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帶去的參片,當時就讓人煮了讓老太爺連水帶參的服用。老太爺見周舫之並沒有跟著回來,心里有數,也沒有多問。主動帶著墨蘭一起回了大院,裝作高高興興的陪著墨蘭吃了頓飯。
老太爺高興,其他人也就不敢多問,也就沒人敢問起周舫之。只是後來私底下陸氏抹了好久的淚,本想第二日就去周家問個清楚,不過被墨蘭勸了下來。
陸氏又召馮嬤嬤來問過,馮嬤嬤將她們在周家的事情一一回了,陸氏不免又嘆口氣,回過頭來勸墨蘭,以自己為例勸她隱忍,再讓她好歹對周舫之上點兒心,道是夫家好與不好的,總是歸處,讓她要放軟些,與周家好好相處。
墨蘭敷衍著應了,回頭狠狠的訓了馮嬤嬤一番。馮嬤嬤以後便不敢把周家的事兒往陸氏那里說去。
回門的日子就這麼過了。
墨蘭本打算第二天就要去花田的,她從沒把嫁到周家當作新婚,所以自然也沒有呆在家里的意思。
在姚家的時候,墨蘭一般出門的時辰都是寅時末,但是在周家早上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單是一頓早餐,恐怕就得費上半天的功夫,所以這天她寅時初便起床,外面天兒都還沒亮。
這倒還好,反正她一向早起,本來也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她起來了,丫頭們也都跟著起身。
杜鵑迎春想替她把李氏吩咐的事情都做了,被墨蘭拒絕,「你們忙你們的去,老太太的性子你們不知道麼?要知道是你們做的,不定又得挑出什麼毛病,放心,放心,我搞得定。」
首先是生火煮飯。
梳洗完畢,墨蘭撩起衣袖就去了廚房,把丫頭們都趕了門外守著,臉上帶著賊賊的笑。不就是做頓飯麼。行!
周家的廚房在大堂東邊,與李氏的屋子只隔了一條走道。
周家的格局小。掩不住聲音。
「乒乒乓乓「的聲音先是驚醒了李氏屋里守夜的丫頭朱櫻。她自床邊的矮榻上起身,揉揉惺忪的眼楮,往帳內李氏瞧了一眼,見她雖擰著眉,但還是睡著的。這才躡手躡腳出門想去看個究竟。
李氏被一陣濃煙嗆醒,喚了一聲朱櫻,沒有應聲。她迷迷糊糊的才坐了起身,就听見外面丫頭們的喊聲。「走水了,走水了!」
接著朱櫻奔了進來,再顧不得禮節。抬手就掀了她的帳簾︰「老夫人,走水了,我扶您起來。」
李氏還沒反應過來,就己經被朱櫻從床上拽起來,連外衫都來不及披,只穿了身中衣,反趿著鞋,由她拖著踉踉蹌蹌的沖出屋子。正遇上周舫之和丁玉竹同樣狼狽的從東廂沖出來.
快步迎向李氏,周舫之和丁玉竹忙一左一右的將她攙住,扶著她走到院里站定。這時院里空氣還好,抬頭仍見繁星點點。還好沒有起火,周舫之才松了口氣。往眾人身上瞄了一眼,並不見墨蘭。
周舫之臉色微變。悄悄提步要往西廂去,被李氏喝住,「去哪兒呢?你娘的死活都不顧了麼?」
周舫之訕訕的笑笑,「也不知是哪兒走水,我得去叫醒墨蘭,讓她防著些。」
李氏前日的怒氣還未平息,恨恨的瞪著他,「叫叫叫,叫什麼叫?這麼大的動靜,她還能睡,就讓她睡死好了!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在你的眼里,只見得著那個女人麼?」
丁玉竹看向周舫之臉色頓變,神色也是不滿,可還不等她說些什麼,管家急急的自廊里跑了出來,向李氏行禮,「老夫人受驚了,丫頭們弄錯了,並不是走水……」
听得不是走水,李氏這才舒了口氣,馬上又發現不對。借著屋里的燈光,不遠處的濃煙隱隱可見,味道也還刺鼻,「不是走水,這濃煙從何而來?」
管家有些為難的看了周舫之一眼,低眉小聲回道,「是……二女乃女乃在做早飯。」
「什麼?」李氏差點兒跳了起來,往廚房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陣接一陣的濃煙還在不斷的從廚房往外涌著,氣味也是由那而來。
李氏大怒,跺著腳就要往廚房去。
周舫之忙拉住她,「娘,那兒煙大,可別燻著了,我去看看吧。」
李氏瞪他一眼,甩開她的手,「都是你娶的好媳婦!做個早飯能鬧成這樣?真想逼死我麼?」
周舫之賠笑,向朱櫻使了個眼色,「沒事兒了,外面涼,扶老夫人回房吧。」
朱櫻伸手要扶,被李氏推開。
李氏顫顫巍巍的指著大堂外繚繞的濃煙,帶著哭腔向周舫之,「你想把娘嗆死麼?這麼大的煙,我如何回屋?不如就死了算了,稱你們的心!我這造的什麼孽喲!娶這個媳婦回來!」
丁玉竹忙上前扶住她,「要不,娘,去我屋里坐會兒吧,我屋里沒那麼重的煙。相公說的是,一會兒您要涼著了,可怎麼了得?」
丁玉竹的話李氏還是听得幾分的。
李氏點頭不再多說,恨恨的瞪了一眼周舫之,才由丁玉竹攙著正要回東廂房去,就听得不遠處又是一聲大喊,「讓開,快讓開!」
李氏嚇得愣神,佇足循著聲音望去。
此時天黑,李氏只是借著屋內的燈光,見著濃煙里一個模糊的東西連飛帶跳的沖了出來,緊跟在後的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跟在那飛著的東西後面大喊著,「拿命來!呀,快拿命來!」
她喊著沖了出來,燈光及處,寒光閃閃,明晃晃的是把刀.
前頭飛著的東西一出來,慌不擇路,徑自撲進了李氏的懷里,嚇得眾人都是尖叫,卻也不敢上去救。
丁玉竹哪里見過這等陣仗?放手棄了李氏,怕她懷里的東西瞎撞,還順勢將她往外一推,自己則直接撲進周舫之的懷里,渾身顫抖著摟著他不放。
李氏跌到管家身上,管家慌忙伸手摟住她的腰,她才止住步子。惱怒的推開管家,才要想起授受不親的禮法訓斥他幾句。誰知那會飛的東西卻撲騰幾下,不知什麼飄過來糊了她的眼。
李氏便再顧不得管家,驚得雙手亂撲,」啊啊,」亂打亂叫一通。
那東西似乎也嚇著了,這邊才從李氏懷里跳出來。跳過朱櫻的肩頭,那邊又撲騰著翅膀一個轉身。不偏不倚的落在李氏的頭頂上。然後,李氏就覺得嘴邊一陣濕濕涼涼的,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擦,不知什麼粘呼呼的又弄了一手,又腥又臭。
李氏喉嚨里立時犯上一股惡心。跟著好一陣暈弦。若不是朱櫻扶著,她就要癱了下去。
李氏強打起精神,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看著漫天飛舞如下雪一般的黃色羽毛。還有幾只掛在自己鬢角,再听到腳邊又傳來熟悉的「咯咯」聲,李氏終于反應過來。這鬧得天翻地覆的不過就是一只黃羽公雞。
沒人追捕,公雞也就安靜下來,在離眾人不遠的地方,咯咯叫著。
眾人手忙腳亂的又去捕雞。
這時,又是一聲尖叫。一個人影撥開人群,沖著安定神閑的公雞撲了過去,「讓開,讓我來!你敢這樣瞎折騰,看我不宰了你!」
李氏這才看清。披頭散發沖出來的是墨蘭,手里居然還握著把菜刀。氣得一陣哆嗦,差點厥過去。
墨蘭卻沒有時間理會她,揮舞著菜刀,「快,杜鵑,迎春,那邊那邊,冷竹,你們幾個這邊,堵住它!」
杜鵑迎春也跟著從旁邊包抄,冷竹翠屏幾個會功夫的,抄起院里可用的東西,掃把,棍子,對著公雞就是一陣猛劈,偶爾不小心的,棍子便在眾人腳下開花,打了一片的塵土飛揚。
眾人紛紛躲閃,才穩定些的局面又跟著鬧成一團。
李氏又驚又怒,呆呆的看著墨蘭帶著丫頭們東撲西撲的,嘴唇發白,指著墨蘭,半晌說不出話,「你,你……」
周舫之好不容易才將懷里粘得八爪魚似的丁玉竹推開,再看著眼前墨蘭幾人制造成出來的混亂,也是一陣愕然,半天才想起大喊一聲,「夠了!」
周家的下人們倒是嚇得一愣,不敢再躲。冷竹幾個卻是不買他的賬的,東揮西打,「啪啪」的棍子打地的聲音不絕于耳。
墨蘭也絲毫不受影響,仍舊緊抓著刀柄,沖著跳到水缸上的公雞劈下,「當」的一聲,水缸破成兩半,頓時淌了滿地的水。
「姚墨蘭,還不住手!」周舫之又是一聲大喝。
墨蘭這才停住追捕公雞。
趁著她松懈的工夫,公雞撲騰著翅膀飛遠,再跳上屋頂,然後悠閑在屋頂踱著步子,知道自己佔了優勢,便示威似的昂首「咯咯」叫喚。
墨蘭惋惜著看著它,向前走了幾步,揚起菜刀沖它比比,確定自己己無能為力之後,才回過臉不滿的沖周舫之瞪眼,苦著臉道,「吼什麼啊?瞧你,把雞都嚇跑了!我本來要宰了它給娘補身子呢,這下可好,哪兒弄雞湯去?娘的身子弱,日日得喝雞湯的。我才想著要盡孝心呢……」
不等周舫之說什麼,墨蘭快步走到李氏面前,一抬手,李氏的面前便是寒光閃過,月光下,這刀光更顯白得滲人。
李氏驚得向後退幾步,渾身哆嗦。
墨蘭追上幾步,道,「娘,可真不能怪我,您瞧,娘要喝新鮮的,我還準備現宰呢!卻給相公嚇飛了,要不,您再等等,」
墨蘭說完,沖冷竹又是一聲低喝,「瞧那雞把娘給嚇得!你們還不快去,揭了瓦也要把那只雞抓來,我得殺了它,給娘解氣,再好好替娘補身子!」
冷竹應了,沖翠屏青草黃柳一揮手,四婢抄起手中的棍子,兩人一邊的跳上門邊的石枕,對著屋頂就是一陣亂打,雞沒打著,撲騰騰的,倒掉下不少青瓦來,碎了一地。
這還是老太爺在時鋪的青瓦,李氏好一陣心疼。終于忍不住沖著墨蘭揚手,「你,你們,還不住手……
墨蘭閃身躲開,手中菜刀寒光閃閃,頓時晃了她的眼。
李氏心尖一顫,跟著暈了過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