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芳華 第三十七章 壽宴(二)

作者 ︰ 袖白雪

辰夜更是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灌入耳中,夏萱忽然覺得他很像一只在草原上盤旋的雄鷹,那麼自由肆意。

連雲弦也忍不住再次發笑︰「真是很難見到萱兒這樣。」

我鄙視你們。夏萱在心里嘀咕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卻覺得非常的愉快,也跟著輕笑出聲。

一時間,三人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時光,曾經許多的夜里,他們也就這樣架個棋盤,一邊說笑,一邊對弈。

熟料辰夜笑著笑著突然咳嗽起來,開始還是壓抑著低低的咳嗽,到後來再也壓不住,只能用手巾掩住口鼻,最後他索性起身走到了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即使離得那樣遠,還是能听見他的咳嗽,似乎比夏茗的咳嗽更為厲害。

夏萱和雲弦二人擔憂的看著他,夏萱小聲︰「他沒事吧?」

雲弦搖搖頭︰「看起來病得很厲害的樣子。」

夏萱皺眉,遠遠看著辰夜消瘦的身子,心情復雜無比。

過了很久,辰夜才返回來,步履已恢復如常,臉色卻是白的嚇人,唇上的血色也退了個干干淨淨,虛弱的像是隨時要暈倒似的,他徑直去打了三杯酒放到桌上,一邊飲酒一邊繼續下棋,全然不提剛才意外的狀況。

夏萱張口想問他的病情,卻被他不經意拋來的一個眼神給堵在了嘴里。

好似半年不見,他已從一個少年變成了一個成熟男人,一個眼神能透露出許多的東西,只要對視一眼,夏萱即能明白他在想什麼。他並不願提起病情,提起‘秦王’的生活,只想好好與他們下一局棋而已。

她端起酒杯小抿一口,嘴里辣的很,不得不放下,皺皺眉。

待那酒水完全入了胃,回味卻很悠長,過了會,又想念起那辣辣的味道來,又抿了一口。

辰夜發現她的窘迫,十分好笑的望著她,舉杯一飲而盡︰「九姑娘也有不擅長的。」

「不就是喝杯酒嗎。」夏萱也學著他的模樣一飲而盡,胃里立即火急火燎的燒起來了,臉上也一陣陣發燙,她暗暗叫苦,只得又拿起這三個空杯子,轉身給他們盛酒,試圖掩蓋過去。

辰夜嗤笑一聲,又專注到他的棋盤中去了,一邊隨性的下子,一邊溫溫和和的說道︰「這種苑酒很清淡,熱勁一會就過去了。若是你喝其他的酒,可不能這樣,得慢慢飲,慢慢醉,既不傷身,又可一醉方休。」

「若是有機會,我也想去秦地看看。」雲弦落子,「殿下,上回不辭而別,這半年過的還好嗎?」

辰夜嗯了一聲︰「並非我不辭而別,當時秦國出了暴亂,臣子們從秦國特地趕來京師,宮車到夏府門口了,連夜就返回藩國,我也沒辦法,只能趁夜返回,你們都在熟睡,我也來不及辭別。還好暴亂被鎮壓下去了,否則這事得鬧的皇上那,還怕牽連到夏府。」

夏萱瞧著他漫不經心的說著這些,仿佛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這樣稀松平常的小事,感覺他好像忽然走到了很遠。

雲弦卻很是心疼他的模樣,手也停了,殷切的望著他︰「應當很辛苦吧。」

辰夜不做聲,又將酒水一飲而盡,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我輕松得很,只要處理一些瑣事,重大的事情都有人處理。你呢,近來如何?夏府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我還是遵循義父的意思考取功名,每日就是念書,學學琴,也沒什麼特別。夏家五姑娘出嫁了。」

「就是最厲害、最刁鑽的那個夏茉?」

「就是她,居然嫁了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真想不到。六姑娘夏葶也訂了婚……」

夏萱朦朦朧朧听著他們的談話,兩人有條不紊的話起家常來,她也插不上話。

辰夜酒杯空了,夏萱再度給他斟滿酒,送到他的手下。他握住杯盞,不急著送到嘴邊,有條不紊的把玩起來,酒杯晃來晃去,酒水竟沒有灑出一滴。夏萱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玩這酒杯,忽然發現他握著酒杯的手極為漂亮,白玉酒杯襯托之下的皮膚極為白皙細膩,手指縴長縴細如一根白瑩瑩的玉蔥,幾乎看不到任何的褶皺,指甲亦是淡淡的粉色,整個精美的猶如一件藝術品,比她的手更為嬌女敕。

真不像男人的手!她又是羨慕又是欣賞的托著下巴,細細打量他靈巧的手。

察覺到夏萱的目光,原本在與雲弦說話的辰夜忽然緘了口,低首,認真打量著稚氣未月兌的夏萱,半年不見,她的下巴尖銳了些,沒了曾經圓潤的嬌氣,更添幾分少女的動人,剪水雙瞳一如既往的靈動澄澈,日光落在她的雙目中,仿佛星辰落入了一彎清澈的湖泊,那般璀璨奪目。

他的神情不由自主變得十分溫柔,靜謐的凝望著她,像是要把杳杳的時光望穿。

夏萱渾然不覺這抹異樣的眼神,她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掉。

如此一想,嘴角也不由微微噘了起來,模樣分外怡人,辰夜唇角笑意更深,忽然優雅的伸出手,動作輕柔的將她額跡散落的一縷發絲攏到耳後。

冰涼的手指觸到面頰的肌膚,夏萱這才抬起臉,迎上他漆黑如墨的雙瞳,微微失神。

他的手指亦保持了那個動作,沒有進一步的行為,也沒有放下的意思。

原本專注看著棋盤的雲弦疑惑的抬起臉,粗粗看了二人一眼,又低下頭去,忽然問道︰「茗兒今天的病好些了嗎?」

夏萱一愣,連忙低頭,心口撲通亂跳︰「還是老樣子,在屋子里睡著。」

辰夜放下手,漫不經心的看著棋盤,又開始落子。

雲弦卻站起身,拍拍辰夜的肩膀︰「我們家八姑娘病了,我去看看她,萱兒,你陪七皇子下棋吧。」

也不等夏萱回話,徑直走出院門,順手帶上了門。

「哥……」夏萱半句話還在嘴里,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辰夜並不在意,他低著頭看棋盤,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快來下子,今天都下不完這一盤了。」

夏萱只得斟了兩杯酒,坐到雲弦的座位上,掃了一眼棋盤,才發現這局棋下的亂七八糟,雙方的子遍布整個棋局,沒有棋局、沒有陣法、沒有任何的章法可言。她不由皺眉道︰「你們倆下的這麼亂,我怎麼下子?」

辰夜緩緩抬起臉,注視著她︰「難道不成章法你就沒法下子了?」

夏萱踟躕片刻也沒抬起臉,只輕輕說了句︰「也許吧,我喜歡規規矩矩的走。」

辰夜緊緊望著她,又飲了一口酒,忽然搖頭嘆息道︰「我就說我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姑娘,果然是。」

夏萱猛然想起初遇那日他在船上的話來,「我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姑娘。」

不由笑笑。

辰夜的心思顯然不在棋盤上了,他認認真真的打量她全身,忽然皺眉︰「我送你的玉佩呢?」

夏萱眨眨眼,一臉無辜︰「那不是不小心遺落的嗎?我收著呢,一會拿給你。」

辰夜愣了一下,然後微微笑道︰「不用,你拿著吧。好歹你也救過我一命,就當謝禮。沒有別的意思。」

夏萱不明所以︰「明明是你救我,怎麼變成我救你了。」

他微一挑眉︰「有區別嗎?總之是把命交托在彼此手里。」

把命交托在彼此手里……夏萱心頭一沉,也無法再去下棋,而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亦坦坦蕩蕩含笑望著她,瞳孔碎碎流轉,煞是美麗,一瞬間幾乎要把她的三魂七魄給勾了去。

夏萱腦子里一亂,突然蹦出一句,「陛下要給你賜婚?」

辰夜半晌沒說話,臉色也一點點陰沉下去。

夏萱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他的婚事,關她什麼事?而且,手中無權的藩王由拒絕天子的資本嗎?不由十分尷尬。

辰夜好似發現了她的窘迫,他又晃了晃酒杯,輕笑道︰「小二,上酒。」

夏萱無可奈何的接過酒杯,起身去給他斟酒,一邊隨口問道︰「你生病了?喝酒不礙事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重新去審視棋盤,漫不經心道︰「宮中送來的藥,每日都得服用。」

夏萱臉色白了白。

「專心下棋吧,九姑娘。」他又落下一個子,然後抬起臉深深看了她一眼,四目相接,都似讀懂了什麼。

他非常、非常小聲的說了一句︰「不用擔心我。」

夏萱亦輕輕嗯了聲,不再多言,將杯盞擺好,兩人飛快的落子,耳邊,就只有酒水被煮沸,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門外突然傳來童稚的聲音︰「咦,這位姐姐,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一塊玩嗎?」

ps︰藩王的稱呼,明清以前稱大王,明以後稱王爺。本文一律稱「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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