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兒一顫,安雅差點將手里的蛋糕甩出去了。舒駑襻
六年未見,虞舒楠倒是沒多大的改變,樣貌褪去了幾分稚女敕,變的更加嬌美了,可那驕縱蠻橫的性格,卻比六年前更加讓人不敢恭維。
跟瞧見了殺父仇人似的,虞舒楠一個箭步上前,就將安雅堵在了牆角旮旯里。
眯著水亮亮的大眼兒,她不客氣的從上到下將她掃了一遍兒,語帶危險的吐出字來,那聲音,跟淬了三味真火似的,熱燙燙的灼人︰「你怎麼會在這里?」
路是公家的,何況她又不是故意跟蹤他們才撞見的,而且按輩分上來說,眼前這個對她頤指氣使的女人還是她妹妹,還沒有資格對她大呼小叫,有了這股底氣,安雅也挺直了身板,不卑不亢的回答︰「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這路是你家的嗎?」
虞舒楠氣急,怒氣沖沖的喝道︰「好你個小賤人,失蹤了六年還敢出現在我面前!說,你是不是還想回頭糾纏楚哥哥,故意跟蹤我們的?」
那不客氣的像審問犯人似的講話勁兒,字字都跟冰錐一樣扎人。
現在她可是楚家最有競爭力的準媳婦兒,有了楚伯母的首肯,還有楚太爺的默認,就連那尾巴翹上天的範玥兒都快給她踩下去了,眼見著就快水到渠成了,這半路上竟然殺出這最具威脅力的女人。
都六年了,這節骨眼上突然出現,她全身都騰出了警惕的刺兒來,不得不防。
安雅正想說什麼,卻瞧著本來遠遠走在前頭的男人回過頭來,往她們這邊走來。
街燈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被拉的越發頎長壯實,不用說一個字眼,光是最隨性最自然的動作,都能給人十足的威懾力,他的腳步很慢又穩,像極了飯後踱步的猛獸,徐徐緩緩的靠近,站定在虞舒楠身側。
心,猛然顫抖了一下,手中蛋糕的包裝紙袋早被捏的皺巴巴。
「我送你回家。」
男人惜字如金的開口,引來的卻是兩個女人愕然的注視,一個驚喜,一個黯然。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楚哥哥你真好。」虞舒楠跟吞了一斤的蜜糖似的,臉上的笑都能開出朵花來,剛剛還擔心著楚帆會因為舊情人棄她不顧,現在完全釋懷了。
看來時間果然是把殺豬刀,老早就將楚哥哥對童安雅的那點好感斬殺的一干二淨了,她的顧慮完全是多余的。
虞舒楠借機挽上楚帆的胳膊,親熱的左一句楚哥哥,右一句楚哥哥,楚帆卻沒再反對,任由她折騰。
幽深的黑眸淡淡的掃向縴瘦沉默的女人,只一眼,淡淡的,也冷冷的。
安雅看見了,虞舒楠也看見了,她笑的越發明媚了,瞅著安雅眼里那一絲稍縱即逝的受傷眼線兒,開心的眼兒都要眯到一塊兒去了,笑著開口,滿嘴的施舍口氣︰「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了。」
然後,他們相偎相依的轉身,在她暗淡的視線中消失在夜幕中。
沒一會兒,耳邊就傳來不遠處的停車位里汽車發動離去的聲音。
夜風窸窸窣窣的刮來,打在身上,刺骨的冷。
杵了好半晌,安雅才在夜風的吹拂中清醒過來,她轉身,將手中的蛋糕放在車籃里,然後騎上自行車,像來時飛快的往幼兒園方向騎去,只是心情卻沒有來時那般,沉甸甸的如同壓了好幾個沙袋。
將生活用品交給園長分發給缺失的小朋友們,等所有事情都安頓妥當之後,天早就黑透了,安雅將兩人孩子抱上自行車,準備騎車回家。
「媽媽,你不開心麼?」樂樂咬著香軟軟的蛋糕,吃的滿嘴兒屑末。
別看她貪吃,一雙大眼兒可沒閑著。
安雅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笑著開口︰「為什麼覺得媽媽不開心呢?」
「因為媽媽剛剛笑的很難看。」朗朗咬下一口大大的蛋糕,不客氣的說道︰「以前媽媽笑的時候眼楮都亮亮的,可好看了,你看,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丑丑的。」坐在前頭的朗朗吹了吹手指頭上的屑末,然後戳了戳安雅的嘴角,憋著嘴蹙著小眉頭不滿的瞅著她。
那正兒八經的小模樣竟跟楚帆不爽時候的樣子相似的不像話,安雅抽了口氣,心口盈上滿滿的落寞,模了模兒子的臉,她沒再說什麼,騎上自行車回家。
這樣的天色回家,並不少見,每每幼兒園有事兒,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幫忙,只是委屈了兩個孩子還那麼小就要跟著她過苦日子。
單車在夜色中前行,兩個孩子高聲唱著幼兒園新教的童謠,雖然嗓音稚女敕調子亂跑,但那溫馨的暖意卻牢牢熨燙著安雅的心窩。
幸好還有寶貝們陪著她,真好!
出了小巷口,自行車騎上了公路,只是還沒來得及開進非機動車道,一輛黑色的轎車以極快的速度從身側飛速而過,然後車頭一歪斜側在自行車的前頭停下。
措手不及的安雅差點直接撞了上去,要不是剎車及時,恐怕連人帶車都飛出去了。
車剛停穩,安雅就急著回頭安撫兩個孩子︰「寶貝,你們沒事兒吧?」
相較于她心慌的模樣,兩個孩子倒是老神在在的搖搖頭,絲毫不見嚇倒的模樣。
安雅松了口氣,這才想起那無良的肇事司機險些害的她全家喪命,她倒是無所謂,可身後還帶著兩個孩子,她就不會那麼輕易姑息了。
「寶貝們,你們先待著不要走開,媽媽去看看就回來。」
安雅疾步走向那輛純黑色的轎車,她雖然窮,但這種線條流暢,款式霸氣,烤漆光亮的車,瞧上一眼也知道其中價格一定令人咋舌。
她蹲,忍著怒意敲了敲黑漆漆的車窗,滿肚子的訓話就等著車窗搖下迫不及待的吐出。
下一秒,嘴巴是張開了,但她卻啞巴了。
瞧著架勢座上那俊朗深挺的面孔,安雅第一直覺就是逃。
可男人卻像是一開始就洞悉了她的用意,她還來不及下一步動作,就被拽住了胳膊。
「你就不能有點出息,一瞧見我就是跑。」
「放手,你不是去約你的會了麼,還來這里干嘛?」她使勁甩著手,卻怎麼也掙不開男人的力氣,嘴里吐出的話全是心里的怨氣。
听的楚帆揚起眉梢,邪邪的調侃︰「怎麼?酸上了?」
安雅愕然一楞,才發現自個的口氣有多麼的像在吃醋,還是沉了多年的老醋,她惱羞成怒的瞪著他︰「我不想跟你說,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快給我放手。」
「沒有關系了!?」深雋的黑眸微微眯起,幽暗不明。
楚帆突然松開手,在安雅以為他終于願意放過她的時候,卻見他大手一揚,直接將車門打開,高大的身形瞬間站在她跟前,無形的壓力就跟這滾滾的黑幕一樣,從四面八方都圍著她。
「你想干嘛?」她踉蹌的退後一步,懼于他森然的面色。
「想確認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沒有關系。」話畢,剛勁的臂彎跟鐵箍似的纏上她縴細的腰肢。
她的縴細讓楚帆不悅的擰眉︰「真看不出,你居然生過兩個孩子。」
安雅還沒從他的話中反應過來,強硬的像頭猛獅的男人驟然俯,攜著她熟悉到骨子里的狂妄氣息毫不客氣的壓上她柔女敕的雙唇。
酥麻、顫抖、戰栗、契合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她忘我了,她陶醉了,在面對最真實的感情時,她無法偽裝,只能順從本能,順從男人時而溫柔如水,時而狂妄如鷹的進攻。
不知不覺中,怒意沒了,酸意也沒了,有的只是一心一意的附和,全心全意的彼此。
「壞蛋,放開我媽媽!」
路見不平一聲吼啊,關鍵時刻,天雷滾滾。
兩個小娃子手插腰肢,面色嚴肅,小身板站的筆挺,要是再披上個紅斗篷,都能當小版的超人了。
當頭一棒,安雅陡然震醒,才發現自個居然忘乎所以的在馬路上跟楚帆玩起兒童不宜的鏡頭,而且一雙手還情不自禁的纏在人家的脖子上。
「事實證明,我們的關系非同一般,你的反應還是讓我那麼驚喜。」楚帆俯,貼著她的耳際吐著臉紅心跳的話。
安雅跟被踩了一腳似的,慌張的推開楚帆,當著孩子的面,她羞憤欲死,以後還怎麼教育孩子啊。
樂樂率先跑上來,小手臂一揮,就要往楚帆身上招呼過去,可那跟撓癢癢似的,讓楚帆簡直哭笑不得。
倒是正義使者朗朗看不過去了,呼哈一聲︰「樂樂讓開,看我不撞死這個壞蛋。」話落,在安雅目瞪口呆下,他氣勢沖沖的飛奔了上來,眼看著就要使出最具殺傷力的‘鐵頭功’了,距離在0。01米的時候,他及時剎車了。
「咦,你不是那天那個警察叔叔。」
夜幕下,楚帆眯起眼,在兩個孩子身上轉了一圈,頓時明白了全部原委,原來他們就是小娘們的兒女,也就是在爺爺的壽宴上瞧見的兩個小鬼頭。
男孩高出一小截,除了白白女敕女敕的皮膚跟安雅相像,就找不出相似的地方,而女孩扎著兩根小辮子,模樣就簡直與安雅如出一轍。
視線在兩個小鬼頭身上繞了一圈,某些隱隱的念頭在腦中徘徊,急著需要求證,楚帆蹲,笑著開口︰「是我,告訴警察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簡簡單單的兩三句話就完全松懈了朗朗的防備,剛剛還怒氣沖沖的勢氣早就蕩然無存,听到警察叔叔問話,朗朗倍覺驕傲,豪氣的拍了拍胸脯,大聲說道︰「我叫朗朗,今年五歲。」
黑眸乍亮,繼續問︰「姓什麼?」
終于發現危機感的安雅瞅著楚帆問話的方式分明就是在試探,她一個大步上前,將兒子女兒攬到身後來︰「夠了,很晚了,我們要回家了。」
她警惕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情感不理智可以,但是現實還是很殘酷,她必須面對,親手簽下斷絕書開始她就不再奢望她們還會有未來,而且他的母親還對她做了那麼殘酷的事情,她無法平心靜氣,她無法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那樣,兩個孩子都是她一個人的,他一個都別想帶走!
楚帆直起身子,若有所思的瞅著一臉不安的女人,他緩緩低下頭,沖著躲在安雅身後探出一雙咕嚕嚕大眼楮的朗朗招招手︰「過來!」
對楚帆一門心思充滿敬佩的朗朗當真被召喚了似的,邁出腿兒來,安雅嚇得趕緊拉住他︰「朗朗,你不听媽媽的話了?」
朗朗立刻將頭搖成撥浪鼓,還倍兒無奈的回頭沖著楚帆說道︰「叔叔對不起,媽媽不高興了,我要跟媽媽回家去了。」
楚帆倒是不再勉強了,瞅著小女人將一對兒女抱上那輛老爺車,逃難似的騎走了。
車還沒騎開一段距離,分明听到朗朗回過頭,沖著楚帆猛揮手,附帶大叫出聲︰「叔叔,我叫朗朗,今年五歲,我跟媽媽童,你別忘記了。」
前頭的安雅差點從車上摔下來。
夜幕下,楚帆笑的合不攏嘴,他回頭,坐進車里,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石頭打來的。
「老大,你要我查的嫂子的事兒已經有眉目了。」
「嗯,你說。」
「我覺得……你還是親自來一趟會比較好。」
「……」
楚帆不再遲疑,發動車子,急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