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蒲本待回席上去的,可到底不放心秦秋韻,跟著主僕倆回了小院,看秦秋韻服了丸藥歇下,才拉了雲裳到外邊問話。
「不是說姑娘的病好了麼,這丸藥又是怎以一回事呢?」
雲裳嘆了聲,「姑娘這個病哪里能斷根呢,是老王爺特地著人找了方子來配了丸藥吃,才算是好些。離府的時候,正好剛配了一副,婢子就帶了出來。前些日子,婢子還在擔心藥快沒了。沒想到,王妃娘娘就送了一副來。」
「王妃?」江蒲有些納悶,丸藥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連山又是怎麼知道?
雲裳給江蒲倒了杯茶來,「是啊,王妃待咱們姑娘真和自家姐姐一般。吃穿用度,無一不上心的。譬如這茶,听說是前些日子哪里進貢得來的,王府里統共只得了五六斤,就給了咱們一斤。」
江蒲還沒揭開茶蓋,便有一股似有若、絲絲裊裊的蘭香的鑽進鼻中。再看盞中,湯色烏潤而鋒苗秀麗。輕呷一口,更是味醇甘鮮。江蒲向來好茶,這會不由亮了眸子,「這是浮梁的‘群芳最’啊!我只在貴妃娘娘那里吃過一回,沒想到王府里竟有這樣的好東西。」
「夫人若喜歡,婢子給夫人帶一些去吧……」
「快不用了!」江蒲忙不迭地攔下要去取茶葉的雲裳,「我要是時,不拘貴妃娘娘還是王妃,還怕沒處討麼。你們才能有多少呢。這茶最是養胃的,你們姑娘吃著最好。」
雲裳听她這麼說,便站住了腳。「王妃娘娘也是這麼說,還囑咐說,吃完了只管和她討。又說她不喜歡這味道,王爺也吃得少。」
「王妃倒說的是實話。」江蒲听出雲裳的懷疑。笑著解釋道︰「她長在漠北自小吃慣了女乃子茶。倒真是嫌這個味道寡淡了。」說著,忽又想起一件事來,「前些日子咱們府里采買了些上等的驢膠。你們這小院里不好炖,等我做了成小切片再給你們送來。讓她當零嘴吃,也是一樣的。」
雲裳笑道︰「夫人不用費神了。自打立了冬王妃每日就差廚里給咱們送一盞紅棗炖阿膠來。」
這倒是出乎江蒲意料。「沒想到啊,王妃竟這般的細心。」江蒲還待再和雲裳閑聊會,卻有婆子走了來請道︰「晌午飯已經擺下了,王妃請夫人過去。」
江蒲一面答應。一面又戀戀不舍地囑咐雲裳道︰「缺甚麼你只管和王妃開口,別存著不好意思。實在開不了口,就來找我。」
「婢子知道。」雲裳一路將江蒲送出了院門,一回身。卻見自家姑娘只披著件小棉斗蓬,倚門而立。雲裳趕緊走上前,將斗蓬裹緊,「姑娘怎麼這麼著就出來了,雖說日頭好,天氣到底還是冷的。若是病又給王妃添麻煩了。」
秦秋韻沒有搭話,只兩眼怔怔地瞅著院門,嘆息了聲,才由雲裳扶著回屋。
游猗蘭本是恭恭敬敬地陪著連山說笑,一見江蒲走來便站了起來。連山也起身相迎,故意說道︰「我就知道姑媽瞧阿晴姐姐去了,看過了可放心了。我可沒半點的慢待。」
江蒲入席落坐,「我適才在園子里瞧見劉文遠了,他這會怎麼在呢?還有啊,阿晴那個丸藥我都不知道的,你又是打哪里听說來的?而且,你素來是不用阿膠的,怎麼想著每日給她炖一盞?」
听她連珠炮似的問,連山掩了嘴輕笑,「要說劉大人,如今也算是咱們府里的常客了。他今朝是送羔羊和羊乳來的。」
江蒲越發不解了,蹙眉道,「羔羊?這是甚麼意思啊?」
連山又道︰「甚麼丸藥、驢膠都是他送來的。我再仔細,也不能仔細到這份上啊。姑媽是不知道,他差不多把咱們這里當庫房使了,但凡有點好東西就往我這里送。生怕我虧待了秦姐姐似的。」
江蒲听得目瞪口呆,適才看到劉文遠就猜到,他對阿晴是有情的。可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在背後細心至此。然而背地里關心,當面狠心絕情,又有甚麼用呢!
陪于末坐的柳三娘也道︰「本來這話我是不當說的。夫人得機會,好生勸勸劉大人吧。多少回了,他在我那里喝得爛醉。」
之前的事江蒲都還沒消化完,再加上柳三娘的話,江蒲震驚的連嘴都合不上了。一直以來自己都以為虐戀甚麼的,只是人造的狗血情節,沒想到自己竟有幸親眼目睹。這算怎一回事麼!
雖說一開始只是利用,可既然心里放不下,就把話敞開來說。也許阿晴不會立時就原諒,或者根本不會原諒,可總好過自己黯然神傷甚麼的。
況且听阿晴念的那幾句詩,只要劉文遠能邁出步子,阿晴早晚會打開心結。女人麼,在愛情中從來不分是非對錯的。
可劉文遠偏偏要說那些絕情的話,然後晚上跑去畫舫買醉。這是甚麼神一樣的思維啊。江蒲表示理解無能!
「嫂子和王妃說的是恆王府的表姑娘麼?」
听得游猗蘭的聲音,江蒲幾人才發覺冷落人家許久,尤其是連山,臉上頗是不好意思,畢竟她是主人。
「她怎麼也是王爺的表姐,如今孤苦無依的,住在府里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她身子不大好,我不免多上些心。」
游猗蘭被冷落了半天,沒有半點著惱的神情,只道︰「身子不好更該多走動走動,總悶在屋里,越發不好的。不如請了她來,人多熱鬧,她也能高興些。」
連山和江蒲換了記眼色,有些不明白游猗蘭的話。她自打進門,言談舉止都很有分寸,這會怎麼冒出如此唐突的話來。就算她不知恆王府的事,適才三人的說話,她沒听見麼!
「她身子不好,怕是吃了藥歇下了。」連山含糊的推辭。
游猗蘭卻道︰「這麼好的日頭,歇甚麼呢?再則說了,冬日晝短午歇可于身子不利。」她邊說邊起了身,江蒲趕緊攔了,「今朝還是算了吧。」
秦秋韻才剛受了打擊,還是讓她好好傷一回心吧。
游猗蘭卻推開江蒲的手,笑道︰「我和秦姑娘又不相熟,我走了去,她心里縱使不高興,也不好放臉子不是。」
說到這會,三人才明白游猗蘭的用心。交一個新朋友,對秦秋韻來說的確是件好事。
偏偏在這時,王府一個婆子急走來稟道︰「姑女乃女乃府上差了位嬤嬤來,請姑女乃女乃回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