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三、節外生枝
我心下一震，未曾想過裴東來對形勢的判斷竟然與我不謀而合。如果裴東來沒有將自己的四家商業公司白送給天倫公司，如果他沒有把25%的康樂宮股權給了天倫公司，他的確是最好的打擊對象。
不過形勢的發展不是取決于弱者的退讓，而是來自強者的抉擇。誰是強者？張子清還是陰陽道盟？這個無須多言！但人總有忘乎所以的時候，陳倫勢力的覆滅猶如給張子清打了一針強心劑，控制天倫公司的**將會更加強烈。
裴東來的臉色極其難看，先前還紅潤的面皮變得慘白，而且眼神呆滯地看著手中的眼鏡，失神落魄的樣子。屋內的氣氛很壓抑，我站起身來在屋里踱了幾步，想著該如何給裴東來分析這件事情。
「裴伯父，您的擔心不無道理！」我呼出一口濁氣來。
裴東來的身子一震，呆滯地看了我一眼，老臉拉得老長。
「如果您的瀾滄計劃再周密一些，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的差錯，或許您現在就是陳倫或是張子清！您的勢力也能成為清城令人恐懼的勢力！但現在的形勢不一樣，您已經失去了那些東西，所以您不是陳倫或是張子清！」我緩聲說道。
「您知道陳倫為什麼會死麼？並非是他實力膨脹造成的，而是他的行動觸及了那神秘組織的底線，他想阻止天倫計劃！現在的天倫公司，隋琳杰、郭洪達和張子清都是官場上呼風喚雨般的人物，但您卻忘記了天倫公司是誰的！」
裴東來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是誰的？」
「是那個神秘組織的！天倫公司董事會四名董事會成員，陳倫已死，董事長位置空缺，表面上看只有上述三人董事，而且隋琳杰還是名譽董事長，您不認為這種組織機構有點異常麼？」
「你是說天倫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不是隋琳杰？」
我點點頭笑道︰「她從來都不是！而且將來也不是！張子清之所以把郭洪達拉下水，是看中了他是清城的財神爺的實權而已！現在陳倫死了，那個神秘組織的代言人便沒有了，以張子清的性格，您認為他能有所覺醒麼？」
裴東來若有所思道︰「他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貪得無厭並不是毛病，錯在他野心勃勃！我料定張子清會采取行動，將整個天倫公司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所以……」
「所以一定會遭受神秘勢力的打擊，甚至因此丟掉性命！」我淡然道。
裴東來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站起身來，左手模著下巴思忖著。
「裴伯父，您現在沒有了自己的勢力，反倒是一件好事，沒有人會對付您，甚至……他們已經把您忘記了！」我淺笑道。
裴東來的臉上浮起了久違的笑意︰「小雨，你的心思愈發縝密了！你分析的有道理，倘若是幾年前我年輕的時候，或許他們不惜一切地打擊我，現在我不過是一個糟老頭罷了，無權無勢的，他們沒有理由對付我！」
裴東來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示弱是一種智慧！
「所以您不必擔心，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比如給熙媛姐準備嫁妝之類的……」我深意沉沉地看了一眼裴東來笑道。
裴東來的臉色徹底恢復過來，眼神定了定︰「嗯！這事我還得加緊辦，江陽的事情也該有結果了！」
我心下一愣，裴東來似乎已經開始動用人脈關系，為江陽上位鋪路了，這是個好消息！不過事情還沒有裴東來想象的那麼簡單，裴熙媛鬼使神差一般成為陰陽道盟的信眾，而江陽據稱也是為了調查陰陽殿的清魂大師而入了鎖魂堂。這事裴東來還蒙在鼓里！
「裴伯父，熙媛姐的婚事要抓個好時機，不能太惹眼！」
「為什麼？」
我思忖了一下道︰「倘若江陽上位，您嫁女兒，此舉一定會招來更多的猜忌！倒不如您將女兒下嫁給派出所的小所長來的安穩些！」
裴東來是七竅玲瓏心，對我所說的話點到即明。
「你說得對！這事我找熙媛和江陽談一下，爭取年前給他們把婚禮辦了！」裴東來臉色變了變說道。
我點點頭，不管怎麼說，裴東來總算被我說透了，也算完成了裴熙媛所求。至于他們是不是能夠幸福，試問這事誰能說清楚？月老都沒有這個本事！
「小雨，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裴東來鄭重地看著我問道。
下一步？萬事煩心，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工作的事情還沒擺平呢，也不知道廠子里是怎麼安排的。自從前次我遞交了辭職報告，已經過去近一個月的時間，到現在還沒個結果。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有兩件事。一個是到永安寺去找張園主，那天被我踹到焚尸間水溝里面的那家伙告訴我張園主被弄到了永安寺，這事沒有弄清楚之前，沒法進行下一步。
二是找黃司令去，我心中許多疑團待解，包括無雙所說的「老鬼崔副官」到底是誰，都需要和黃司令溝通。至于長夫人要接見我，那是她的事情，我沒時間跟她唧唧歪歪的。
「裴伯父，下一步我要回單位好好工作，而且……我老長時間沒有陪我女朋友了！」我臉色一紅低聲說道。
「嗯！以事業為重，這點我喜歡！有時間把你的小女友帶到這里，讓我也見識一下！」裴東來笑道。
我窘迫地點點頭。
「時間不早了，讓吳心送你回去吧！」裴東來撫著我的肩膀把我送出了桃源閣。
夜色深深，冷風習習。環山鬼道上寂寥淒清，兩側的老林子黑洞洞的，不過這里現在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了神秘感。車子經過臥佛，我小心地看了一眼如同巨獸俯臥的建築，心知這里或許成為死地。
陳倫在此折戟沉沙，現在又換了個新主人，不知死活的厲鬼！我嘆息一聲看了眼吳心，這一路他一句話也沒有，心思沉沉的。
「兄弟，你怎麼了？」我低聲問道。
吳心望了一下車外︰「金雨，你難道……沒發現最近清城的形勢變得很詭異了麼？」
我心下一顫，我對清城形勢的了解是在深層次上的，只注意那些大勢力之間的風雲變化，倒是沒有關注表象的細節的問題。
「怎麼詭異了？」
「臥佛、水晶宮和康樂宮似乎都有些陌生人在把持，我不確定說得對不對，但這種情況很少見！」吳心凝眉說道。
「你知道些什麼？」
「我不確定，但是看到了很多穿中山裝的人在這里活動罷了。」
「哦！」
穿中山裝的人，定是鎖魂堂旗下的打手！
「這段時間你不要亂闖了，我懷疑老鬼們有新的布置！」吳心疑慮重重的說道。
「嗯！」
車行至我家門前的小街上，吳心停下車，雙手撫著方向盤︰「金雨，你還需要些什麼？錢還是其他的？」
我思忖了一番，訕笑道︰「什麼也不缺！電擊手電被弄丟了，有時間給我弄一個！」
吳心瞪了我一眼︰「現在道上的人都用槍，你整個破手電有什麼用？」
「我怕整死人，弄不好挨了槍子兒！」我嗤笑道。
吳心點了點頭，從工具箱里面翻出一只盒子來︰「這是新的，還沒用過，江陽給我的！」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只警用的電棍一樣的家伙，烏黑發亮，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這個……也是電擊手電？」
吳心沒言語，過了好一會才嘆息一聲︰「江陽其實也不錯的，他讓我保護好裴東來，只是熙媛姐不知道罷了。」
「對了兄弟，還一件事你得注意點，如果天倫公司邀請你干爹，你務必提前告訴我一聲！」我正色道。
吳心點點頭︰「記住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晃著身子下車，吳心調轉車頭離去。
我沿著小街向獨身樓方向走去，心里面卻浮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下午的時候我給毛毛打電話，她仍然是不再服務區內！毛毛是那種很文靜的女孩子，電話怎麼老是不再服務區呢？
我又掏出電話給她打過去，我心下不安地听著里面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再服務區內，請您……
我掛斷電話加快了腳步。近半個月沒見到毛毛了，她該不是回圖城老家了吧？
獨身樓。我推門走進樓里面，發現收發室里面的大爺正在看電視，我伏在小窗口前探著腦袋︰「大爺，您忙著呢？」
收發室大爺一看是我，慌忙從屋里面走出來，一下子把我拉進了收發室里面︰「金雨，可見著你了！」
我緊了緊鼻子︰「怎麼了？」
大爺打開了抽屜，在里面胡亂地翻著東西，嘴里叨咕著︰「你看我這記性，毛毛寫的那張紙呢……」
「毛毛怎麼了？」
「她幾天前便回圖城了，留了一張字條給你……嗯，就這個！」老大爺終于拿出一張手指寬的紙條來遞給我。
我忐忑地接過紙條，發現上面只有一串電話號碼！我狐疑地看了一眼老大爺︰「她……沒留什麼話給您？」
老大爺皺緊了眉頭，仔細回憶著，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說出一句話︰「她說……家里……出事了！」
我心下一震，慌忙道謝了一聲轉身便奔出獨身樓。毛毛的家里出事了？我展開那個字條，字跡應該是毛毛的，不過號碼很陌生。我思忖了一番便掏出手機打了過去。
「喂，你是誰？」半天時間對面才傳來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
我心下一緊︰「請問毛毛在嗎？」
「你是……」
「我是她男朋友，金雨！」我歉然說道。
「她在睡覺！」
「您……是誰？」听到毛毛的消息，我頓時放下了緊張情緒，聲音緩和了一下問道。
「我是她表姐！」對方說完便「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毛毛的表姐？我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毛毛竟然有個如此無理的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