江蒲猛地攬了文煜入懷。抱著他的腦袋就要香過去。
文煜哪里肯呢。又羞又急一面躲一面就叫,「不要啦,不要啦,不要啦……」
文仲見母親和兄長鬧作一團。他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挪著步子悄悄往外躲去,眼見的就要挪出紗櫥了,忽听得一聲。「徐文仲你給我站住!」
「娘親……」文仲垮著小臉站在紗櫥邊,拉長了尾音撒嬌道。
江蒲已放開了文煜,瞅著小兒子,挑著眉梢壞笑道︰「臭小子你想往哪里跑!今朝這事,你總要擔三四分干系,禁足就算了。罰你幫月兒她們整理絲線去。」
江蒲真是不明白,兩個兒子自己都是一樣教養的。怎麼這個小兒子就比文煜頑野許多,又極好熱鬧,恨不能天天看人打架。而且還是個賴皮賴臉的性子。
所以,江蒲常就罰他幫丫頭們理打結的絲線,也算是磨一磨他的耐性,省得他成天上躥下跳。
听得又要去理絲線,文仲苦著臉,都要哭出來了,極委屈地問道︰「娘親還有沒有別的懲罰?」
「有啊!」江蒲笑得極甜,「你不想理絲線,就禁足好了。我隨你挑。」
「嗚嗚……臭娘親,欺負人!」文仲癟著嘴裝可憐,哀怨地瞅了江蒲一眼,不甘地出了屋子。
瞅著兒子那小小的身影,沒于門簾之後,江蒲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桑珠在旁埋怨道︰「沒見過女乃女乃這樣罰人的,好好的一個相公,總讓他跟丫頭在一起,仔細養得跟兔兒爺似的名門大婦章節。」
「他就是太男孩子了,才要跟姑娘家學學斯文。」江蒲不以為然地道,說著轉向文煜道︰「你也玩去吧,我這里還有些事。」
待文煜出去了,江蒲瞬時冷了眉眼,道︰「真真是一點好人都做不得,我本是看他倆個老實,又都是寒門仕子,想給他們留些體面。誰能想到,他們就這樣起來了。」
桑珠笑瞅著梅官,道︰「女乃女乃才知道呢,就因著女乃女乃寬縱,一個個都不像樣子了。」
梅官回了她一記冷眼,不多做爭辯,悻悻地道︰「我去廚里吩咐晌午飯。」
江蒲掃了桑珠一眼,手指著她,嘆道︰「你呀!」說著又問涂婆子,「我听說他兩個,有一個是考中了進士的,是誰啊?」
「是寧先生。」涂婆子回道︰「要說起來,寧相公待人接物確是比衛先生好,就是學問也高過他,也管得住那幫小子……」
江蒲冷笑著截斷,「就是人太聰明了,難免有些個滑頭。」涂婆子垂首不做聲,江蒲又道︰「怪道他時常有事,想是跑出缺的事去了。」她嘴上說著,心里慢慢有了計較,這樣的人決計是留不得的。
事情做不好還在其次,就怕他打著徐家的名號,在外頭胡亂來。
正說著,丫頭進來稟道︰「兩位先生來了。」
江蒲答應著,吩咐道︰「領兩位先生往西廂坐著,我這就來。」
小丫頭領命去了,江蒲歪了身子,懶懶地吩咐桑珠道︰「泡一盞櫻桃杏仁露來,我潤潤嗓子。」
桑珠、涂氏都是一愣,疑惑地道︰「女乃女乃,兩位先生……」
江蒲斜了斜嘴角,冷聲道︰「我就是要晾他們一晾!也叫他們認清自己的身份!」
寧、衛二人隨丫頭進了西廂,丫頭奉過茶就退了出去。寧中一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吃茶、小寐。衛子齊卻像個陀螺似的在地上打轉,「寧兄,這可如何是好啊。萬一大女乃女乃辭了咱們……」
寧中一冷嗤著道︰「辭就辭了,你還真以為這是甚麼好地方呢。」
衛子齊瞠目結舌地愣了一會,才道︰「這里不好?咱們吃得住的和東家都差不多,一個月還有十貫錢,到哪里尋這樣的好去處呢!」他一介農家子弟,在家時他們母子三人一年的花銷,也就七八貫錢。
為了上京赴考,家里是賣了犁地的老黃牛。偏偏他又沒有考中,若非徐家正招西席。就他這樣的,家中哪還有能力讓他再考第二回的。
如今他不僅重考有望,就連家里也置了幾畝良田。年前回家,自家的小院都換上了磚瓦房。就是向來遠著他們的大伯,小舅也都趕來探望。
在那些村民眼中,做了官老爺固然榮耀。然像他這樣在大宅門里做先生,又能大把拿錢回家,也是了不起的事。更何況,這府里還出了一位賢妃娘娘。
莊戶們見個縣老爺,就當是天大的官了。更遑論皇妃了。乍听到這個消息時,他們還不信,衛子齊在他們眼里,呆呆愣愣的,哪能有這麼好的福氣。
後來還是一個在城里給大戶人家做侍妾的小媳婦,從城里回娘家探親,听她老娘取笑,才證實了這個說法。
衛子齊年節回家里,連里正都請他吃酒呢。
其實丟了臉面,在衛子齊還是小事。現今離下一屆開考還有一年半的光影,自己雖是存了些錢。到底算不得寬裕,他這一年的束脩,給家里買地置房產,再還了些舊債,已是所剩無已。
家中小妹年紀漸長,也要說親事了,嫁妝總要備起來。不論自己考不考得中,放缺就要等一二年,若是失了這份差事,可指著哪里添進項呢?
因此上,他又怎能不著急!
寧中一不屑地嗤笑一聲,「你好賴是個舉人,眼孔怎地這麼淺!區區十貫錢就當甚麼大事了。待做了官莫說十貫,百貫千貫也不在話下的。」
衛子齊苦笑道︰「罷了,還做官呢?且慢說下一科我考不考得中,就是中了似我這樣的,等一二年的缺算是運氣好的。」
「所以我說你糊涂!」寧中一見四下無人,越性敞開了道︰「為甚麼我但凡有個交際,總要拉你去,不就是想你混個臉熟。仗著徐家西席的名頭,人家好歹給你一二面薄面。下科再考,得中時你就是走門路,至少進得去門。不中時,京里那麼些官宦人家,給哪家做西席不是做。你倒好即丟不開差事,又舍不得錢。現下出了點小事,人家說攆你就攆你的,你又落得甚麼了?」
江蒲和二喬在窗下,听得一清二楚。二喬冷著臉色,就要沖進去,只被江蒲攔著,動了嘴唇不出聲道︰「再听听。」
衛子齊被訓得悶不做聲,過了良久才道︰「可是,大女乃女乃待咱們也不薄,不說別的,那麼點差事總要做好的。再則我和你也不同,你是一個吃飽全家愁,我總要顧念著母親妹妹,難道把錢都拿去交際謀前程,由著她們挨餓受凍的?」
寧中一恨鐵不成鋼地剜了他一眼,「你呀,活該這一世出了不頭!你也不想想,等你做了官,你妹子就是官家小姐了,就能做官家少女乃女乃了。就是你母親,也能跟老封君似的享福了。」
江蒲在窗下听得微微掠起嘴角,丟了個眼色給小喬,小喬便揚聲傳稟,「女乃女乃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