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亞楠在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中醒過來,腦海中卻還停留在自己在聯邦調查局的重案監獄跟霍爾德對話的時候,她記得在她呼救之後,很快便有探員從隔壁過來,將她抬了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在劇痛襲來之前,她看見自己的雙腿有血跡順著小腿流下去,嚇得她尖叫。舒駑襻
血……孩子,對了,孩子,想到孩子,她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因為力氣過猛,一陣劇烈的眩暈感朝她襲了過來,「哦,小姐,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一個好听的聲音說著流利的英文在她的耳畔響了起來,她微微一愣,很快轉過身抓住那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子,用已經干燥的有些嘶啞的嗓音焦急地問道︰「我的孩子,孩子呢?」
「哦,請你冷靜一下小姐,這個屋里還有其他的病人!」听到護士臉上並沒有緊張之色,反倒皺著眉頭讓她小點聲,她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病房居然看上去有些熟悉,她順著護士身後的方向看過去,江未居然躺在距離她還不到一米的病床上……那些繁復的醫學機械不知什麼時候被撤走了,他只是掛著吊瓶躺在那里,臉色依舊蒼白,但卻帶了幾分血色……
「你的孩子沒事,只是因為你的情緒波動有點劇烈,胎兒有點不穩。醫生說你這幾天都有按時吃保胎藥,所以救了那個孩子一命,但是之後你一定要按期孕檢,不能再有過度的情緒波動了。」似是看到林亞楠的臉色稍緩,那個金發碧眼的護士松了口氣,深邃的五官染上一抹溫和的笑︰「我看你這幾天一直在陪著你先生,醫生說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我就讓他們把你跟他放在了同一間病房。」
護士貼心的舉動讓林亞楠的心忍不住一暖,她感激的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女子,臉上滿是驚喜︰「他……沒事了?」
「醫生上午給他做了刺激性試驗,實驗結果表明他對過度刺激有激烈的反應,今天早上他清醒了十分鐘,之後又睡了,我想你再呆一會他應該就能醒過來了。」護士小姐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邊有好看的酒窩,讓林亞楠覺得她簡直是自己從小到大見過的最漂亮的護士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床,卻被那個護士攔住︰「不要著急,你還打著吊針呢,而且你的孩子這幾個小時一直在床邊陪著你,我想你會想要先看看他。」
說著,那個護士後退了兩步,林亞楠這才看到趴在病床邊已經睡著了的林萌萌,他小小的手緊緊地抓著她病床上的被,眉心緊緊地擰著。
「從沒看過這麼護媽媽的孩子,你真是有個很好的兒子。」護士小姐羨慕地說著,听的林亞楠臉頰微熱,最終用力的點點頭。
林亞楠讓那個護士小姐幫她把林萌萌從床邊抱到自己的身邊,她伸手抱著他,自從她回到浦江城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抱著他睡覺了,看著林萌萌躺在自己懷中,那緊鎖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護士小姐替他們蓋好了被子,她躺了一會,再一次進入了夢鄉。
她暫時忘記了自己剛剛听到的一切,至少,現在,她不想再想起來。
這久違的平靜,感覺很好。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傍晚,病房里點起了白熾燈,林萌萌似乎是因為這幾天太過于疲憊,還在沉沉的睡著,她小心的從他的小腦袋下面抽出自己已經有些發麻的胳膊,從病床上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本能的朝著旁邊的那張病床上看過去,當她看到那有些褶皺的床鋪,還有掀起的被褥……上面空無一人的時候,她的心里咯 一下。
小心的從病床上走下來,她穿上鞋,走出病房,開始在走廊里尋找江未的身影,走廊上穿著病號服來來往往的病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金發碧眼,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雙眸,一個黑發黑眸的中國人還是十分顯眼的。
她從走廊這頭往那邊走,看到幾個黑色頭發的,卻都不是江未,她不知道江未為什麼會在醒過來之後離開病房……他應該在病房里等自己醒過來,或者叫醒自己才對,他去哪了?
心跳不安的鼓噪起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告訴自己,醫生已經說他沒事了,那一定就是沒事了,或許他只是去個廁所而已,自己小題大做了。
就在她這麼告訴自己的時候,她走的太過匆忙,一不小心便撞上了從旁邊的走廊里走過來的一抹高大的身影。
「哦,對不起……」她低頭道歉,卻看到一雙讓她有些熟悉的黑色小牛皮質地的鞋子,蒼白的腳踝,一個長一個短的病服褲子,她順著眼前的情景向上看,當她對上那雙熟悉的黑色眸子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開始沸騰,雙頰開始發熱,她忍不住緊緊地抓著眼前人的胳膊,那個在她心底喊過無數遍的名字,艱澀的從她的嘴角逸了出來︰「江未……」
他的雙眸帶著幾許茫然,頭上也纏著層層繃帶,他的病號服穿的亂七八糟,衣角沒有掖好,褲子也沒有提好,他甚至連衣扣都沒有扣好……這一切都昭示著眼前這個曾經有著極度潔癖,條理清晰,忍受不了一絲凌亂的男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她卻無暇他顧,強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江未……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被抱住的男人看著眼前這個激動的小女人,漆黑的眸子閃著奇怪的光,他呆滯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眼前女人激動的表情,有些疑惑的皺起眉頭來,他感覺到胸口濕濕的,也能听到她在自己胸口蠕動的雙唇……
好像有什麼不太對,他皺著眉頭打量著自己,許久,疑惑的開口道,「姐姐……你是誰?」
有一瞬間,林亞楠幾乎以為自己听見了幻覺,她居然會從自己身前這個男人的口中听到姐姐兩個字?她驚訝的看著江未,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說著,一定有什麼弄錯了,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僵硬的從江未的胸口抬起頭,看著他茫然的雙眼,眸光微閃,閃著如水一般澄澈的光芒,他像個孩子一樣歪著腦袋看著她,好像在等待著她的回答一般,又問了一句︰「姐姐……你是誰?」
江未的聲音將她從自己的猜測之中喚回了神,她看著他的臉,有那麼一瞬間,她懷疑自己認錯了人,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眼楮,鼻子和嘴巴,是她絕對絕對不會認錯的。
這個男人是江未……絕對沒錯。
「江未……」她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這個名字喊得含糊不清,就連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你不認識我了?」這句話很苦,苦澀的她幾乎說不出口,她看著他迷蒙的眼楮閃著奇怪的光,靜靜地看著他,好看的眉頭在額心處擰在一起,許久,說了一句︰「我該認識你嗎?姐姐?」
至少相比之前他處于生死邊緣,生死不明的時候,現在的情況很好,該死的好!
她如此告訴自己,但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臉色蒼白,她看著他無辜的雙眼,一時間真的找不到理由來責怪眼前這個生了病的男人……
沒錯,他只是生病了。這並不是他的錯,他是為了救自己才會變成這樣。
她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強迫自己接受這個現實,沒錯,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帶他去看醫生,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江先生,你能用這管筆,寫下自己的英文簽字嗎?」有著灰色頭發和藍色眼楮的醫生坐在辦公桌後面,看著江未,遞給他一管派克鋼筆,江未眉心微皺,似是有些許不安,但還是接過了,他拿著筆手有些僵硬,但還是飛快的在紙上寫下了一串好看的簽名。
看到這樣的場景,林亞楠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有些期待的看著對面的那個白衣醫生,忍不住開口問道︰「醫生……」
但醫生緊皺的眉頭卻沒有松開,他看著江未,繼續問道︰「江先生,你能把你手里的鋼筆拆開嗎?」
江未听了他的話,似是有些奇怪,看著手中那管銀色的金屬制鋼筆,雙眸閃過一抹迷茫之色,接下來的等待是焦灼的,林亞楠坐在桌子前看著江未盯著手中的那管鋼筆足足有十分鐘,卻依舊沒有動作,許久,他似是放棄了一般垮下肩膀,黑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水痕︰「抱歉。」
他可憐兮兮的說著,那表情好像只要他們稍加責備就會哭出來一般。
醫生的臉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忽然轉頭看向林亞楠︰「林小姐,你介意讓江先生去隔壁做一下智能測試嗎?」
「為什麼?他剛剛明明很流利的寫出了自己的花體簽名……」听出醫生隱喻的話語,林亞楠有些激動。
「林小姐,每個人的記憶分為三種,語意記憶,程式記憶和情景記憶。語意記憶是指客觀事實和思想看法,程式記憶包括你不斷重復的動作和技能,就像騎自行車或者,打籃球。情景記憶是人類儲蓄的所有與人相處,感情和日常生活經歷的記憶。根據江先生的情況,暫時來看,他三種記憶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但其中以最後一種的損傷最為嚴重。他思想意識和客觀事實發生了嚴重的退步,從他喊你姐姐這一點就有所體現,其次程式記憶,通過剛剛他可以流利自如的簽名那一點來看,應該是三種記憶當中損傷最輕的一種。但他失去了所有與人相處的記憶和場景,甚至連自己的父母的名字都想不起來,這是情景記憶嚴重受損的體現。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原因,但很可能是他的大腦的創傷後遺癥,我希望他可以進一步的進行檢查。」
醫生的聲音有條不紊,仿佛一個會說話的機器吐出一個又一個她听不懂的醫學名詞,但她還是听明白了,江未的腦袋出了問題……很可能是那場槍傷造成的後遺癥……
「林小姐,檢查不會費時太久,一切也不一定就無法挽回了。至少,他還听得懂英文。」不知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悲戚,還是什麼,醫生似是有些不忍的安慰道。
「好……檢查吧,沒關系,我沒關系,雖然出了問題,但至少他還活著,這比什麼都好。」沒錯,至少比只能坐在病床邊看著無法動彈的他渾身插滿管子更好受,最糟糕的情景她已經經歷過了,不會比死亡更糟,所以她能接受得了。
「這就好,你還有懷有身孕,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醫生飛快的在自己的處方簽上列下江未接下來要做的檢查,遞給一旁的護士,林亞楠看著身邊這個明明她無比熟悉,卻用陌生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男人,只覺得嗓子眼里滿是苦澀,難以下咽,她伸手緩緩握住他蒼白而修長的雙手,她記得他們第一次發生關系的那天下午,她曾經看著他這雙手握著鋼筆,以極其優雅而漂亮的姿勢在桌子上書寫,當時她想著他絕對是她見過的最漂亮最優雅的男人。
因為很少有人就連寫字的時候,都會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但現在這個男人的手指冰涼,他惶惶不安的坐在距離自己只有半個手臂的位置上,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皺起眉頭,他的兩只手像小孩子一樣絞在一起,害怕和不安從他黑亮的眸子里透出來,他就像個孩子……
「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吧。我叫林亞楠,不是你的姐姐。」嘴角扯開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看到江未的眸光微閃,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讓聲音變得更加輕柔,好听。沒錯,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江未,對于林亞楠來說,他都是無可替代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那你是誰?」似是對她稍稍放下了心放,他的手不再像剛剛那麼僵硬,他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掌當中,任由她溫暖的掌心貼在他的掌心處,他習慣性的捏捏她的手,這是他們曾經親密過後的小動作,他經常會這麼做,但這個時候,他的這個動作卻讓她感動的想哭。
「我是你的妻子。」她笑了笑,緩聲說。
「妻子?」他的眉心再次皺在一起,他看著她的臉,似是在揣摩妻子兩個字的含義,下一刻,卻有個護士走到他們的身邊,接過醫生遞過去的紙張,對江未說了一聲︰「江先生,請跟我來。」
江未的臉上再次閃現出小孩子一般惶惶不安的表情,他看著林亞楠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仿佛她是他最親近的人一般,對這個穿著白色衣服要把他從她的身邊帶走的女人充滿了敵意。
「沒關系,只是做一些檢查,我會陪著你。」她笑著安撫他,走到他的身邊,挽著他的胳膊,在醫生的注視下,跟他一起走出了診斷室。
不知是不是林亞楠的話起了作用,江未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他看著林亞楠緩緩的點了點頭。
走在去照x光的路上,林亞楠看著身邊這個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男人,他身上的氣息,他的臉,他的頭發,他的雙手,每一處都是她熟悉的,她曾經在他身邊同床共枕了無數個夜晚。他依舊還是那個他,但身體里面的那個靈魂卻好像換了一個人,這樣的感覺並不算好。
站在x光的門外,護士讓江未一個人在門口等著,江未有些害怕的看著她,緊抓著她的手不放︰「你不是說陪我嗎?」
「這里有輻射,她是孕婦不能進去。」護士小姐耐心的解釋,但江未卻固執的不肯看她,只是緊緊地盯著自己,似是在指責自己的毀約。
「對不起,我不能陪你進去,但我會在隔壁房間的玻璃窗後面看著你,等你出來。」她沖他笑了笑,看著他緊皺的眉心,心底一片柔軟。
「你會一直等我嗎?」他似是不確定,繼續追問。
「嗯,會,我會一直等你。」一個似答非答的回答,她毫不猶豫的說出了口,沒錯,她會一直等他,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她都會一直等他,一直……等他回來。
「好,我會盡快回來。」似是她的回答襯了他的心意,他的臉上忽然綻開一抹爽朗的笑,痛快的松開了剛剛還緊緊抓著她的手,看著她跟護士走到隔壁無輻射的屋子,這才跟著另一個工作人員,從另一扇門,走進x光的輻射室。
一系列的檢查花的時間不算長,但等結果卻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最後做的是智力測試,林亞楠坐在辦公室外面等結果。
半個多小時之後,之前幫江未做檢查的醫生拿著一疊紙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的眉心緊皺,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表情並不輕松。
林亞楠忍不住緊張的挺直了腰板,看著醫生在她面前坐下來,她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林小姐,我想這不會是一個好消息……」醫生有些擔憂的看了看紙上的內容,似是思考了一會,才對她斟酌著開口。
「沒關系,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夠接受。」
「林小姐……江先生現在的智力,經過測試,只有六歲半。」醫生一字一頓,似是因為她是中國人,怕她听不清英文一般,特別將沒一個單詞都咬的特別清楚。
林亞楠在紐約生活了五年,美式英語對她來說就跟中文沒什麼兩樣,就算閉著眼楮,她也能听得懂他在說什麼,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
「可是……江未,他還听得懂英文!」想起之前醫生對他說話,他流利的對答,她知道醫生之所以這麼說一定會有他們的根據,但她還是想據理力爭一下,換句話說,她一時間還接受不了這個答案。
「語言雖說不太好學,但卻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江先生之前有過大量的國外生活的經歷,英語在他的生活中就像他的母語一樣已經變成了他的程式記憶,就跟他可以順利的簽下自己的名字一樣,所以他對英語的熟悉也並不能證明他的智力高低。」醫生耐心的解釋著,林亞楠的臉色微變,雙手在腿上擰在一起,許久,她似是放棄一般,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那麼……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了嗎?」
心底還抱著一絲希望,只要知道原因就能夠醫治,至少在她看來,是有醫治的可能性的,那樣那個她愛著的江未就還有可能回來。現在的他只是生病了……
「x光的照片出來了,我大概的看了一下,找到了問題所在。林小姐,你以前是否知道……江先生的大腦血管當中有血塊?」醫生打開了旁邊的白版燈,照出上面幾張上中下各種方位視圖的黑白照片。
「血塊?」
「據我所知,這個血塊在江先生的腦袋里存在了至少有二十年,只是前幾天的那次槍傷讓血塊從原來的位置移動,落到了現在的這個位置。之前來看這個血塊並沒有什麼危害,但前些日子江先生重傷,讓他原本的這個血塊變大了,壓制在他大腦海馬體的這個位置,從而讓他整個人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可以動手術將它取出來嗎?」大概听懂了醫生的意思,林亞楠心底忍不住燃起幾分希望。
「暫時來說,我們並不建議這麼做。」醫生再次將眼鏡戴上,整個人看起來像個老學究一樣。「江先生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戰,不適合再做一次開顱手術,而且……血塊的位置是眾多血管交匯的地方,手術風險性很大。」
醫生簡言意駭,林亞楠知道這個醫生是林星花了大價錢找到的全紐約最好的腦科大夫,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麼恐怕全世界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敢反駁他的話語。
他自己都說危險性很大,如果換了別人,那很可能就是沒有手術的可能性了。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如果這個手術由我來做,成功的可能性會有百分之五十,不過,至少要等半年,江先生的身體恢復到平常水準之後,在這期間,你可以跟江先生的家人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決定。」
醫生說完,剛好江未也從隔壁的房間里走了出來,他看著林亞楠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他走到林亞楠的身邊,跟剛才一樣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像個小孩子一樣說了一句︰「妻子,我病了嗎?」
他顯然不明白妻子兩個字的意思,只當這是一個稱呼,才會這樣說,林亞楠听得覺得好笑,但又笑不出來,只能看著眼前這張讓自己魂牽夢縈了幾個日夜的臉,扯開一抹疲憊的笑。
「嗯,你只是病了。」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自己,她小聲說著。
帶著江未回到病房,林萌萌正坐在病床邊上,讓自己的雙腿懸空,前後踢著,看到林亞楠和江未從門口走進來,他臉上閃過一抹興奮的表情,飛快的從床上蹦了下來,朝她走過來︰「媽咪,爹地他好了嗎?」
听到林萌萌的話,林亞楠實在是疲憊的沒有力氣再解釋一遍那些復雜的東西,只是有些疲憊的搖了搖頭,走到不遠處的真皮沙發上坐下。江未看到她走過去,也跟在她的身後,坐在離她最近的位置,看她靠在沙發背上假寐,他小心的將腦袋枕著她的肩膀,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沒有說話。
林萌萌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至少江未的反應很不對勁。
以他以前認識的江未,至少不會在看到自己之後一句話不說……跟在媽咪後面……像個,像個……跟屁蟲,沒錯,雖然很不好听,但他現在的樣子簡直比自己還像小孩子。
「爹地?」林萌萌也走到沙發上,坐下,扯著江未的衣袖,喊了一聲。
江未似是有些疑惑的皺眉,看著身邊這個小男孩,語氣里滿是奇怪︰「你在喊我?」
林萌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看到媽咪的臉上並沒有驚訝的表情,這才一點點強迫自己適應,「爹地,你不認識我了?」
江未茫然的搖搖頭,「我應該認識嗎?」
他的回答讓林萌萌的眉頭在額心打結,「沒錯,你應該認識。不光認識我,還有媽咪!」
「你是說我的妻子?」對于林亞楠,江未熟悉的速度超乎尋常得快,不過是幾個小時,他似乎已經將她當成了最親近的人,無論走到哪都會跟著她,仿佛只要一離開她的身邊他就會不安。
「沒錯,媽咪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老婆!」
林萌萌倔強的糾正著江未的錯誤,並且不停地告訴他自己的身份,林亞楠有些累了,看到桌子上放著琳達之前送過來的三明治,這些天他們都沒怎麼關注過自己的飲食,都是有什麼吃什麼,她真的餓了,也懶得管這兩個小孩子在這里爭,便自己過去拿了三明治一口一口的吃著。
食物沒什麼味道,至少她這麼覺得,吃完了就有些困了,懷著孩子,雖然她沒有孕吐但也很辛苦,比一般人更容易疲憊,她幾乎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她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睜開眼,病房里的燈不知道被誰關了,她想要轉個身,卻忽然踫到一具巨大的身體,跟她擠在同一張床上。
醫院里的病床都是單人床,她不記得有人在什麼時候爬上了她的床,至少在她醒著的時候,沒有過。嗅到鼻尖那抹熟悉的氣息,她漸漸安下心來,這張床很小,睡兩個人很擠,但她卻絲毫沒有覺得不舒服,因為江未一直緊巴巴的側著身子睡在床邊,似是怕擠到她。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姿勢,她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那熟悉的臉部線條,因為這些日子病魔的侵襲已經變得有些凹陷,幾乎是在她剛一模到他的臉的時候,她便感覺到手下的人微微一震,很快,那雙清亮的眸子便緩緩睜開。
對上他的視線,林亞楠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卻沒有收回手,紡絲的在他的臉上撫模著,柔聲道︰「你怎麼會在這?」
「萌萌說我該這樣……他說我是你的老公應該抱著你睡覺。」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別扭,顯然他還沒辦法完全理解這些話語的意思,完全是被人趕鴨子上架的。
想起林萌萌少年老成的對江未教導這些事,林亞楠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幾日來的沉重僅是因為這幾句話,和他的一個舉動,便變得輕松起來。
「那你為什麼不抱我?」雖然知道他現在的智商只有六歲,但看到他拘謹的躺在一側絲毫不敢有過分動作的姿勢,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可以嗎?」他的眸子一瞬間亮了起來,像一只充滿期待的小狗一樣看著她,她笑著點了點頭,下一刻,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攔住了腰際,整個人被她緊緊地拉進懷中,他的身子僵硬極了,他把她抱在懷里,這才有空間讓他轉個身子放松一下,她听到他舒服的嘆息了一聲,顯然被那個姿勢折磨了很久。
「傻瓜。」輕柔的呢喃月兌口而出,她枕著他的胸膛,伸手撫著他衣領下面的鎖骨,胸膛,還有腰月復,第一次有了一種心安的感覺。
他在這里,就在這里,活生生的,抱著自己。
就連現在,想起他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刻,她還會忍不住渾身發抖。至少跟那時候相比,現在的他已經好太多了,她不要求什麼了,她只想他活著,只想他跟她們在一起,活著就好。
感覺到一抹火熱的大掌順著她衣服的縫隙,撫上她的小月復,林亞楠整個人忍不住一驚,她察覺到那抹大掌的游移,看著眼前眸光晶亮的男人,他也看著她,許久,說了一句︰「老婆……」
林亞楠感覺心底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燒了起來,有那麼一瞬她甚至有些期待那個流氓甚至有些自大的江未又回來了,但她很快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
「這也是萌萌教你的?」她感受著他笨拙的撫模,還有那僵硬的眼神,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嗯,他說你的肚子里有我們的寶寶。」他的聲音悶悶的,听不出情緒,「他還說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江未現在的智商只有六歲半,雖然萌萌七歲,但他卻是個非比尋常的天才兒童,很可能今後江未很多事還要跟萌萌請教,想起那個場景,林亞楠忽然很想笑,雖然現在好像並不是上演喜劇的時候,但她覺得這種時候找點事情讓自己開心一下也並不是一個不好的主意。
看著江未的眸光有些郁悶,眉頭也緊緊的皺在一起,他一下又一下的撫模著她的肚子,許久,幽幽的嘆了口氣。
察覺到他情緒不高,這幅表情簡直就跟林萌萌有心事的時候如出一轍,小孩子的心思,向來都不難猜。
「怎麼了?你不高興。」完全是篤定的語氣,她撫養了萌萌這麼多年,對捉模小孩子的想法很有一套,所以江未根本瞞不過她。
她的話讓江未的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似是沒想到自己的心情會被人猜透,但很快,他便低垂著腦袋,視線從她的臉上移到她的肚子上,許久,緩緩說了一聲︰「萌萌說我忘記了很多事,我也覺得,因為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我是怎麼把寶寶放進去的……是你吃進肚子里的嗎?還是怎樣?」
------題外話------
我只想寫大叔萌萌的一面……會恢復的~只是暫時變成小孩子,之後的生活會喜感無數,雖然變成小孩子,流氓大叔的某些流氓習慣依然會……咳咳,大家都懂的~盡請期待回國之後的家庭生活吧~會把失去已久的甜蜜互動補回來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