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數人坐在大荒村那名中年男子家的堂屋里,屋里的氣氛顯得很沉悶,大家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韋師兄以手摩挲著下巴在屋里來回踱著步,整張右臉青中帶紫,腫脹得老高。段師兄的臉色也很臭,甚至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他的情況要比那位韋師兄略好些,只有右邊眼眶發烏而已,但配上他那蒼白無血色的面容,其效果也是觸目驚心的。
屋里唯一還算正常的恐怕只有那兩位女子了,就連青木也掛了彩,嘴角處血跡斑斑。
羅衣獨自坐在一角,這里背光,不仔細看的話,你根本不會發現她。她靠著椅背,兩手環胸,雙眼緊閉,一副好夢正酣的樣子,絲毫不為屋里的氣氛所影響。實際上羅衣並沒睡,試想在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下,誰又能睡得著呢?並且她現在的情況其實並不樂觀,先不說遍及全身的外傷了,只那兩根斷掉的肋骨就很夠嗆,雖然她不怕疼、也很能忍痛,但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十有**是會落下隱疾的。
對于一個武者來說,身體不僅是活著的證明,更是賴以生存的條件。羅衣雖然是個殺手,但她一直很注意保護自己,對于她這樣的人來說,想要活得久一點,身體狀況就要如同內心一樣,隨時保持在最佳狀態。事實上羅衣輸了,即使她全力以赴,依然慘敗,這也讓羅衣更清醒地認識到對方的實力,她很慶幸自己沒有意氣用事。
唯一讓羅衣感覺安慰的是,事情總算按預計般地進行,接下來就只能是見機行事、見招拆招了。
韋師兄來回走了幾遍,終于忍不住,拉了一把椅子,一坐到羅衣的對面,目光灼灼地注視著羅衣,恨不得用眼神把羅衣解剖一遍。他實在看不透這個女子,她的表現和一般普通人無異,但如果是普通人,她又是怎麼從迷霧森林里走出來的?而且著裝還這麼怪異;如若不是普通人,那麼她偽裝自己,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注視良久,他終于忍不住問道。
羅衣睜開眼,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鬢發,這才一邊撫模著發烏的指關節,一邊偏著頭望著他道︰「你,你說什麼?」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名字,能听懂嗎?」。韋師兄看到女子抬起頭,兩手不安地來回絞著,兩只大眼楮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又看到她的手青紫一片,十指關節處更是腫得發亮,不由地覺得心中愧疚,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只玉瓶遞過去道︰「擦在傷口處,很快就好了。」
說完,見女子傻傻地望著自己,一臉的迷惑不解,仿佛是只迷路的小貓般,單純得可愛,不由地笑道︰「來,我幫你擦吧。」說完,從玉瓶中剜出少許藥膏,拉過女子的手涂抹起來。這女子給他的感覺很自然很親切,就如同自己的妹妹般地,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羅衣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面前的男子,這人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方臉闊嘴,虎背熊腰,一雙手掌上面滿是死繭和傷疤。觀他相貌,像是一個心思單純,忠厚老實的人,羅衣心里暗自猜測道。從男子手里接過玉瓶,她一邊慢慢地涂抹著,一邊留意著其他幾人的動靜,特別是那墨衣男子的,她潛意識里覺得這墨衣男子在幾人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韋師兄,回魂啦。」黎師妹突然從羅衣的身旁探出頭,伸手在那韋師兄面前晃了晃,說完,又圍著羅衣轉了一圈,回頭對韋師兄︰「喲,不下細看還沒發現呢,竟然是個大美人呢,難怪會迷得我們韋師兄團團轉。」
「就你多事。」韋繼站起來笑道。「小小年紀不學好,知道個什麼?」
「我怎麼就不知道啦?我娘就是這麼說的,說男人無故獻殷勤,非……那什麼來著,反正就沒什麼好事。」那黎師妹瞪了他一眼道。「不過,我才懶得管你們呢,反正她又不是什麼好人。」
她走了幾步,見韋師兄還安穩地坐在那兒,有些氣惱道︰「楞著干什麼,走呀,都等你們好一會兒了。」
聞言,韋師兄站了起來,對著羅衣比手劃腳一番,示意羅衣跟著他。
「不是說這里等嗎?怎麼又要急著走?」他一邊走,一邊問身旁的黎師妹道。
「誰知道呢?問他又不說,你要想知道,自己去問好了。」黎師妹聞言,小嘴一撅,似乎很不開心的樣子。
「唔…」
忽然,身後的腳步聲一窒,傳來隱隱的吃痛聲,聲音雖不大,但卻听得格外真切。兩人一回頭,就見那名女子手捂月復部,臉色慘白,一副很難受的樣子,並不像是在作假。女子見兩人回頭看她,慌忙將手放下,掩飾性地朝兩人笑笑,緩步走上前來。
這聲痛呼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那段師兄當先走過來,他上下打量了羅衣幾眼,冷冷地「哼」了一聲,什麼話也沒說。韋師兄見女子臉色白得可怕,額跡更是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實在有些于心不忍,他咧了咧嘴想說些什麼,但見其他幾人都是面無表情,神情冷峻,也不由得停了下來,只是頗為同情的多看了羅衣幾眼。
「彤師妹,你和她身高差不多,麻煩你找套不穿的衣服讓她換上。」段師兄在一旁忽然冷冷地說道。
「嗯。」那白衣女子點頭答應,上前拉起羅衣走進旁邊的一間屋子里。
羅衣安靜地站著,只是臉色越發難看,蒼白像一張紙一樣,她靜靜地看著白衣女子變戲法似的憑空就拿出好幾套衣裙出來,心里充滿了疑惑。暗想莫非這些人身上帶的有類似于儲物介質或空間手鐲那樣的東西嗎?羅衣之所以知曉這些,還是一次執行古墓盜掘的任務時,從墓里一張羊皮紙上知曉的,據上面說這東西早已失傳。羅衣後來也曾專門查過,但壓根就沒找到有關這方面的資訊,她曾一度以為那只是個傳說而已。聯系之前的種種,羅衣覺得這伙人越來越難以對付了,她看了看擦過藥的雙手,發現上面的傷痕已經淡到快看不出了,覺得對他們似乎不能再按常理來推斷。
她抬起頭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見她還在那里專注地挑著衣裙,各種顏色款式的衣裙扔了一床,其實給俘虜麼,不需要這麼麻煩的,隨便給一套就好了,但她硬是挑來挑去,似乎非要達到盡善盡美才甘心。想到這里,羅衣的心里忽然一動,電光石火般地閃過某個片斷,而這個讓她一直忽略的細節,此時卻成了她能否成功月兌逃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