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才站起身,卻又低眉看向墨蘭。墨蘭立刻就有不好的預感。
李氏的話是對著朱櫻說的,「今日換下來的衣裳,被單,二女乃女乃可曾洗了?」
墨蘭听了就想罵人,丫的,你家離了姚墨蘭,還就活不下去了?
周舫之賠笑,「娘,這麼晚了,要麼……」
李氏瞪他的眼里快要冒出火來,生生的把周舫之後面的話逼回了肚子里。
李氏看看天,轉眸又向墨蘭,「所以說呢,你手腳要快些,這都多久過去了,一點兒沒長進。你知道娘的,也不是做娘的挑剔。這換下來的衣裳啊,得當天洗咯,曬著日頭才不會霉,本來早上就該洗的,可惜了白天的好日頭。年紀大了,皮膚也金貴些。你啊,辛苦些吧,娘知道你的孝心。」
這些話,李氏居高臨下的說著的,沒有半點兒體恤的意思,「哦,還有,明天你從花田早些回來,順便替我去趟魏家,給堇之送個信兒。堇之的身子愈發重了,我想帶她去娘娘廟里求個簽,求得母子平安。看她何時得空,著人來跟我說聲,我定了日子,再讓魏家派轎子來接。」
「魏家,我去!」周舫之很大聲的將話頭搶過,看一眼墨蘭。轉眸見李氏又在不滿的看他,他忙著掩飾,「哦,明日我跟人約了人正要出去,恰巧會經過魏家,順道可以去問堇之,娘也能早些安排日子,要等墨蘭得話回來,得晚上了。」
李氏想想也是。這才點頭,「也好。」
墨蘭擰眉。
其實去不去魏家,她倒無所謂。周舫之搶著去的意思,不過是擔心她去魏家見著魏槿罷了。其實去了魏家。也未必真能見著魏槿,就算見著了,她又能怎麼樣?
墨蘭只是對李氏的心思頗為不滿。什麼邏輯?自家的女兒是寶,拜神求簽要平安,別家的女兒都是草,當牛作馬還得挨白眼。對她都這樣了,真不知以前的墨蘭是怎麼過來的。
墨蘭一時出神,回答的慢了些,李氏不滿的目光馬上又投了過來。話仍是對著朱櫻說,「朱櫻啊,一會子,你跟著二女乃女乃去瞧瞧,提醒著她些。衣裳呢。有顏色沒顏色,絲質綢布得分開洗,你替我盯緊了些,二女乃女乃啊,有些糊涂,可別洗毀了我的衣裳。」
好啊,老婆子變精明了,知道防著她。墨蘭在心里笑,能防得住才怪!什麼絲啊綢啊。我讓你全變成大抹布!嘴上還是笑著,「娘說的是啊,我是有些犯糊涂,這些事兒在家里也沒做過,有朱櫻在,我也放心得多。」
李氏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轉身離去。
丁玉竹也呆不下去,伸手去拉周舫之,「走啦,這樣的飯菜,看著都惡心。」
周舫之看著墨蘭還在猶豫,被丁玉竹狠命的拉了幾下,只得跟著離開。
看著後院堆積如山的衣裳,墨蘭還真嚇了一跳。丁玉竹房里有丫環,所以她和周舫之的衣裳不在這里,也就是說,這一盆盆的衣裳,都是李氏的。還真能折騰啊,一天之內,弄出這麼多衣裳來!
行!給你個換新衣裳的機會!
墨蘭深吸口氣,捋了袖子蹲下來搓衣裳,幾百年沒用手洗衣裳,還真不是一般的費勁。姚墨蘭啊姚墨蘭,以前你到底過的什麼日子?這樣的家,還值得你尋死覓活的再想嫁進來?孔雀東南飛,我要是你,早飛了,飛得遠遠的了!
馮嬤嬤帶著丫頭們趕來,抹著淚拉她,」小姐,你快起來,讓咱們來吧。」
看著不遠處朱櫻匆匆而來,墨蘭知道她沒有說話的必要了,有人要替她說。
「老夫人說了,別人洗的衣裳她穿不慣,得二女乃女乃親自洗。」
「喲,」馮嬤嬤不由看著朱櫻冷笑,「還真當自己是佛爺了?也不看看,咱們小姐什麼身份,替她洗衣裳?她也敢!哦,別人洗的她穿不慣,敢情咱們小姐沒來的時候,她都不換衣裳,不洗衣裳,不穿衣裳了!」
這話說得真好。墨蘭「 哧」笑了出聲,撫掌,「馮嬤嬤這話說的有道理啊,這世上啊,還沒誰敢說要穿我親手洗的衣裳。這且不說,我也好奇呢,那我沒來之前,娘……一件衣裳穿多久呢?沒見她送去姚家讓我洗啊?還是,她的衣裳都不洗?」
身後的丫頭們笑成一團。
朱櫻氣得發抖,「二女乃女乃,怎麼敢這麼編排老夫人?以前,您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我怎樣?」墨蘭驀的收笑,站直身子,冷哼一聲,「听好咯,你就拿我的話去回你家老夫人。還想讓我像以前的墨蘭一般,做個木偶任她擺布,讓她別發這種春秋大夢!有本事的,讓她兒子休了我,要麼,玩麼?行,姚墨蘭奉陪到底!」
朱櫻像不認識她似的,對著她愣愣的發了會呆,一咬牙,轉身離開。
看著她離開,墨蘭蹲又來整理衣裳。
馮嬤嬤搶過來,「讓我來,小姐,別弄髒你的手。」
杜鵑,迎春也來幫忙。
墨蘭笑著看她們,「這衣裳還得洗啊,也不能鬧得太過,她是婆婆我是媳,她是寶貝我是草,沒法子的事兒喲。」
馮嬤嬤頭也不抬,使勁兒的搓衣裳,「這老婆子沒安好心,這才第幾天呢,讓人做這做那的不說,就听她嚷嚷休啊,休啊!」
「休了才好呢。」杜鵑癟嘴,邊幫著一起洗衣裳,「這是拿誰當丫環使啊,跟誰稀罕她周家似的。」
「只怕沒那麼容易死心呢。」墨蘭嘆了口氣,蹲,將在手里的粉末往水里溶,「咱們啊,還有段時間要熬,也好,算替以前……替我以前的日子,討回個公道。」
「這是什麼?」杜鵑瞧見她的動作,好奇的問。
墨蘭神秘的笑笑,「瞧好吧!世間的花草呢,如果善于利用,亦能殺人于無形。」
迎春听得一個哆嗦,「小姐要殺了她啊?」
墨蘭伸手敲她的頭,大笑,「你這笨腦子!」
朱櫻回來的時候,墨蘭己經蹲在那里很賣力的搓著衣服,丫頭婆子都在旁侍立著。
朱櫻愣了愣,這情景倒出乎她的意料。
李氏自己不來,就逼她個丫環來回傳話,偏偏這個女乃女乃又不像以前一般好拿捏,她心里正犯難呢,看著墨蘭的樣子,她也松了口氣,哼,原來是個紙老虎啊。
「老夫人說了,今兒的衣裳,如果不是二女乃女乃洗的,明日重洗。沒洗淨晾完之前,二女乃女乃……不許離開周家,若離了周家,以後就甭回來了,這樣的媳婦周家要不起。就當……」朱櫻臉紅了紅,還是繼續往下說,「就當是新婦逃家了罷,休書也甭想。「
婦女逃家的罪名,比未婚私奔還不堪。
你夠狠!墨蘭心里將李氏罵了一遍,仰臉給朱櫻個笑臉,「你去回娘,就說我知道了,這衣裳啊,今兒一準給她洗完。順道再問一句,我若強走又強回,她當如何呢?周家誰又能攔我?」
「這……」李氏沒交待,朱櫻也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算了,」墨蘭笑著擺手,又低頭搓衣裳,「我也是順口一說,放心吧,我不跟老人家計較。衣裳麼,不是正在洗麼?」
按著李氏的吩咐,朱櫻走近了些,仔細看盆里的衣裳,然後東指西戳,「二女乃女乃,這樣不行。這些都是老夫人最珍愛的衣裳,得分開洗。努,這個,這個,是絲質的,得用手慢慢兒,輕輕兒的搓,一點兒一點兒的擰。還有那個,這是老夫人年前托人在京城買的,據說是用紅花紫草染了十幾層才得的顏色,金貴著呢,特別得小心著洗,得單件兒洗。還有這個,這個……」
這老婆子擺著就是來折磨人的,一天之內,真穿得這許多顏色,質地的衣裳?墨蘭月復誹,臉上卻異常謙恭,「知道了,都按娘的吩咐,放心吧,放心吧!」
晾的事情就交給馮嬤嬤她們了,朱櫻倒也沒攔著。反正李氏也沒吩咐這茬,她也樂得給自己留條後路,這二女乃女乃不是個善茬兒,誰知哪天就要翻身呢?
朱櫻行禮,說了聲二女乃女乃辛苦,回去向李氏復命。
這樣一忙就到半夜,回到屋里,墨蘭己是腰酸背疼。今兒輪到冷竹,翠屏守夜,二人在外間兒守著,杜鵑就伺候她梳洗。換了衣裳要睡。才躺下,外面有人敲門,冷竹去開的門。
周舫之的聲音,「跟你們小姐說,我有東西給她。」
冷竹冷冷的將他頂了回去,「姑爺還是回吧,小姐累了一天,才睡下,明兒還得早起呢。咱們小姐不比得一般人,花田總是要去的。若是沒時間做早飯,老夫人又不知該怎麼怪罪了。」
冷竹說話的態度倨傲,實在不像是丫環對主子。不過周舫之也是無奈,冷竹一身功夫,又有墨蘭護著,他能怎樣?而且,李氏的做法,他心里也是不滿,只是當時不好說罷了。
他這時只得強壓心頭的怒火,笑著將手中的瓷瓶揚了揚,「我也知道難為墨蘭了,泡了許久的水,手一定不舒服吧?你去回她,就說我這里有雪花膏,護膚效果很好,我特意拿來給她用用。」
冷竹往瓶上看了一眼,這才有些猶豫,「好吧,你等等,我去問問小姐。」
冷竹說著,轉身進去。周舫之正想跟著,「啪」的一聲,冷竹用力的將門帶上,門板差點撞在他的鼻子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