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如君回到府里最怕的是,兒子會被江蒲搶走(名門大婦165章節)。畢竟照府里的規矩,孩子都要放在嫡母身邊教養。雖只是前後院的事,可她一想著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卻要放在旁的女人身邊養。心里的不甘就洶涌而出。在床上輾轉了一夜,終于叫她想出個法子來——把兒子交給劉氏教養。
雖說看著是江蒲佔著上風,可徐漸敏到底是皇妃,又懷了龍種。將來誰壓著誰還兩說呢!
而自己在這府里,除了劉氏又能靠誰!把孩子交給她養,也能顯得自己忠心不二,況且劉氏也需要一個能掌控的孫兒。
再說了太太之所以對李姨娘禮待三分,不就是因著有老太太在後邊撐腰。自己名份上比李氏好听,兒子真能得了太太的歡心,自己不求壓過正房,至少不會像現下這般憋屈。
次日歇過了午覺,她便抱了兒子往劉氏院而去,卻在穿堂踫上江蒲領著個胡女,從劉氏院中出來(名門大婦165章節)。
「女乃女乃安好。」劉如君忙不迭的行禮,昨日姜夫人著實把她嚇得不輕。這兩個胡女,明顯姜夫人送來給小姑子鎮場子用的。且慢說她們會些拳腳工夫,就是不會,憑著她們的高壯的身形,就足夠唬人了。
至于江蒲,她眼不稍斜,一聲不響的,完全無視劉如君,徑自出了穿堂。听見里頭寶琪小聲的抱怨,江蒲站下腳,回頭瞧去,嘴邊微微而笑。
劉氏合著眼,滿面怒容的歪在涼榻上。江蒲適才的話,她是半信半疑。要說漸敏心里那個人是劉文遠,劉氏是信的。畢竟她出門又少。識得的人也不多。論樣貌、性情、才論,劉文遠也算得上是好的。
可要說這事是劉如君一手促成的,劉氏就不大信了。劉如君一門心思的要進徐家的門,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過,漸敏和劉文遠的事,她一定是知道的。可惱她竟瞞得那般嚴實,在自己面前,成日沒事人一樣。
對了,還有漸敏離家那會,她打的是甚麼主意!她莫不是以為米以成炊。索性就壞了漸敏的名聲,她還搏個親家姑娘的名頭!
若果真如此。那真是其心可誅!
最最可惱的是,自己不僅不能發做,還要借助他兄妹。不論江蒲是何居心,她有一句話卻是再對沒有的。
事情交給誰都不穩妥,只有劉文遠。他才會不帶半點私心的盡心盡力。
「太太,姨女乃女乃來了。」
听見圓香軟軟的聲音。劉氏緩緩地睜了眼,見劉如君抱著兒子款款行來。
「姑媽安好。」
劉氏掩了眸中的怒意,坐正了身子,且不叫起(名門大婦內容)。先拿了小幾邊的茶盅子漱了口,又吩咐圓香,「把湃在井里的綠豆湯拿些來,盡量不要勺上綠豆來。」
爾後才轉向劉如君。一面叫起,一面輕嗔道︰「大晌午的,你抱著孩子瞎跑甚麼,也不怕受了暑氣。」
先前受了那麼一涼,劉如君心里就嘀咕上。定是江蒲適才和太太說了甚麼。可細想想,自己昨日才到。也沒錯了半點規矩,她又有甚麼可說的呢!
這會听了劉氏微嗔的語氣,劉如君心下越發顫顫,把孩子交給寶琪,從圓香手上拿過團扇,站到劉氏身後扇著,堆了笑臉,「婢妾那後院本就小的可憐,又還有心漪一起住著。所以想把三兒放到太太院子里,反正東西兩廂也都白空著。」
劉如君這話不僅劉氏听怔了,就是圓香也禁不住抬眸看了過去。
她這麼做,那不是擺明著叫大女乃女乃難堪麼!
院子小,如今誰的院子不小?
果然她話音才落,劉氏便沉了臉色,雖沒有訓斥,可語氣頗重,「如今家里正是艱難的時候,你也將就將就吧。你們女乃女乃還帶著兩個孩子呢!」
劉如君不明白劉氏為甚麼要拒絕,雖還想再說幾句,可看著劉氏那陰沉的臉色,不是把話咽了回去。
劉氏呷了兩口綠豆湯,繼續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事要和你說。」她邊說邊指著旁邊的繡墩叫劉如君坐下。
「你可知道你兄長如今也在京里。」
「他怎麼會在這里!」劉如君和江蒲一樣,都以為劉文遠回鄉去了。
劉氏眸光一掃,見她面上全是驚愕,全沒半點歡喜(名門大婦內容)。
「他為甚麼不能在呢?他不僅在呢,如今還是翰林院七品的筆貼式,听說他那一筆字,很得恆王爺的喜歡呢。」
劉如君震驚到無以復加,訥訥地道︰「他的功名都沒有了,怎麼……」
「當日他也是得罪了楚相,才被奪了功名。聖上英明,怎舍得埋沒了他。」
「是了是了,聖上真真是明察秋毫。」
听到這個消息,劉如君歡喜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不論怎樣,她總希望兄長有朝一日能光耀劉氏門楣。而且,兄長出息了,自己和兒子在徐家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劉如君眸含熱淚的樣子,劉氏想起江蒲的話,他們兄妹自小相依為命,那情份豈是咱們能知道的!也許她真的動過讓兄長做徐家女婿的念頭!
想到此節,劉氏心中怒火不免又躥高了幾分。揮手譴退了丫頭,湊到劉如君耳邊,壓低聲音陰森森地問道︰「你可知當日和漸敏私奔的人是誰麼?」冰冷的眸光直直地盯在劉如君的面上。
劉如君登時臉如土色,劉氏怎麼好好的問起這個事來了?看她的樣子,竟是甚麼都知道了!難道是江蒲說的?不應試呀。
就憑她姑嫂二人的關系,絕不會把兄長說出來。況且事隔一年,重提又有甚麼意思!
「太太說甚麼呢,咱們娘娘最是知禮守矩的,何曾有過這樣的事情。」
劉氏盯著她的勉強到有些抽搐的笑臉,緩緩坐正身子,看來素素所言非虛,至少她真的是知情的!不過,她總還算識趣。
「你這話很是,我就怕有心人胡亂造謠。當日也是我心疼娘娘,一時糊涂才答應她往留雲庵散心去的(名門大婦內容)。不提也罷了。」
听到這里,劉如君才松了口氣。
劉氏又道︰「娘娘前兩日又支了五千貫,我實在是沒法子,從公中拿了給她。可這總不是長久之計。慢說老太太和老爺不答應,就是旁人看著,只當我何等偏心的呢。所以我想著,咱們還是要把那個買賣做起來。」
劉如君听著有些個激動,太太竟讓自己來掌管小金庫!只是這事她還真不敢應下。如今她不管家,手底下一個人也沒有。再則說了京里不比金陵,外邊有人幫襯,自己兩眼一抹黑,到哪里收錢去呀!
因此盡管她很想應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推道︰「京里的人事,婢妾都不熟悉,婢妾……」
「你不熟悉,不是還有文遠麼。」劉氏不輕不重地打斷。
劉如君稍稍一怔,旋即恍然。
難怪江蒲要把舊事抖出來,卻是為了讓兄長替徐漸敏酬錢。這應該是她月兌身之法,可為甚麼她不可接下這事,反而還推到自己身上,她就不怕養虎為患麼!
重重的疑問,令劉如君的激動之情平復了下來,「可是大哥他只是一介書生,往年在家里,都還是我當著家。錢財方、面,只怕他也是糊涂的。」
劉氏笑笑,道︰「人總是會變的麼,文遠當日何等的閑逸,如今不也肯花心思在仕途上了。再則說了,凡事最要緊的就是上心仔細。這一點誰還能及過文遠去!」她眸光輕瞥,劉如君苦笑無言。
是啊,為了徐漸敏,兄長只怕連命都能豁出去。
「後日是端午,依照習俗,出嫁的女兒都家回娘家避午,你準備些應節的禮物,帶了小三也看看你兄長去。他一個人在京里住著,定是有諸多不便的。如今咱們家里也小,就不說叫他過來的空話了,你有空多去看看,也好照慶些(名門大婦內容)。若沒有合心的使喚,從咱們莊子上叫幾個上來也是成的。」
劉氏說一句,劉如君就應一句。心下卻沒有半點歡喜,甚至多出些躊躇來。
她雖不懂官場,可這些年在徐府耳融目染,多少也是知道些的。翰林院雖是不比六部要緊,可參知政事的那些當朝大員,誰不是翰林院出身。自己的兄長真的要和徐家綁在一起麼?
自己只是個妾,所以娘家人算不得親族。有徐漸敏在宮中,徐家當然不會一直敗落下去。可是伴君如伴虎,萬一有個差錯,可不是罷官免職就能了結的。
介時只怕連累了兄長。
然而此時,她不僅要應下,還要跪下來謝劉氏的恩典。
劉氏叫了她起身,又拿了封信交到她手上,「你兩個堂兄現如今都在戶部任職,雖只是個六品的主事,可他們在京多年,人情事理總是熟悉的,文遠若有甚麼不清楚的地方,只管找他們去。」
劉如君接了信應下。
劉氏則歪回了涼榻,慢慢地搖著團扇,「天氣熱,我也就不留你了,且去吧。準備好節禮,別忘給你女乃女乃過過目,終究是她當著家。」
劉如君听著只覺萬般刺心,自己給兄長準備些節禮,還要讓江蒲過目。難道自己還會偷了金,拿了銀麼!
她強忍著忿恨,答應著行禮退下。
待她腳步聲去遠了,劉氏才睜開了眼眸,圓臉上一片冰冷的笑。
劉如君管著印子錢,對江蒲來說怎麼也是個掣肘。自己管不了事,就看戲吧,且看她兩個,到底是誰更勝一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