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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肯依偎在我懷中.肯與我心平氣和地說話.已是無比珍貴.我怎還能奢求住到你心里.
他自嘲一般的語氣讓藍焰心有不忍.很想告訴他.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佔據了那片本只屬于司徒毅的心地.
「你後悔將我帶回度京嗎.」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此番離去也不知後事如何.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心門也會隨之打開.與其留給他一個遙遙無期的念想.不如就讓一切隨他所想.如此.于他于己.都是好的.
「後悔.」短暫的沉默過後.蘭宮漠低沉地應了一句.想想這兩年所發生的一切.他的確後悔了.
這個回答在藍焰的意料之外.她以為.憑著他對自己的深情.為她做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後悔.但他的回答讓藍焰意識到.其實她一直都高估了自己.
「倘若回到兩年前.我會安安心心地做我的皇帝.管理我的江山.不會出兵北上.不會將你從他手中搶走……」
听著他的話.藍焰心中一陣哽咽.
「你怕了嗎.」苦心爭來的江山正受著滅亡的危險.他是怕了吧.怕司徒毅搶他的國土.殺他的國人.
「我怕.所以我後悔了……」蘭宮漠語重心長.仿佛一個滄桑的老者.
眼中的淚又要涌出來了.但藍焰卻將它逼了回去.她已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身份在他面前掉眼淚.他害怕了.後悔了.應該也不愛自己了吧.
難道他就是那麼的懦弱.懦弱得不能為了自己勇敢一次.懦弱得別人來搶就能將自己拱手相讓.
曾經以為.身後一直都會有他.然而當她轉身時.卻發現身後跟著的人已經沒有了蹤跡.但轉而言之.她又憑什麼要他為自己勇敢.憑什麼讓他一直都守在身後.
他沒有在自己身上得到半點的好處.反而為此搭上了整個江山.這樣的帳.就算是不識數的人都會算何是贏利何是虧損.藍焰又怎不會算.
「把我送走了.你就不用怕了.」藍焰故作輕松地笑著.不再依偎在他懷中.不再听他的心跳.側了個身.背對著他.他對自己已是無情.再熱的懷抱也不再溫暖.
看著她縴弱的背.蘭宮漠幾次想伸出手去抱她.最終選擇了一個與她一樣的動作.相互背對著.
若她你眼楮能透過**看到我心中.會看到我的心已經碎成了一灘泥血.將你送走是無奈之舉.司徒毅大兵壓境.太後對你虎視眈眈.送你走可護得蘭笞國一時平安.也能為我殲滅蘇瑪麗爭取足夠的時間.並且也可保你的平安.你若不走.太後定會將你列為頭等威脅.此時我已是自身難保.只有司徒毅才能護你.
且我不過是將屬于他的歸還給他.你心中只有他.我何必再強求.
醒來的這幾天.我每日都在回想著這兩年里所發生的一切.我的確後悔了.後悔將你搶來.讓你遭受一次又一次的劫難.而去卻總是無法為你遮風擋雨.每當看到你受傷.甚至是性命垂危.我都在後悔.也在害怕.
害怕你因為我為了爭回當年的一口氣.而失去你.我心知你除了司徒毅容不下任何人.也不曾屬于我.但即便如此.我唯一的願望便是你能開心.能幸福.
這幸福並非我能給.所以我只能成全你們.
兩個人相背而臥.卻從未合眼.直到車駕停了下來.門外響起了李公公的聲音︰「皇上.今夜要在這里留宿.」
原來天已經黑了.
「很快就要見到你的情郎了.要開心些.你這般苦澀的臉.會讓我以為你是舍不得我.」蘭宮漠听到了背後轉身的聲音.亦回過頭.沖他溫柔地笑了笑.刮著她的鼻子.
「我怎會舍不得你.我不過是舍不得讓我的肚子挨餓而已.天都已經黑了.我今日都還未進食.」為了不讓氣氛過于尷尬.藍焰拉長語氣.沖他扮了一個鬼臉.
寬大的矮桌上.擺了許多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這就是跟著皇帝的好處.好吃好喝好招待.除了行動的地方沒有皇宮那麼大.生活起居上面倒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太後怎麼會不派人監視你.」藍焰小口地吃著菜.沒有多大的胃口.
「一連監視了好幾天.發現我沒有什麼異樣.她也不會再監視了.她本就是一個狂妄的女人.如今修煉蠱術之後.更是認為無人能逃月兌她的手掌心.只要我不露出破綻.她就不會對我施行蠱術.」與她比起來.蘭宮漠倒是胃口大開.任何事情都影響不了他吃飯的心情.
「那你打算怎麼對付她.」原本還想著利用單獨與他相處的時間喚回他的意識.現在這一步省掉了.想必他心中也早就想好了對策.
「人的yuwang永遠都不會得到滿足.原本她只是想著利用蠱術制造出半尸人來對付我.後來意外地得知蠱術能讓她重獲年輕的美貌.于是她又開始將重心放在美貌上面.如今的她.已經不只是為了政王.更是為了她自己.如此一來.就好辦多了.」
「你是想讓她自己走火入魔.」藍焰甚至年輕對于一個女人來說的重要性.自古以來多少帝王為了長生不老而不擇手段.而她為了能讓自己永葆青春.想必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蘭宮漠停下筷子.看了她一會兒.遂又拿著筷子在她頭上敲了一把︰「女人不要太聰明.會給男人帶來很大的壓力.」
藍焰揉著被他敲疼的腦袋.有些委屈地看著他.也不知道他的這句話是在夸自己還是在損自己.
對于蘭宮漠.藍焰有著莫名的信任.她相信憑著蘭宮漠的智慧與手段.定能將太後蘇瑪麗這個老妖後鏟除.此時她心中也沒有了太大的負擔.
只要她乖乖地跟他們去北關.跟司徒毅回雪域城.蘭笞國就會重獲太平.如今蘇瑪麗並不知道蘭宮漠已經清醒.對他也不會太過防範.如此對他便是有利的.
兩年前來蘭笞國時.她是抄了小路.而此次車轎的速度不及馬.也不走小路.走了半個月才漸入北方境地.
「越往北就越冷了.看著樣子.今夜只怕要將霜雪.別凍著了.」蘭宮漠從車上取下一件貂皮披風.給藍焰披上.
今夜是在一處山林鄉村留宿.藍焰靠著一棵大樹站著.手中握著一杯滾燙的熱茶以作暖手.
「今夜夜空明朗.哪里有降霜雪的痕跡.」藍焰緊了緊他送來的披風.探著腦袋張望夜空.
「雖明朗.卻壓得很低.不信的話.你子夜可以起來看一看.」蘭宮漠嘴角含笑.與她一同觀賞夜景總是令人愉悅.
但突然出現的人卻將這份愉悅瞬間凍結成寒冬臘月的冰冷.
「你不會是想約我子夜看風景吧.」藍焰揚著小臉.抿著嘴笑問.
然而她的笑卻在觸及他的眼楮時.變得僵硬.
眨眼的功夫.他眼中的溫柔與笑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嫌惡、冷漠、甚至是恨……
「自作多情.你有什麼資格能與朕並肩賞夜.卑賤的女子.」映著遠處微弱的火光.藍焰看到了他口中吐出的霧氣.那般冷漠高傲的姿態.讓她忽覺心顫.
「……」握緊了手中的茶杯.這滾燙的茶杯是唯一能讓她感覺到溫暖的東西.藍焰仰著頭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
蘭宮漠高大的身軀在夜空下顯得有些冷硬.
「你怎麼會……」怎麼會突然變了一個人.「蘭宮漠.我卑賤.我自作多情.我沒有資格.」
但他卻已經嫌惡地不願再與她多說一句話.將原本披在她身上的披風一把扯了過去.口氣仍是冷漠︰「以後別再踫朕的東西.水性楊花的女人.髒.」
他的辱罵讓藍焰心中升起了一團烈火.她拉住要轉身離去的蘭宮漠.忍著那股快要將她燃燒的怒火.問︰「明明是你自己給我披上的.憑什麼這麼說我.」
打掉她的手.打得有些疼.
「沒錯.披上之後朕才想起你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聲打斷了蘭宮漠的話.藍焰使了十足的力氣.雖然心中一直在對自己說這並非是他的真心話.是他迫不得已的……
水性楊花.卑賤.
「你敢打朕.」蘭宮漠伸出舌頭.在唇上繞了一圈.身上散發出濃烈的烈焰氣息.
藍焰卻一直揚著臉.死死地看著他.不放過他臉上閃過的任何表情.哪怕他的愧疚和無奈只是一瞬間也好.但她沒看到.
將那只扇到自己臉上的手抓了過來.捏在手心.捏得骨頭幾欲要碎了.
「放開.」讓藍焰掙扎的.並非是碎骨的疼痛.而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蘭宮漠的鉗制和她的掙扎讓那杯滾燙的茶水灑落了出來.灑到左手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但是在昏暗的火光里.蘭宮漠看不到.
掙不開.藍焰干脆不再掙扎.任他捏著.任疼痛蔓延著.
「若不是你對朕還有用.朕早就將你放逐邊關.充當軍妓了.」松開她的手.蘭宮漠甩下這麼一句話.便決然地轉身.走回自己的金鑾駕上.
藍焰不停地朝四周張望著.她要看看暗中是否藏了太後的人.要看看到底是誰能讓蘭宮漠說得出那般絕情的話.
但她什麼都看不到.躲在黑暗中的人.早已經走了.
眼淚終于又一次滑落.這個轉變太過突然.這半個月以來.蘭宮漠一直都對她關懷備至.甚至就在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之前.還給她親自圍上披風.
「當真覺得我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藍焰靠著樹.站了許久.直到眼淚不會再流.才走回去.
這一次她要回到的地方.已經不是蘭宮漠的金鑾駕.而是自己的小馬車.
看到藍焰回來.憐兒很是高興.將這幾日刮集到的點心都擺了出來.一個勁兒地讓她吃.
「我不在.你倒是收了不少好東西呢.」藍焰沒有胃口.但看著憐兒一臉的興奮.也嘗了幾口.
「這些可都是趙子山他們收來的.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日日都在跟著太後的人搶東西.」憐兒往嘴巴里塞了一塊桂花酥.模糊不清地說著.
看著憐兒.藍焰頓時心情好了許多.伸出手模了模她的腦袋︰「他們搶來的東西都拿來孝敬你了.」
「那倒也不是.他們只是覺得搶太後的東西過癮……啊.焰兒姐姐.你的手怎麼了.」一臉瞥到她手背上一大片的紅.憐兒急忙放下手中的點心.拉過她的手.
「沒事.是我不小心……」藍焰想要將手抽回去.卻被憐兒死死地拉住.
「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憐兒問得很認真.有將要替天行道之勢.
「瞎說.都說了這是我不小心燙到的.」
「你騙小孩呢.你一去就是半個月.也沒見你回來過.怎麼偏偏就是被燙到之後才回來.他若不欺負你.見著你被燙傷了就該將你留在車駕里讓太醫給你敷藥.現在你這手都要起泡了.一看就知道沒有敷過藥……」憐兒大聲地嚷嚷著.聲音雖稚女敕.卻振振有詞.
藍焰卻笑了笑︰「想不到我家憐兒都變得那麼會分析了……」
「少岔開話題.」憐兒嚴肅地吼道.將守在車外的趙子山等人吼了進來.
「干什麼呢.我們才離開一會兒你又在跟誰嚷嚷什麼.」趙子山不耐煩的聲音在車外響了起來.
憐兒跑到車門口.掀起車簾.讓他們進來.
看到藍焰.站在趙子山與段翔飛身後的二子一下子就在他們之前先擠了進來.興奮地喊道︰「娘親.你終于回來了.」
趙子山與段翔飛手中都捧著一個用紙包著的東西.見藍焰回來也很是興奮.將紙一層層地扒開.里面出現的.赫然是藍焰最愛的土燒雞.
「焰兒.莫非你是知道今夜我們去老妖婆哪里搶燒雞了才回來.」趙子山炫耀著自己的成果.自動忽略了站在身旁一臉不悅的憐兒.
「憐兒你是怎麼了.你焰兒姐姐沒回來的時候你總嚷嚷著想見她.現在她回來了你怎麼反而不高興了.」心細的段翔飛撕了一塊雞肉.送到憐兒的嘴邊.
「我怎麼開心得起來.你們自己看.」憐兒扭開臉.蹭蹭地走到藍焰旁邊.將她一直藏在桌下的左手拉了出來.
細白的手上紅了一大片.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起了水泡月兌了皮.
趙子山與段翔飛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燒雞.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