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荒原,蒼涼荒蕪得很,天是灰蒙蒙的,地面溝壑密布、寸草不生,天地間更是一片寂靜。偶爾一陣涼風刮過,幾片黃葉打著旋兒從羅衣眼前飄過。
羅衣茫然四顧,發現這片荒原竟大得可怕,無邊無際,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天盡頭,荒原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自己。羅衣不知道這是哪里,但她並不討厭,甚至有一種親切感,而且她總感覺,仿佛有什麼極重要的東西被自己遺失在了這里。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催促她,要她趕快去找,羅衣雖然不知要找什麼,但她本能地就開始走起來,而且越走越快。
「小衣……」
忽然,有一道聲音自前方遠遠地傳來,這聲音似喜悅、似嘆息,又似將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都糅合在了一起,只生生化作這一聲千回百轉般地呼喚。
不知道為什麼,一听到這個聲音,羅衣就覺得心髒抽痛得厲害,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緊攥著,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種溫柔親切的感覺,即使歷經千百年,羅衣也不會忘,她覺得眼楮忽然就剌痛起來,酸澀脹痛地厲害。羅衣想呼喊,可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那種失而復得般的感覺,剌激得她全身都跟著微微顫抖起來,不知不覺就開始狂奔起來。
前方漸漸地起霧了,白茫茫的一片,羅衣知道那人就在霧里,她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穿過薄霧,果然便看到一道挺拔修長的背影。這背影,羅衣很熟悉,曾在夢里出現過千萬遍,那人的名字就在嘴邊千回百轉,可她卻遲遲無法叫出口。
不是不想,是不能,生怕這一喊,才發現只是做夢而已。
「小衣。」只听那人輕嘆一聲,慢慢地轉過身來。
羅衣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炸響,情不自禁地喚出聲來︰「阿桑……」
是的,阿桑,那樣的眉眼、那樣的微笑,唯有阿桑才有。
羅衣從來不擔心自己會忘了阿桑,因為每當她午夜夢回時,阿桑依然是那麼鮮活地站在她面前,或蹙眉、或輕笑;淡淡地,如層雲舒卷;輕輕地,如曉月清風。
「小衣,你又不听話了,不是告訴過你要愛惜自己的麼,怎麼又拼上命了?」阿桑站在那里,身上穿的依然是那套淺藍色訓練服,一雙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著,似乎頗為無奈的樣子。
這樣的情景,羅衣當然不陌生,因為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羅衣很想說,我只是不想讓你離我太遠,但當她看到阿桑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里,盛得滿滿地全是心痛時,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笑著走過去。
誰知就在此時,羅衣手腕上的紫玉鐲卻驟然亮了起來,散發出一片朦朧的紫光,這紫光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羅衣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自己的丹田處升起,又瞬間流遍全身,猶如醍醐灌頂一般,讓她昏沉沉的大腦瞬間就恢復清明。
她略一沉吟,便已明白是怎麼回事,可即便明白過來,面對阿桑,她依然做不到無動于衷,雖然明知道這只是思念化成的影像,是自己的心魔而已。
「阿桑……」她在心里掙扎了良久,終于喚了出來,她不想喚的,仿佛這一開口,便成了真正地永別,從此天上地下,便永不相見了。
「即便是你,也再不能阻止我前進的步伐,雖然,你對我是那麼地重要。」面對那樣一張明媚溫柔的笑臉,羅衣從來都做不到大聲表達自己的意見,就連措辭,都顯得小心翼翼。
拒絕,不是因為淡忘,而是因為你太重要,我唯有不斷地前行,才能彌補失去你的缺憾和悔恨。
「阿桑,我只是將你留在這里,並不是背棄。」話一說出口,羅衣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
可即便這樣,她仍然堅定地直視著那雙眼,就算只是個影子,阿桑,我也想將你留在我生命里多一天。
等到羅衣說完,眼前的世界剎那間竟被萬道光芒照亮,她眯著眼,想要多看哪怕一眼面前的這人。可卻發現那光竟是從阿桑身上發出的,而他的身影竟也隨著那光芒地黯淡而漸漸模糊,最終消失不見。
等到眼前一切消失,羅衣這才發現自己仍舊身處惑心陣中,她剛想看看竹子的情況,誰知耳邊「呼」地一聲響,只覺眼前一黑一亮後,人已身處于一處斜坡之上。
「咚。」
還沒等羅衣緩過神來,只听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她回頭一看,見竹子正躺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腰間還系著一條繩。羅衣順著那繩子看過來,發現另一頭竟系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挑高了眉,眼角微微抽搐。
難怪,老感覺自己身上怪怪的,還以為是在陣中的原因,搞了半天是因為這個。
「我正數著靈石呢,誰tm絆我一跤?」竹子氣哼哼地坐起來道。
羅衣解上的繩子扔過去道︰「還數靈石呢,快起來罷,有人來了。」
竹子聞言連忙站了起來,一邊解下腰間的繩子,一邊朝羅衣咧嘴一笑。等把帶子收好,這才左右看看,撓撓頭道︰「奇怪,這是哪里?」
羅衣見他那副無賴樣,也懶得跟他一般見識,只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應該就要開始第二關的比試了。」
兩人正說著,便看到一人遠遠地御劍而來,倏忽便到了兩人跟前,來人是個青年人,身著一襲淡青色袍服,外面套著一層薄紗,走起路來衣袂翻飛,薄紗輕舞,當真好看得緊。
竹子一邊盯著來人看,一邊心里暗想,難怪這些大門派的弟子傲氣,不但身著華衣美服,還不用為生計發愁,出門又受人恭敬,換了自己,也難保不這樣。
不過,更讓竹子覺得奇怪的是,那麼遠,羅衣是如何知道有人前來的?
「我是天衍宗外門弟子林平,是來接引兩位參加接下來的比試的,如果兩位準備好了,我們這就走吧。」這人上前把來這里的目的言簡意賅地向兩人說了一遍,然後就站在一旁默不吭聲,一副眼觀鼻、鼻觀心地樣子。
羅衣回頭看看竹子,見他聳聳肩,一副隨你的樣子,這才轉過頭對那林平道︰「我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那就有勞林師兄了。」
那林平這才點點頭,喚出自己的飛劍,當先一步站上去道︰「兩位請上來吧。」
羅衣看看那單薄的劍身,又看看身旁竹子的噸位,實在有些擔心這薄薄的一柄劍能否承受的住這三人的重量?但見那林平眉頭都不皺一下,一副很是淡定從容的樣子,她一咬牙,便也站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