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滑過地平線，射向大地，溫馨的粉色蚊帳，紫色小碎花的床套，床上躺著一個睡得香甜的女子……
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細白的手臂伸出溫暖的被窩，模向發出聲音的手機，眼楮始終是閉著的，卻熟練地按著五分鐘後再響一次的鍵。待手機不再發出響聲後，藕臂再次縮回被窩，好冷，唔，再睡五分鐘就好……
五分鐘的時間好短的，女子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眼皮掙扎著想睜開，美夢和現實拉扯著，最後，現實戰勝了好夢，女子睜開眼楮，伸出手，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坐立起來。
一夜好眠啊，好難得沒有夜半醒過來，看來，最近是真的太累了，為了一個混蛋，犧牲自己的睡眠，真是不劃算。
嘶，好冷！
赤果著身體下床，拉開布衣櫃，伸出去的左手臂上一個黃豆大小的紅點，還隱隱泛著疼。
昨夜的記憶襲來，她抖著身體環顧四周，果不其然，那條金蛇正在床上昂然地抬起頭看著自己！「啊！」
「閉嘴！」不耐煩地喝止道，龍懿軒陡地騰在半空中，沖向女孩。
「你、你、你……」別過來！寶兒被嚇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什麼？你不冷啊？」瞥了眼那雪白的胴體，藍色的眸子閃過一道異樣的光……
「我、我、我……」寶兒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穿衣服，這一回神，一聲尖叫再次逸出喉嚨。
金黃色的尾巴揚起，「再叫聲試試！」再叫，再叫就給她一下重的！「穿你的衣服吧，身材真爛！」
秦寶兒的臉上閃過一抹紅，尷尬極了，不對！現在怎麼是尷尬！她急忙取出大衣披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平視著騰在半空中的金蛇。「蛇、蛇、蛇……你要干什麼？我和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
「本大王不是蛇！是龍！是龍！」龍懿軒氣憤地大吼，「十年了，你真是笨得無藥可救，深入骨髓的笨，你就是個十成十的笨蛋！笨得天地都黯然！日月都失色！你……」
「你才是笨蛋！」雖然很怕，但是，被一條蛇罵得這麼淒慘，聖人也會有點脾氣的，所以，秦寶兒抗議地叫著，可是，聲音太小，沒有威力！
「看清楚，這是龍爪！看到沒？」龍懿軒揚起右前爪，耀武揚威地在空中揮舞著。
「四腳蛇？」龍！怎麼可能？！那種神話故事里才會出現的聖物！雖然她知道有鬼，但是，說真的，還真從來沒看到過神，更別說龍了，要她相信，唔，有點困難，當然，不是很困難，畢竟，她都知道有鬼的了。
「你！」任聖人也會被氣炸了，龍懿軒考慮著要不要再咬她一口，以示懲戒！「十年前你這笨蛋也說我是蛇，」他微眯著眼，眸子沉了下去，「現在，你又說我是蛇，很好！現在……」他揚起尾巴，指著她的鼻尖，「再敢說我是蛇，我就不只咬你一個洞了！」
距離太過近了些，秦寶兒訝異地長大了嘴，這才注意到它的尾巴不是光禿禿的，而是，隱隱約約的波浪形狀，啊，對，真的有像是龍尾。而且，它氣得歪掉的嘴邊，貌似真的有兩根龍須……所以，它真的是龍？！
等等，不對！問清楚比較好，「你有沒有毒？」
「毒？」龍懿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里，」秦寶兒伸出左手，指著左手肘內側的紅點，「你咬我一口，我會不會死掉？」
「你才有毒，那是守宮砂，不用謝我，送你的,算是補償十年前的那次。」龍懿軒擺動了下尾巴，緩緩地落在床上，嘶，這麼會兒，竟然有點累了。都怪那可惡的老頭！
「什麼東西？」音調提高，秦寶兒不可置信地看著把這當自個兒的窩般自在的「龍」。
「守宮砂。」嗯，看在這暖暖的被窩的份上，他就再次奉上答案。要知道，他很討厭說話說兩次的，很討厭！
秦寶兒驀地記了起來，曾經，這個位置貌似也有一個紅點，但是，沒有現在這個大，最多只有一半大小，以為是痣，所以，她也就沒怎麼在意過。
而，那曾經的紅點……
許多年沒有記起那些曾經了，那一天發生了好多事情，多得她再也不想記起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鬼魂，那也是母親自殺的日子，那個時候，她離開母親的墳，準備下山回家，崎嶇的山道上，一條金色的蛇……
「十年前？」秦寶兒喃喃道，「莫非……」
十年前，那一個昏暗的雨後下午，那條山間小路，那天金黃色耀眼的蛇。
如果不是金黃色在草叢中太過耀眼，而且，它是從山上往山下溜，大半截的身子都擱在小路上，所以，準備下山的她被狠狠地嚇了一跳，「蛇啊……」12歲的她聲音清脆，卻也尖銳，帶著濃濃的恐懼回蕩在山間……
同樣的不耐煩，十年前的龍懿軒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小女孩，小小的身子，卻能發出撼動山嶺的聲音，刺得他耳朵都疼。
一張小臉白白女敕女敕的，大大的圓眼楮，紅潤潤的小嘴兒微微張開，整齊的小白牙，小巧的舌尖，頭上帶著白色的孝帕，腰間纏著麻繩，就是這樣的素才能凸顯她的美，他想，這小丫頭長大了肯定是個很美麗的人兒。
也就是因為她的長相，他才會嘴下留情的。
如果，如果她不是說他是蛇的話！「我是龍……」
「蛇、蛇、蛇、嗚嗚……爸爸……媽媽……蛇、蛇、蛇、蛇……」龍懿軒的聲音被女孩大聲且尖銳的恐怖叫聲淹沒，最後耳朵里只剩下「蛇」這個字。
可惡，他是龍，是風冥界的龍王！怎麼可能和下賤的低等蛇類混為一談，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戾，他不給這小丫頭一點教訓，她是壓根不知道什麼叫長眼了！竟然把他當成蛇！士可殺不可辱！他是龍！是龍！是龍！是龍！
憤怒來得有點猛烈，他騰地飛了起來，本來是想趴在地上游弋著免得被風冥臭老頭逮到又要在他耳朵邊上念叨個不停，他有時候很想說，「臭老頭，去娶個娘子吧，天天念叨娘子去，別在本大王耳朵邊上碎碎念……」可是，一想起夢中的美人兒，他好像以後還必須求那白胡子的臭老頭，唉，真是……
「蛇啊！」幼小的秦寶兒在這天被嚇得幾近崩潰，如果漂浮著的鬼魂可以忽略過去，那麼，擋著自己去路的蛇是斷斷忽略不了的，最主要的是，這是下山唯一的山路了，萬一，那蛇躲在草叢中，趁她走過去的時候狠狠地咬她一口怎麼辦……
咬她一口怎麼辦？秦寶兒尖聲叫著，卻不曾想到，越是害怕越是會成真，它真的咬了……
嗯，終于不吵了，就給她說他是龍不是蛇了，早這麼乖乖地听話……「咚」的一聲，秦寶兒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所幸，這條小路的斜度不大，不然，只怕會摔到山下去了。
呃……看著倒在地上已經嚇暈過去的小女孩，龍懿軒愣住了，連臭老頭的到來都沒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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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大王啊，你、你、你真真把這個小女孩給咬了？」白胡子，白頭發，白衣服的老頭子飛了過來，蹲心疼地看著小女孩的左手臂，那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了點點血跡，所幸，只是破了皮。
狡黠的精光從老頭的眼中閃過，掏出剛得到的上好的守宮，點在了傷口上，手掌向下，點點熱氣滲入傷口，不多時，一顆漂亮的守宮砂完成，「守宮砂啊……」他喃喃道，看著小女孩精致美麗的臉蛋，果然，和那時的她是那麼地相像啊，卻也還沒蛻變啊……
「守宮砂？」龍懿軒驚訝地看著老頭，「都什麼時代了，他們這還興這玩意兒？」改革開放都好多年了，這東西不是古代才有的嗎？
老頭睿智的眼微微垂下，看著躺在地上的小女孩，輕聲說道︰「守宮砂，裊裊塵煙隨風飄灑，但願，以後你能幸福……」是命是劫，早已經注定了，誰也改不了，只是，過程……老頭的眼神飄遠，透過躺在地上的小女孩飄得好遠好遠，仿佛看到了女孩哭泣的小臉，那哽咽的聲音……
「喂，老頭，她是什麼人？你怎麼這麼上心了？」打斷老頭的思緒，龍懿軒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會不會是你很在乎的人兒？嗯？」看這小模樣，長大後肯定是個大美女啊，再看著臭老頭那張老臉陡然漲得通紅，嗯，可疑、大大的可疑啊……
「大王，別胡說八道，我都能當她爺爺了……」老頭尷尬極了，紅著臉，「你啊，以後……」他陡地住了嘴，嗯，有些東西，得親身經歷過才能有更深刻的感覺。也希望他這自負到極點的主子能早日開竅，少走彎路……雖然是既定的結局，卻也不想他太過痛苦了……
「怎麼？說到你心坎，被我說中了？……哈哈哈……」
風冥真人抬起頭，撫著胡須，若有所思地看著挪揄自己的主子，在心底幽幽地說道︰「大王，希望以後你也能笑得出來。」有些事情，需要渡；有些人生，需要劫；有些希望，需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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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以說，你咬了我兩次？」寶兒氣呼呼地指控道，這混蛋金龍，不，就要叫他蛇！這混蛋金蛇太可惡了，叫他蛇就咬人！欺人太甚！
「嗯哼，送你一顆守宮砂，不用謝了……」他拽拽地說著，尾巴差點沒翹起來……
「感謝你個頭！」寶兒氣憤地低吼，「我有沒有守宮砂關你什麼事！」
「就是關我的事，臭老頭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那臭老頭好像很在乎你的，所以，送你一顆，也算是讓他不那麼失望……」他搖搖頭，「唉，現在的女子啊，太不知羞恥，不知檢點了，沒結婚就失貞、失節……啊，現在好了，你現在可以重新當女孩子了，那層膜，」藍色的眼眸下垂，瞄了眼寶兒裹著大衣的，「嗯，免費贈送……」
「關你屁事！」忘了害怕，多年沒說髒話的秦寶兒大吼一聲，她的眼眶泛紅，羞辱，羞愧，不堪，痛苦，傷心一擁而上，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是，我是不知羞恥，不知檢點！我是我，關你屁事啊！」她負氣地抬手，抹去眼角還是忍不住滑下的淚水，從衣櫃里拿出衣服，抱到洗手間去換。
「不知好歹的笨女人，懶得理你！」龍懿軒也來了氣，她該感激涕零才對，這種表情，真是……搞不懂啊，這類笨女人的思想真是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