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站在那兒已經好半天了,因為她實在搞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分析了半天,覺得並不像是在仙人冢的樣子。可不在仙人冢,又在何處呢?
難道自己已經死了,這就是那所謂的幽冥鬼界?
羅衣剛這麼想了一下,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是說魂魄都沒有感覺的麼?她用手撫著胸口,兀自苦笑起來,剛剛被刀鋒蟻劃破的那處地方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看來自己是沒死了,她這樣想著,便聚精會神地打量起對面的古怪建築來。
這是一座古堡,氣勢恢弘,規模龐大,遠遠望去,建築風格有點類似于歐洲的那種古堡。羅衣已經打量了它好一會兒,卻始終理不出個頭緒,在這種四面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大背景下,只有它散著淡淡的金色,看起來既莊嚴又肅穆。
「老夫在這里困了幾千年,終于讓我等來這一天了,哈哈哈。」突然,一道沙啞蒼老地聲音從古堡里傳出,如同炸雷一般地在這片灰蒙蒙的空間里回蕩。
怨恨、憤怒、孤寂和淒涼。
這就是羅衣從這聲音里覺察到的情緒,而最後的那幾聲大笑,卻又顯得那麼地悲憤和瘋狂。
羅衣一震,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黑劍,古堡中人這麼強烈的愛憎情緒,讓她的心里不由地暗自戒備起來。
「咦,小女圭女圭,你倒鎮定的很嘛?」堡內那人見羅衣仍舊站在原處一聲不吭,不由地微感詫異道。
「閣下是誰,為何要藏頭縮尾故弄玄虛?」羅衣可不吃他這一套,聞言很平靜地問道。
「藏頭縮尾?」那人很夸張地尖聲反問了一句,顯然也被這幾個字剌激得不輕,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就差直蹦高了。
「老夫見你在那里遲遲不肯行動,這才好意出言提醒而已,你竟敢辱罵老夫?」那人怒道。
「好意?」羅衣聞言冷笑一聲。
「既是好意,為何只聞其聲,卻不見你出來?」
把她當成三歲小孩麼?以為單憑一句好意,就想糊弄過去。
「你以為我不敢麼?」那人聞言勃然大怒道。
羅衣听他氣得聲音都變了,仔細一想,覺得他的話里大有玄機,如果結合他之前的說法,倒也不難理解了。既是囚禁,又如何能放任他自由?
只是這人究竟是誰,又為何會被囚禁在這里?羅衣呆在天衍宗這麼久,竟從未听宗里的人提起過這事。
「如此說來,你是不能咯?」想到這里,羅衣平靜地反問了一句道。
「不錯。」那人倒也干脆,很直接地承認了。
「怎麼樣?小女圭女圭,可敢進來與老夫一敘?」
羅衣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哪能被他這麼輕輕一激,就上當的道理?聞言,只是淡淡地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閣下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了,我听著。」
「這麼說來,你是對這聖靈堡里的寶貝不感興趣了?」那人聞言,似乎頗為驚奇的道。
羅衣冷笑一聲,又開始利誘了?
因此,連眉毛都不曾動一下,只是冷淡地道︰「這些對我沒用,你有什麼目的就直說吧,或許這樣,我們還有得談。」
「唔。」那人聞言久久不語,似乎在思考什麼的樣子,半晌方道︰「小娃兒,老夫與你談筆交易如何?」
羅衣見他如此說,心里倒是一定,雖然她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心里卻極度不安。這處空間看似廣袤無垠,實則又處處禁制,如果沒人指點迷津,只怕她將永遠困在這兒。
更何況,從她醒來到現在,卻始終不見竹子蹤影。羅衣記得,自己被吸進去之前,一直死死拽著竹子,既然自己都在這兒,沒理由他會消失?
這一切,羅衣自然希望能從古堡這人嘴里得到答案。
「既然是交易,那就把你的目的和條件說說吧。」羅衣盡量保持著平靜,將聲音放低沉一些道。
「哼!」那人見她依舊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似乎頗為不滿意道。
「口氣倒挺大,難道你不想從這里出去了麼?」
羅衣一震,這人只一句就成功地點到她的死穴,看來也不是個吃素的。
她雖然心里震驚莫名,但面上卻不顯露分毫,依舊平淡地道︰「既然是談交易,那當然要各取所需,你不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又如何去談?」
她這話一說,頓時將堡里那人的嘴給堵得死死的。
好半晌,才听他低嘆一聲道︰「外面不是說話之所,你先進來再說吧,放心,我是不會害你的,這里只是我的一縷神識而已。」
羅衣想了想,這才邁步朝古堡走去,她現在也只有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要想出去,就必須得拿出點誠意,來冒此奇險。
她順著那聲音的指示,在偌大的古堡里左拐右繞了好一陣,又經過層層禁制,才找到這人所說的地方。
這是一處大殿,並不美輪美奐金碧輝煌,倒是有一種別樣的雄渾古樸在里面,帶著一股濃濃的屬于男人的陽剛之氣。殿里的白玉石柱子上則雕著各式各樣的野獸,有羅衣見過的、也有她沒見的,有凶惡的、也有溫順的。就連殿頂和四周的雕梁都是這般,卻又絕沒有一只重樣的,色彩鮮艷、栩栩如生,直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羅衣打量完,這才看向大殿最里頭的那座高台,此時那上面正端坐著一人。
這人周身被五彩祥雲所纏繞,讓人看不分明,只能看到一道隱隱約約的影子。
那人看到羅衣,也不由地驚咦了一聲道︰「沒想到竟是個女女圭女圭。」
又道︰「站那麼遠干什麼,上前來說話。」
不知不覺間,竟帶出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和氣勢來。
羅衣也不理他,只挑了最末座,無聲無息地坐了。
這才慢慢道︰「我人已經來了,你有什麼話,現在就可以說了。」
那人似乎也在打量羅衣,聞言才答非所問道︰「難怪你說話口氣那麼大,竟還真有幾分不同尋常之處,想必在門派里也一定倍受重視吧?」
羅衣聞言心中猛地一跳,心道這人莫非是看出什麼來了?其實她心中早對自己那所謂的資質有所懷疑了,只不過沒有合適的詢問對象而已。現在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來搞清楚自己心中的疑問,找出癥結所在,她當然不能放過了。
于是正了正身子,假裝不在意地道︰「我的資質不好,哪能受到什麼重視,不被逐出師門就算不錯了。」
那人聞言不信,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通道︰「你不正是現今修真界所流行的那種天靈根資質嗎,怎麼會不受重視?難道現在又開始返璞歸真,不喜歡單靈根了?」
羅衣聞言大驚道︰「測靈根時,明明測的我是五系偽靈根的,怎麼又成了單靈根呢?閣下沒搞錯吧?」
殿上那人聞言冷笑一聲道︰「笑話,你當我是誰,這種小事還會弄錯?不過,他們倒很難說了,畢竟你是隱屬性的火系單靈根,尋常人是不容易看出來的,至少也要到分神期才可窺破。」
羅衣听他這樣說,知道此事八九不離十是真的了,因為全天極還沒有听說有分神期這樣的大高手存在,就連明一真人和道一真人也只有出竅期的修為而已。
可明一真人在明知自己是偽靈根資質時,卻仍舊只給了自己一本《火系功法小集》,難道這些都是巧合,他當真什麼都沒看出來?
還沒等羅衣這里理出個頭緒,卻听那人又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其實沒被看出來,倒也不一定是壞事,不然你身具火靈之體的事鐵定也瞞不了。」
「火靈之體?」羅衣聞言奇道,這種說法她還是第一次听說,不知有什麼玄妙沒有?
「只不過是一種特定體質的稱呼而已,就如同‘木靈之體’、‘水靈之體’一般。」那人見她一臉的迷惑不解,不由地出言解釋道。
「身具這種體質的人一經發現,往往都會被一些修為強大的修士來當做爐鼎使用,等到他們年老色衰之時,大多數都會被拋棄,可謂是晚景淒涼,下場可悲。」
說到這里,只听他頓了頓接著道︰「而像你這種純系天靈根的靈體,更是數千年也難得見上一例的,是天地間最純正的爐鼎,只要與之雙修,就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作為爐鼎的修士修為越高,這種增幅效果越明顯,絕不是其它雜靈根的靈體可比擬的。」
「當然再好的爐鼎,也只是爐鼎而已,並不能改變它的性質。而相比之下,被當作偽靈根顯然並不能算作什麼,至少還有自由和尊嚴可言,你說呢?」只听這人低笑一聲,慢慢道。
而羅衣坐在那里卻恍若未聞,因為在听到此人說出「爐鼎」兩字時,她的心便已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