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
「母後!」眾人皆驚呼。
「快,傳太醫!」昭興帝龍顏失色,沖著太後奔了過去。一時之間,大殿上亂成一團。趙公公一揮手,立時有幾名侍衛將墨蘭與老太爺團團圍住。
突然的變故讓老太爺和墨蘭面面相覷,不知太後因何故暈倒。二人都在心里暗暗揣測,卻也不敢多話,只得跪于殿前等候發落。
跪了約莫半個時辰,有公公來傳話,說太後要向墨蘭問話,便有侍衛押著忐忑不安的墨蘭往太後清心殿去。
一見到墨蘭,太後竟失態的自床內撐起半個身子向外,瞪眼死死盯著墨蘭,打量了半晌,才輕輕的搖了搖頭,問道︰「你今年多大,生于何時?」
墨蘭忙行禮,太後又擺手喝道,「罷了罷了,免那些個虛禮,快回話。」
「回太後,民女生于嘉和二十五年正月初十,今年十七。」
太後垂眸,嘴中念念有詞,掰指算了算,最終搖了搖頭,皺眉看向墨蘭,又向帝喃喃道,「不對,不是。」
昭興帝親自將太後扶了起來,坐于床沿上,便向墨蘭問道,「太後最後喝的那道茶,可是你親手所制?」
「是。」墨蘭咬牙答道。雖然茶是薜荔所制,但事情未曾明了之前,斷不能因為這事而連累到她。
「制茶方法呢?教者何人?此人又在哪里?」太後說話的時候,眼中帶淚,神情頗為激動。不像是憤怒,倒像是有某種期待。
墨蘭一時之間倒不知怎麼答好。飛快的將當時的情形回想一番,薜荔制茶時的神情,似乎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會與太後有什麼牽連麼?是好是壞?該說不該說?可會害了她?
見她不答,昭興帝眉目之間己經怒意,趙公公更是一聲大喝。「大膽民女,太後問話,還不快答!」
湖陽公主急了,道,「墨蘭,母後並不是要追究誰的責任,你且如實答來。何況。即便你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墨蘭想想也是。制茶的人,隨便找個姚家人來一問便知,只得硬著頭皮答道︰「回太後,此茶是民女好友替民女所制。不過。民女敢以性命擔保,民女之友心地善良,絕不敢有害人之心,請太後明查!」
太後顫聲問道,「你友姓甚名誰?是男是女,今年多大?又為何會制此茶?」
「回太後,民女友薜荔,女子,年方十四。薜荔生得巧手。能制多種花茶,但從不曾有害人之心,請太後明查!」
太後面露喜色,抓緊昭興帝的手,道,「皇上。听見沒?十四,是了,是了!快,皇上,快傳那薜荔來,我要親眼見見這孩子。我只消一眼,定能認出她來。」
昭興帝先輕聲安慰了太後兩句,便轉身趙公公,讓他速著人去將薜荔帶來。
皇帝的侍衛果然神速,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將薜荔與薜寮帶到,一前一後的跪于太後殿前。
薜荔一臉的霧水的看了墨蘭一眼,墨蘭只得回了個帶歉疚的苦笑,又看了一眼薜寮。薜寮的面色鎮定,瞟了她一眼,眼里帶著些她沒有看懂的東西。
墨蘭這才想起些不對勁來。因為付菊的事情,薜寮于姚家不善,一向都是非請不來的。而昨日卻非但帶著薜荔來探老太爺,還說了很久的話,詳細問及姚家封官的事情。而留薜荔下來給墨蘭幫忙的事情,也是他主動提及。還有最後那道牡丹花茶,听薜荔說,更是他的建議。
薜寮,他是故意為之!為什麼?
太後由湖陽公主攙著,一步一顫的往薜荔面前來,然後在離她半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顫聲道,「孩子,抬起臉來。」
薜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太後是在叫自己,這才抬臉,帶著不安的擠出一個笑臉。
太後打量著她的臉,忽然轉身向昭興帝,帶淚笑道,「皇上,瞧瞧,你瞧瞧這臉,可象雲陽?不會錯,不會錯。」不等帝的回答,太後又轉身,快步走向薜荔,親手攙她,一邊滴下淚來,「快起來,孩子,起來,你……受苦了。」
薜荔懵了,猶豫著不敢起身,「謝太後,民女不苦。」
昭興帝吩咐湖陽公主將太後攙下坐好,再向薜荔道,「你且起來回話。」
薜荔應了起身,束手立著。
帝問道,「薜荔,可是你的本名?」
薜荔一怔,「回皇上,是。」
「你母親,姓甚名誰,哪里人氏?現在何處?」
「我娘?」薜荔又是一愣,轉頭看向薜寮,見薜寮沖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才又轉頭答道,「回皇上,我娘姓白,閨字上玉下蘭。娘身體一直不好,己于兩年前離世。」
昭興帝的眼里閃過一陣失望,看看太後,才又轉眸問道,「你娘……去世的時候,可曾留有什麼信物?可曾留什麼話?」
薜荔迷茫的搖頭,正欲答話。這時,響起薜寮的聲音,「皇上,草民有信物,請容草民呈上。」
帝轉眸向他,問道,「你是何人?」
薜荔磕頭,大聲回道,「草民薜寮,是薜荔的養父。離世的白氏玉蘭,正是草民之妻。」
薜寮此言一出,連墨蘭都大吃一驚,薜荔更是瞪大眼楮一聲驚呼,「爹爹,你在說什麼?什麼養父?」
薜寮笑笑,自懷中掏出一塊錦帕,雙手托了舉于眉前,「回皇上,這是拙荊去世前留下的證物,她讓草民好生保管,說將來有一日,若有人來尋薜荔,這塊錦帕定能證明薜荔的身份。」
太後的聲音抖得厲害,「快……呈上來我看!」
一宮婢忙上前接過薜寮遞上的錦迫,雙手托了呈于太後。
錦帕的邊沿己有些發黃,太後含淚,顫著手將它打開攤于桌上,撫模著錦帕下角的刺繡,終于忍不住哭了出聲,「雲陽,我苦命的雲陽!」
湖陽公主忙俯身細看,抬眸問道,「母後,這果真是雲陽姐姐的東西麼?」
太後點頭垂淚,「你未出生,雲陽己遠嫁和親,是以你並未見過。這是雲陽的繡法,我認得,這里,瞧,」太後撫模著帕角的字跡,哽咽著又看向薜荔,「卓爾納文,這孩子的名兒,當初,還是先皇所賜,番語里,納文意為超群。」
太後看向昭興帝,淚眼婆娑,「是這孩子,皇上,這就是雲陽遺落的孩子,這麼些年,我……我終于尋著了,雲陽啊……」太後嘆了一聲,便再說不出話來。
帝點頭,向薜寮道,「白氏玉蘭何人,納文公主又是如何流落薜家。這件事情,你若早己知曉,為何又一瞞多年?事情原委,你且細說來朕听。」
薜寮拜道,「回皇上,拙荊白氏曾是雲陽公主的婢女,曾隨公主遠嫁外番。公主遇害前,托白氏帶小公主逃離。」
太後點頭,「我想起來,雲陽的貼身婢女中確實有喚作玉蘭的,離開京城的時候,不過十一二歲。」
薜寮又將白氏的模樣細細的描繪一番,太後面露喜色,頻頻點頭,直催促他往下講。
「公主在外番的事情,白氏講得不多,是以草民並不清楚。只是知道,西園縣是白氏的故鄉,白氏于是攜小公主逃來此地。白氏彼時病重,為草民所救,後嫁于草民為妻。不過之後身體一直不好,于兩年前辭世。」
薜寮說著,又向昭興帝恭敬的拜下,「請皇上恕罪,拙荊死前,確將公主的身世說于草民知道,卻並不曾指示草民當如何處事。來龍去脈,草民亦不甚清楚,所以亦不敢貿然行事。」
「草民斗膽猜想,當年那番王舉兵犯境並殺害公主兩大罪責是實,而番王又是納文公主之父,草民是擔心皇上怪罪于納文公主不利,所以一直不敢道明真相。可納文公主畢竟是皇家血脈,草民亦不敢私瞞。」
「因為白氏曾再三叮囑,此茶為雲陽公主所創,制法切不可外傳。思量再三,草民才讓公主借姚家獻食斗膽一試。草民想,太後皇上若尚念及此茶,顧念公主之苦,或許不再怪罪納文公主。太後若是忘了此茶,草民……便安心將公主留于民間。」
太後淚眼婆娑,撫胸哭道,「雲陽……怪罪,我怎會怪罪?是我對不起雲陽!」
湖陽公主忙勸太後顧及鳳體,不可太過悲傷。太後才強忍了淚,向薜荔招手,「納文哪,孩子,你過來皇祖母這邊,給皇祖母瞧瞧。」
薜荔听得雲里霧里,呆呆的看著薜寮,並不曾听見太後的呼喚。在薜家長了十四年,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並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居然……還是個什麼外番公主?卓爾納文,好奇怪的名字!也是頭一回听說。
「公主,公主!」趙公公忙在邊小聲喚薜荔,沖她直擠眼楮,笑道,「公主,太後喚你呢,快過去吧。」
「恩?哦。」薜荔這才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直到太後將她摟在懷中痛哭,她的腦中仍是一片漿糊,如做夢一般。在太後的再三要求下,才輕輕的,如蚊子哼哼一般的,喊了一聲︰「皇祖母。」
這樣的一聲輕喊,又把太後勾得眼淚汪汪。思及當年雲陽公主貴為皇長女,卻要委屈遠嫁,最後更為了不成為交戰的人質自縊而亡。先皇在時,還頗為怪罪雲陽公主和番不利。
直到昭興帝登基,改變對外番的懷柔政策,苦戰而勝。新任番王求和,昭興帝才在皇陵附近修了個雲陽公主的衣冠冢,算是將她迎回故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