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清元殿
道一真人坐在首位上,一名長得唇紅齒白女圭女圭臉的少年坐在他下首,另有十來人分坐于他們兩側,殿里的氣氛顯得很是莊嚴肅穆。
「從剛剛那股靈力波動來看,來人修為定然不低,至少也應在結丹期,只是這樣的高手混在我天衍入試弟子中,到底意欲何為?」只听道一真人皺眉道。
「依我看,來人肯定是為了探听消息而來,迷霧森林的事,還有誰比我們更清楚?」只听一名長著四方臉,穿著藍袍的中年人道。
那道一真人聞言點點頭,正待說話,只听旁邊又有人接口道︰「黎首座說的不錯,也只有迷霧森林里那東西,才值得結丹期的修士如此大費周章,仙器自然人人想得。」
「我看也未必。」正在這時,只听一道冷冷的女聲響起。
大家這才將目光聚焦到殿里唯一的那名女子身上,只見她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袍,膚如凝脂、唇若涂丹,竟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人,只是冷若冰霜。
「秋首座,你可是有什麼不同看法?」道一真人聞言道。
那秋首座聞言冷聲道︰「我听說最近魔教余孽沉渣泛起,大批大批地涌入魔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難保不是他們那邊的人潛入,要知道當年血煞老祖就是被我鎮派大陣——北斗七星陣困住,這才鎩羽而歸。」
秋首座此言一出,殿里剎時一片寂靜,因為這兩種情況,無論是哪一種,對于天衍宗來說都絕非幸事。只是天衍宗又絕非一般的小門小派,十年一度的天衍入門試更是名動寰宇,並不是說取消就能取消的。
道一真人為難了,他環視一圈殿里眾人,見眾人皆神情嚴肅,唯獨身旁的少年正以手支頭,昏昏欲睡,不由地無奈道︰「明一,此事你怎麼看,可有辦法?」
那少年聞言抬了抬眼皮,神情慵懶地道︰「很簡單嘛,無論哪一種,這人最終目的也無非就是想混入我天衍派。」說到這里,他便不再說下去,索性趴在案上肆無忌怛地睡了起來。
聞弦歌而知雅意,殿里這些人又有哪一個不是人精的?听他這話,心中自然已經明了。
林平帶著羅衣他們趕到的時候,那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羅衣略略一掃,發現至少也有上千號人。而且選得這處地方,也甚是古怪,竟是那種兩山夾一谷的地勢,一邊山壁削直,一邊坡度略緩,難道要讓他們這些人比賽跑步或是爬山?
羅衣心里暗暗猜測著,禁不住回頭朝身旁的林平看去,冀希望可以從他的反應中瞧出一二端倪。誰知,卻正好看到這位仁兄在整理衣袍,將先前被自己揪皺的地方撫平弄直,其認真仔細的程度令人嘆為觀止。
羅衣的臉一紅,不著痕跡地將視線調開,其實這也怪不得她,第一次難免會有些緊張,何況還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這三尺劍鋒之上?羅衣會覺得不安,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諸位,請靜一靜。」正在這時,只听一道聲音自空中傳來。
羅衣抬頭望去,見一半百老者面向眾人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此時見谷中眾人齊齊望來,這才手捋長須微微一笑道︰「相信諸位已經猜到這里就是第二關的比試之地了,那我也就不再羅嗦,長話短說。先說一下比試的規則,很簡單,只要本人獨立完成即可。」說到這里,他抬手壓了壓,制止下面人的騷動,才又接著道︰「接下來,請大家列好隊,向著這邊山上爬,凡是在規定的時間內,成功爬上山頂的人,便能成功進入下一關。」
「好了,大家這就開始吧。」
等這老頭說完,下面的人立即一窩蜂地朝山上擁去,羅衣混在這群人中,也開始朝山上爬。而據羅衣先前目測,這座山的海拔其實並不高,差不多兩千米的樣子,只是越到上面坡度越陡。
這就表明後期難度將加大,而如何合理地分配體力,以及適應氧氣的日漸稀薄將成為制勝的關鍵因素。
比試剛一開始,羅衣就發現大家的精神狀態都比較亢奮,一個緊盯一個,始終沒辦法拉開太大的距離。而等到兩三個小時後,漸漸地,就有人因為跟不上而掉下隊來,但也有人選擇此時發力,而羅衣卻依然保持著原先的速度,既不爭先,也不落後。
但竹子卻不行,眼看著被身後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超越,他的心里不由得發了慌,急得直向羅衣道︰「羅衣,我們也快點吧,他們都跑我們前面去了。」
羅衣回頭一看,見他喘聲如雷、汗如雨下,雖然一雙腳翻得飛快,但胳膊的擺動幅度卻並未與之相配合,不由得搖搖頭道︰「竹子,少說話,多注意保存體力。」
竹子听了羅衣的話,哼哼一聲道︰「再這麼下去,時間就到了,還保存個屁體力?」
羅衣聞言笑笑道︰「竹子,別的我不敢說,但至少有一點我敢肯定,只要你能跟上我,我就能保證你過關。」
竹子仔細打量她一眼,發現她的表情再正常不過,依然是那副酷酷的樣,沒有一點說謊吹牛的味道,心中這才定了定,半信半疑地道︰「此話當真?」
「當真。」
「好。」他一咬牙道︰「沖著你這句話,我今兒就賭他一把,就算拼了命不要,也一準兒跟上你。」
就這樣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前方的路逐漸變得難走起來,不但坡度越來越直,還常常會有大片的石壁,上面遍布青苔,人踩在上面,滑不溜丟,稍不留神,就會跌到山谷下去。也幸好有林平這些天衍宗弟子隨行,才讓許多人避免了葬身谷底的厄運,當然這些人也就因此順理成章地被淘汰出局。
而這種程度,當然難不倒羅衣,只見她從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三兩下就在石上挖出一個口子,就跟切豆腐似的。然後以手摳著,腳則踩在下面那個口子上,就這樣一步步地往上爬去。爬了幾米遠,她想了想,又回頭朝竹子看去,見他整個人跟壁虎似的,趴在石上,兩手摳在石縫里,以腳抵石,一副進退維谷的樣子。
羅衣眼尖地發現他的雙腳根本沒有承上力,正在慢慢地往下滑,而全憑一雙手來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這樣下去,掉下去只是遲早的問題。
「竹子,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放棄吧。」羅衣想了想道。
竹子聞言,看了看羅衣,堅定地道︰「羅衣,如果這次放棄,我就再沒有機會了,所以,不堅持到最後一刻,我是絕不會松手的。」
「或許,這便是我最後的堅持吧?」他咧嘴笑笑,笑容里透著一股淒涼悲愴地味道。
羅衣本來不想理會竹子的,因為她從來就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如果想憑淚水和言語來打動她,這種希望太渺茫。可是這次,也不知怎麼的,或許是因為竹子的某句話、某個表情,又或者是因為那所謂的友情?反正,羅衣破例了。
她將自己的索魂鞭扔給竹子道︰「給,系在腰上,跟在我後面。」
雖然因為這個決定,在之後的幾個小時羅衣一直狂罵自己,但最終她還是堅持了下去,拖著豬一樣沉的竹子挪上了山頂。哪怕再差那麼一點,羅衣也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還好,總算給她挺過去了,只是這明顯得作弊行為,卻被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林平視而不見,這讓羅衣疑惑地同時卻又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第三關,並沒有羅衣想象中那麼難,只是將一段古文默記下來,並且用自己的話將它翻譯一遍,這對羅衣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挑戰性,很輕松地就過了。
而接下來,羅衣他們便被告知,將有資格參加數日後那萬眾矚目地收徒大典。
羅衣知道,這,才是決定自己去留的重要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