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芳華 137章 琴意

作者 ︰ 袖白雪

是嗎,還有人關心她,她在這兒還不是孤身一人。[~]心底多了些慰藉,又在想起辰夜的那一刻煙消雲散,她還是無法忽視,忽視他今日給的傷害,糾纏在她的胸口,讓她無法入眠。若是以前,他的懷疑她可以視而不見,可是現在,她全心全意的惦記著他,依戀著他,他卻輕易就被夏茹給挑撥了心意,對她視而不見,讓她如何釋懷?

難道是她的痴心交付錯了人?明明不久前,他還深情款款與她說著情話。夏萱閉上眼不願再想這些事,思緒卻慢慢飄回到上一世,她被辰凌冷漠相待之時的記憶。她怎會忘了,那一世,辰凌也曾與她溫柔相待,琴瑟和鳴,最後對她棄之不顧,讓她冤死于後宮,帝王之愛,都是如此薄幸嗎?

「頭疼得睡不著……」夏萱痛苦著掙扎,還是坐起了身,也從黑色的夢魘中抽身而出。

晚娘擔憂的撫著她的額頭︰「九姑娘,你臉色好難看,要不要再請御醫來?」

「不必了,淋了些雨,風寒而已,躺幾日就好。」夏萱對自己的病情很清楚,半倚在紅木床欄上,目光往外望去,卻被窗戶給遮擋了視線,「晚娘,你去把窗戶開了,悶的我喘不過氣來。」

晚娘去開了窗,夜色已深,冷風立馬灌進屋子。

一陣寒意襲來,夏萱冷不丁打了個激靈,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想撫琴。」

「大半夜撫琴?」晚娘真怕她被燒昏了頭,趕忙勸她睡下。

夏萱堅持要起身,晚娘勸不住。只有喚蔓蔓過來伺候她起身,自己去隔壁的房里取了琴來。

琴放在窗口的位置,夏萱坐在琴凳的一側,抬起臉正可以看見窗外的圓月。

都說明月寄相思。明月又可否明白她的心意?

「九姑娘,夜風涼,還是關了窗。(葉子•~)」晚娘看她穿的單薄。忍不住在邊上多嘴。

「不,你和蔓蔓出去,讓我自己待會。」夏萱輕聲道。

晚娘和蔓蔓對視一眼,無聲的交流著——這會,九姑娘可是真的不太尋常,連素來最親的她們倆也要攆走了!她們倆誰也沒動身,夏萱有病在身。身邊怎麼能離人?可是當夏萱的視線落到她們二人身上時,她們也只有尷尬的退出房外,緊張的貼著門板站著,生怕里面出了什麼意外。

寢宮里徹底的陷入死寂,這樣安靜而獨處的夜。已經好有沒有過了。夜風送來清幽的寒意,將整個寢宮都襯得分外的淒涼,夏萱雙手撫在琴面上,思量了半晌,也沒有發出一個音。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要彈琴,究竟彈什麼曲子,也沒有任何主意。這會她心亂的很,什麼曲子能讓心情平靜些?

猶記得在夏家做女兒的時候,她還對彈琴興趣不大。彈琴純屬為了給自己增添一些資本。跟著二姨娘學得久了,她也慢慢能領會琴音能帶來的樂趣和意境,也愛上了這門樂器,並且每日都要練琴。那時候辰夜住在夏府,她也時常與他撫琴,他的琴技卓絕。她跟著他也學了不少,曾教過她一支簡單的曲子,她一直記得。二姨娘曾與她說,琴能達情,琴能達意,當你和你在意的人無法用語言來交流的時候,一曲琴音能讓他明白你的心思。若這人能听懂你的琴音,他心里至少還有幾分懂你,若他連你的琴音也听不明白,你們倆的緣分大抵也就到此為止。

她這一曲又是要撫給誰听?……就彈給自己听。

跳動了指尖,熟練的指法下,汩汩的琴音徐徐傾瀉而下,如夜鶯在夜色中的啼鳴。

屋外緊張候著的晚娘和蔓蔓听到她的曲子彈得一如既往的順暢,總算放下心來,又听的這琴音淒婉悲涼,不免暗嘆一聲。

琴音纏繞在耳尖,終于將自身也領入另一篇世界,夏萱輕輕的吟唱起來︰

「比目,纏綿相顧。[.]婉翼清兮,倩若春簇。有鳳求凰,上下其音。濯我羽兮,得棲良木。

比目,纏綿相顧。思君子兮,難調機杼。有花並蒂,枝結連理。適我願兮,歲歲親睦。」

……

毓秀宮,不眠之夜。

孩子早已被哄著睡了,由宮女抱去了隔壁房間。

夏茹蓋著一襲淡粉色的衾被,在床榻上躺著,面對著牆面而睡,眼楮卻是睜得大大的。

辰夜一個人倚坐在窗欄上,半合著眼簾,似乎是睡了去。

安靜的可怕。

這份沉默終于讓夏茹焦躁不安起來,她悄無聲息從榻上爬起身,手執一襲衣裳走到他身後,覆上他的肩頭,「殿下,早些歇著。」

辰夜沉默不語。

「殿下……」夏茹的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腰肢,若有若無的在他的肩上磨蹭著。

辰夜終于緩緩撐開了眼簾,側過臉望著她,眼底滿是迷蒙,一瞬間的恍惚,夏茹的臉慢慢和夏萱的臉重合起來,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夏萱每夜纏在他身上撒嬌的模樣,轉開了臉,眺望著遠方,長長的嘆了口氣。

夏茹輕聲道︰「殿下,何至于如此唉聲嘆氣?若是惦念萱兒,去探望便是。」

「你不生氣嗎?」辰夜微微眯起了眸子,打量著夏茹。

「相較于看著殿下在這里嘆氣,臣妾寧可殿下去萱兒那。」夏茹面帶著體貼的微笑,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她不急在這一時,她要的,是長長久久的陪在他身邊,擁有著他,犯不著跟夏萱置氣而讓辰夜對她厭惡。況且,她也有把握一個月之內讓夏萱徹徹底底從辰夜的身邊滾走。一個月而已,忍忍也就過去了。

辰夜扯了扯嘴角,眼底一抹浮光︰「你倒是變了不少。我想去,她還未必歡迎我,你不知道她的性子,孩子氣的很,這會一準兒不讓我進門。」

「殿下不去怎麼知道?說幾句話哄哄她。」夏茹笑著轉了身去給他整理衣裝,「快去,殿下。」

辰夜頗為訝異的望著夏茹,這,可不像她的作風啊。難道真的轉了性?

……

片刻之後,休整了一番的辰夜在幾位侍衛的護送下踏著夜色來到椒萱殿。

遠遠就听見熟悉的琴音絲絲扣扣在夜色中飄蕩,辰夜眼神黯了黯,心知這會是真的傷到了她。

到了宮殿門口,讓左右之人退下。晚娘和蔓蔓都在門口,看到他來了連忙跪下。

「還好嗎?」他故意放低聲音。

晚娘也小聲答道︰「娘娘……不肯睡覺,在里面撫琴。」

辰夜點點頭,悄然推開門,走進房間。

進了屋,琴音愈發清晰起來,這首曲子是——辰夜抿了抿唇,輕易就被波動了心弦,這不是他兒時教過她的那首曲子嗎?那首,是懿貴妃曾經教他的曲子,那麼久,他自己都忘了,她還記得這麼清楚。他慢慢的靠近她,發現她坐在琴凳上,邊上還是如往常一般給他留了位置,他心下一暖,一聲不吭的在她邊上坐下。

落下的陰影印在琴面上,夏萱意識到他的到來,卻沒有任何反應。

琴音依舊低低的徘徊著,一時兩人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讓琴音在二人之間游蕩。

夏萱實在是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好,對于不信任自己的人,有什麼話可說?他白日那般嫌惡她,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與夏茹和睦美好,這會兒又過來做什麼?她只有默默的彈著琴,將自己的心緒都傾入這一曲琴音之中。

辰夜亦長久的沉默著,他素來不是寡言的人,這會,卻有些近鄉情更怯的心情。

明明想了很多的話想要和她說,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笨拙的沉默著。

夏萱在心里嘆了口氣,她不願和他說話,只用隱晦的方式低低唱道︰「比目,纏綿相顧。情脈脈兮,說于朝暮。有琴邀瑟,充耳秀盈。貽我心兮,得攜鴛鷺。」

這首比目訴說的是妻子對丈夫纏綿之愛,情深意切,動人心扉,辰夜怎會听不明白。配著她因為生病而略嫌干澀的嗓音,扯的他的呼吸也痛了起來,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願作鴛鴦不羨仙。夏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仍是慢慢的彈唱︰

「比目,纏綿相顧。顛倒思兮,難得傾訴。蘭桂齊芳,龜齡鶴壽。抒我意兮,長伴君處。」

一曲畢,夏萱的手慢慢停下,抬起臉靜靜的望著他。

夜風輕輕地吹拂著,月光落在寂靜的居室里。

「對不起……」他終于啟齒。

「你對妾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了,殿下。」夏萱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無須多言。」

「生了很大的氣啊,萱兒……」辰夜不依不饒的摟著她的腰,竟撒起嬌來,「是我的錯,夫人……」

夏萱垂下眼簾,辰夜又挪了挪身子,將她整個圈在懷里,手指撫上琴面,下巴輕輕倚在她肩上,「給你彈一曲賠罪,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哪敢生你的氣。」夏萱皺起眉,「我要去睡了,殿下也請回。」(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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