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三更了,沐將軍府的燈火全亮了起來,原本黑魆魆的府中,霎時間亮了起來。沐雲瀟已經回到了落瀟院,躺在榻上,靈敏的听覺能夠分辨十里之內的風吹草動。
正妻嫡女常年不受寵,沐府的下人們從來不將她放在眼中。更何況此時此刻,趙氏暈倒,大夫都叫去了趙氏的梨香院,自然沒有人顧及到沐雲瀟這里。
看了一眼杯中的劣茶,又環顧四周破落老舊的家具,流觴被遣去跟著林氏上了家廟,此時落瀟院中空無一人。沐雲瀟狠狠地將茶杯一摔,漠然冷笑,這就是所謂的沐家家風,這就是她的好父親對待她和母親的態度。不過沒關系,所有的一切都由她一件一件的討回來。
冷風從殘破的窗紗之中透進來,侵襲著沐雲瀟孱弱的病體,即使是在高的靈力也抵不過病弱的身體。沐雲瀟打了個寒噤,眼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雙手掐指成訣,口中喃喃默念,空中亮起了星星點點的金光,從四面八方向著這里涌來,漸漸地金光抱成光團,慢慢變大。
細密的汗珠布滿沐雲瀟光潔的額頭,聚成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優美的曲線滑落下來。沐雲瀟只覺得身體如火燒一般,咬著牙強忍著灼體的熾熱,看著空中的金光越聚越多,沐雲瀟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終于半個時辰後,整間屋子都被包圍在了金光之中。
沐將軍府的家僕很快注意到了落瀟院散射出得道道金光,猶若神仙降臨,賜福人間。驚慌失措的眾人紛紛對著落瀟院的方向跪了下來,口中默念著心中的祈福,希望神祗能夠听到自己的願望。
三更天,都城之中的百姓都還在安睡,只有為數不多的人還在外邊游蕩,卻都是些游手好閑之徒。因而第二日,沐將軍府中神之降臨的事情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
太子府中,早已睡下的太子墨清玄被這樣的金光驚醒,疑惑的看著沐將軍府的方向。沉思片刻,清聲吩咐道。
「隨影。」
一個黑影從書房的帷幕之中走出,對著墨清玄跪下行禮。墨清玄又躺回了床上,淡淡吩咐了聲,便再次闔上了眼。
「去查查,怎麼回事?」
那黑衣人再一次隱入帷幕之後,無聲無息。
天際的金光閃爍了一刻鐘,便暗了下去。沐雲瀟並不知道此時外界發生的事情,只覺得全身熱了起來,翻身上床,旋即入夢。
大清早,欽天監便求見了聖上,稟報了天降祥瑞于沐將軍府之事。緊接著,一夜未睡的沐淺痕被宣進了宮中。等到從宮中出來已經是午間了。
梨香院中,沐雲清伺候在趙氏的床前,趙氏昨夜連連夢魘,每每驚醒,此時面色蒼白,眼下烏青。而當听到丫頭的稟報之時,面色愈發難看了。沐雲清從出生到現在雖然是庶女的身份享受的卻是嫡女的寵愛,因而愚鈍魯莽,壓不住自己的心緒。登時怒叫道。
「那個臭丫頭怎麼可能是什麼天降祥瑞!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怎麼可能再活過來,我看她分明就是一個妖精。」
沐雲清面目猙獰,滿臉怒氣。原本以為沐雲瀟死了,而此時妹妹沐雲淺正在外家常住,少了一個勁敵,這太子妃之位非自己莫屬。沒想到這沐雲瀟竟然會忽然醒過來,還出現了昨夜的那道金光,生生又讓她壓過了自己一個頭。這讓她如何能忍!
「小姐莫要著急,既然能讓她死一次,定能讓她死第二次。更何況,她從小就膽小懦弱,就憑著一張臉蛋,這樣的人就算是送到了太子的面前,太子也不會喜歡。要知道,後宮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淑兒看著如此動怒的沐雲清,瞟了一眼趙氏疲憊的神色,連忙上前安慰,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寒光。沐雲清被淑兒這樣一說,想到了正是這樣心境也平和了些,乖乖地坐回了床邊伺候湯藥。
然而淑兒看著沐雲清微微地嘆了口氣,對上趙氏的目光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當初趙氏的抉擇是對的,將沐雲淺送到外家培養,以備往後嫁與太子鞏固地位。而將資質心智較差的沐雲清留在府中,往後也就嫁個尋常的好人家罷了。
「淑兒,那頭派人盯緊些。」
喝完了藥,趙氏喘了口氣,吩咐道。淑兒笑著回道。
「夫人放心,三撥人輪流看著,此時那位正睡著還沒醒呢?」
趙氏點點頭,淑兒上前將枕頭放好,扶著她躺好,又掖好了被子。閉上眼之前,依舊不放心的叮囑道。
「若是老爺回來了,立馬叫醒我。」
想必此時這沐雲瀟的身價是更上一層樓了,說不定與太子的婚期也會提早。她必要阻止這一切,太子妃之位一定只能是她的女兒的。就算現在不能是,將來也一定要是!
淑兒道了聲「是」,與沐雲清一同推了出去。
而此時頗不寧靜的還有凝熙堂,正是沐老將軍住的地方。沐老將軍自將家主之位交到了沐淺痕的手中之後一直不問世事,日日就在這凝熙堂的一畝三分地上,種種花、澆澆菜獨自一人過上了沐府的隱居生活。
也許是因為對著沐府兒孫這一代越來越失望,原本還偶爾會訓誡訓誡子孫的沐老將軍早已經沒有了這樣的心情。兒孫自有兒孫福,一切都看他們自己的吧。然而,昨夜的天降萬道金光卻吸引了沐老將軍的注意。
放下手中的鋤頭,果著上身的沐老將軍抹了一把汗,看都沒有看一眼站在身後的年逾古稀的老人,沉沉的嗓音到這特有的威壓。
「來福,事情可查清楚了?」
雖然這些年自己都是隱居在凝熙堂中,可是這皇城之中的一舉一動都瞞不了他的眼楮。他就像是一把入了鞘的絕世寶劍,安安心心的享受著寧靜淡泊的日子,若然有一日寶劍出鞘,必可光華四射,驚破天際。
「事情可蹊蹺的很,大小姐原本已經斷氣了,昨夜卻醒了過來,之後落瀟院又萬道金光,所有的人都覺得是天降神祗,就連皇上,今個兒一早也把老爺宣進宮中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沐老將軍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滿是汗水的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將手中的家伙朝著侍立在一邊的小廝一丟,一邊疾步進屋,一邊吩咐道。
「沐浴更衣。」
心中早已經有了計較,看來自己的這個孫女是非見不可了。想到這里眉微微的皺起,說實話,對于這個嫡親孫女自己不大喜歡,整日里只知道躲在屋子里,一年之中大半年是病著的,膽子又小的像老鼠,自己看她一眼便嚇得直往她娘的身後躲,絲毫沒有半點沐家人的樣子。反倒是那個三年前離家出走的臭小子,倒有幾分沐家人的骨氣,只可惜血氣方剛,太過輕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