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是姚儷蘭。她步履匆匆,感覺就是直奔著她而來的;後面跟著的,是儷蘭的貼身丫頭菊香,卻左右顧盼,遲遲疑疑,跟一步歇兩步的。
看清來人,墨蘭的心沒來由的一跳。她不是沒懷疑過,只是不太相信,依儷蘭不過十五歲的年紀,會做出如此狠毒之事?而且,她己經好些日子足不出戶,魏柯應該與她也並不相識,秋水仙堿之毒怎麼能送到她的手里?這樣做,與她,又有什麼好處?
這里轉過這些念頭,墨蘭索性停往腳步,等著儷蘭走近。
見墨蘭停住,儷蘭的腳下跟著微頓,同打量著墨蘭。懸在墨蘭頭頂的宮燈投射出隱隱綽綽的光暈,將她的身子整個兒籠罩在光影之中。光暈最後在她的臉上聚焦,這樣看上去,她的臉便亮得如鬼魅一般。
這樣的心虛也只有一瞬。見墨蘭並沒有挪步的意思,儷蘭大步迎了上去,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大聲笑道︰「真巧啊,姐姐,來散步的時候,我還在想能不能遇上,還真遇上了。」
巧?墨蘭心頭冷笑,看她走路急不可耐的樣子,該是等了好一段時間了罷?面上不動聲色,笑道︰「是真巧,我還從不曾在這兒遇見妹妹。我今兒累了,就不打擾妹妹雅興,妹妹繼續散步吧。」
墨蘭說著,邊大步就往自己院里走去。她的院子是離老太爺園最近的,轉角便到。
「哎!」儷蘭緊追幾步,情急失態。伸手拽住墨蘭的衣袖。
墨蘭提手轉身,蹙眉道︰「咦,妹妹,這是為何?」
儷蘭忙縮回手。訕訕一笑,「哦,是。其實我有些事情想問姐姐,姐姐……」
「哦?難得妹妹能在這兒與我巧遇,又正巧有話要與我說。單這兩個巧字,做姐姐的也不能辜負。妹妹盡管問來,姐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墨蘭話語里的揶揄儷蘭哪里會听不出來?只是她等了許多天,好容易等到與她單獨面對的機會。這時根本沒心思跟她做口舌之爭。所以听了這話,儷蘭眉心緊蹙,說話的語氣也十分沉痛,「今兒听我娘說,老太爺愈發不好了。我……擔心。老太爺又不讓咱們去探。所以,我想問問姐姐,老太爺可好些了?還有……,姐姐,老太爺的病,姐姐可有尋到解藥?」
「解藥?」墨蘭直視著她的眼楮,忽然一聲冷笑,「呵,妹妹這話說得。老太爺不過是病了。要解藥來做甚?妹妹說的,倒象老太爺是中毒似的?」
「恩?哦,不是,」儷蘭面色微變,慌忙擺手,「姐姐誤會。我是想問。老太爺的病可好些了?」
墨蘭斂了凌厲的眼神,笑道,「難得妹妹一番孝心,為老太爺的病擔心成這樣。妹妹放心,等過幾日老太爺病好了,我一定會把妹妹的孝心轉告給老太爺。」
「老太爺……好了?」
墨蘭點頭,一臉的欣喜之色,「是啊,我正想去跟爹爹說呢。爺爺的病,似乎是吃了什麼不潔的東西,年紀大了,反應也就大些。今兒看上去,氣色好多了,只是還有些泄肚。我想,總趕得及花王大賽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姐姐慢走,我先回了。」儷蘭強擠出個笑容,沖墨蘭胡亂的福了個身子,轉身回去。
墨蘭在原地佇立,看著她如來時一般匆匆的身影,心里說不出的苦澀滋味。除了姚暉,她從沒提起老太爺中毒一事。儷蘭這樣心急一問,便是端倪初見,讓事情跟著明朗起來。且不論秋水仙堿是如何到儷蘭手中,儷蘭給老太爺下毒的目的是針對自己無疑。甚至,還有魏槿。
在原地呆了一會兒,墨蘭忽然轉身,又往老太爺園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與湖陽公主約定的時間未到,墨蘭本想再去老太爺園里瞧瞧,誰知,才一出園子,便有丫環來讓她趕緊準備,說公主遣來人催她了,正在大堂等候。
墨蘭只好返身回去,換了身衣服,便跟著等候的公公入了宣錦宮,又直接跟著往公主殿去了。
湖陽公主果然在等她,而且急得都不等她行完禮,拉起她就往外去。
墨蘭不覺有些出奇,問道︰「公主這麼急,是要去哪里?」
「你說的那個丁公子來了,正在和興殿,你這麼慢,都有好一會兒了。周公子也來了,听說還有些什麼文人。也不知誰的畫好,咱們去瞧瞧。」
「去……和興殿?」墨蘭嚇住,佇足擺手。她移栽花木的時候就見過,和興殿是為皇帝而設的臨時辦公處所,她去,不是找死?找死的原因,還是為了去看丁梓秋?
湖陽公主一邊將她往前拉,一邊搖頭道,「不是去和興殿,咱們去殿外等著,你跟我來,不妨事。等丁公子一出來,咱們就能知道結果。」
墨蘭含笑,意味深長的上下打量湖陽公主,「公主見過丁公子?」
湖陽公主搖頭,「不曾。」
「那公主這好奇心,有點大啊!」
湖陽公主瞪她,佯怒,「都怪你,不是你將丁公子說得跟嫡仙一般的人物,才惹得我想見的?要是本公主見了,名不符實的,呵呵,姚墨蘭,你是什麼罪,你可知?這時還敢笑話本公主?還不快走,來替本公主指指。」
墨蘭忙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弓身行禮,「放心吧,公主。不是墨蘭為友夸贊,丁梓秋啊,是那種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認出的人物,公主只管尋那最耀眼的便是。」
湖陽公主忍不住又笑,伸手拉她一起往和興殿,果然在殿外不遠處的牆邊等著。地方顯然並不如她說的隱密,不過想來這公主常做這樣的事情。所以來往的宮女公公也都不以她為意,行過禮後就各走各走的。
湖陽公主不由得意的向墨蘭揚眉,「瞧吧,我說過。不會有人問的。你放心,這兒很安全,母後沒事不會往和興殿。」
這是……安全?可墨蘭除了月復誹。還能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湖陽公主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煩,又指著和興殿的朱漆大門,湊近墨蘭,道,「一會兒,丁公子他們是從那里出來。听說人不少,還會圍著堆奴才,你瞧好了,指給我看。」
「知—道!」墨蘭故意拉長了音調,笑睨著湖陽公主。
湖陽公主面色微紅。言辭之間就有些扭泥,「我……只是好奇。」
「知—道!」墨蘭仍是抿嘴笑。
湖陽公主笑著就佯要擰她,「呀,大膽民女,你敢笑話本公主?」
墨蘭躲開,「民女不敢,真不敢,公主饒命。民女一定認認真真準確無誤的指給公主看。」
湖陽公主又與她嬉哈了一陣子,又嘀咕抱怨了一陣子。好容易和興殿緊閉的大門忽然洞開,先是一邊一列的涌出幾個帶路的公公,後面跟著的,是七八個皆長身玉立的男子,由公公引著,往這邊走來。
墨蘭第一眼便見到魏槿。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不知道魏槿也被召見,知道的話,那剛才說了會閃閃發光的那個就該是他。
見她有些發怔,湖陽公主踫了踫她,「看什麼呢,快說啊,哪個是丁公子?」湖陽公主伸長了脖子看了看,縮回身的時候就有些泄氣,「哪個,你說哪個耀眼?我怎麼沒看出來?」
丁梓秋其實就在魏槿身側稍後,只是因為身形比魏槿矮了些,從她們站的方向看去,他便被魏槿擋住。而且,他的性子貪玩,難得這樣的好機會,自然不住的四下張望,不象魏槿般的目不斜視,一眼就給人找到。
等墨蘭發現丁梓秋的時候,他正和那些人一起經過她們面前不遠處。
墨蘭趕緊拉了拉湖陽公主,「那個,公主,快瞧,魏公子身後的,最賊眉鼠目的那個。」她說話的時候,丁梓秋顯然也是見著她了,沖她微微一笑,趁人不備時,將右手在身側微抬,悄悄沖她揮了揮手。
湖陽公主轉眸的時候,正見著他的動作,不覺俏臉微紅︰「果真賊眉鼠目。」頓了頓,湖陽公主踫了踫墨蘭,道,「你讓他過來,我有話要問。」
「什麼?」墨蘭嚇了一跳,「公主,說他賊眉鼠目,我是玩笑。丁梓秋的性子好玩,愛新鮮,公主勿怪。」
湖陽公主有些扭泥,「我不是怪。我是想問,他的畫兒如何,我想瞧瞧。」
「畫兒,應該己經……」墨蘭本來想說,丁梓秋帶來的畫兒八成己經留在皇上那里了,沒見他手里拿著東西。可再看湖陽公主火燒雲般的臉色,心里便明白了幾分。不過這樣叫他,畢竟不妥……
還在猶豫著,湖陽公主又在拉她,「快點啦,奴才們都在前頭,見不著。」
墨蘭見丁梓秋還在沖她微笑,只好抬手向他招了招。
丁梓秋有些不信,伸指往自己鼻尖指指,無聲的問了一句,「我?」
墨蘭點頭,手指勾勾,往湖陽公主指了指。
丁梓秋點頭,刻意的放慢了腳步,故意落在了眾人的身後。
魏槿似有所反應,不過他只往墨蘭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的便又轉過臉去。周舫之原是走在最後,將丁梓秋的動作盡收眼底,便也好奇的往那邊看去。
丁梓秋大步走到墨蘭面前,只往湖陽公主瞟了一眼,並不識她,便笑著想跟墨蘭說什麼。
墨蘭瞪他一眼,阻住他後面的話,邊往湖陽公主邊擠擠眼,「丁公子,還不快見過公主,公主有話要問。」
「公……主?」丁梓秋先是一愣,繼而慌忙下拜,「草民丁梓秋拜見公主。草民無狀,沖撞公主,請公主恕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