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026章 密札

作者 ︰

中夜,陳府。

寧謐的街道上,一道拉長的細瘦斜影,獨個挑燈惶匆地行走于巷夾內,時不時環顧下黑兮兮的四周。較之于四下里的烏七八黑,待籠里尤顯微弱的燭光,終于可照映見懸掛于朱紅門椽頂央,匾牌上所鐫刻的「陳府」倆大字時,只听好一陣兒急迫的拍敲聲,頃刻即擾煞了周臨原本的相對安寂。

「汪~汪汪~」寧靜的氛圍陡轉,連帶著亦由近及遠,速度攪渾起了波此起彼伏的犬吠音。

「誰呀?這大半夜的,做甚者?」陳府的牆院雖說高不可攀,但由于一時之間,里里外外的犬吠聲加雜一刻不停的拍敲聲,混雜在一塊兒,亦很快便催聒到了府院里今晚上輪著守夜的家丁。

「崔名舂!」聞門院內有人前來詢訓話,杵立于朱門外之人,連忙瑟縮著腰身高聲應了嗓子。生怕自個的作應聲不夠響,會被依是在遙吠個不止息的聲聲犬吠音遮蓋住,沒法子傳入朱門里面去讓人听清楚。

「崔名舂?何許人氏?」門側內者,听雖听見了門洞外的應話,然對門外人的反應,卻顯然極表生疏。稍時,徑自嘀咕了句何話,方語氣滿彰透著厭煩勁兒的斥絕道,「倘是公事,且待天亮後,趕往府衙申狀!」

側耳傾听著門內人叱示畢,即窸窸窣窣地拖拉開步調,似有作備返房的聲響。門外的人忙不迭重叩了巴掌朱門上的一對獅頭門環,遂提高嗓門趕緊補釋道︰「僕懷有緊要公函,須立刻求見陳明府!」

「公函?何人之公函?」一聞這話,門內應腔者彷佛亦開始有些犯猶豫,略忖,復又哈氣連天地婉辭道,「趕明個吧!陳明府這會正睡得酣,擾了其清夢,只怕討不得好果子吃。頂多稍遲上倆仨時辰的事兒!你且先行尋處地角,隨便窩眯會去吧。待天放亮,徑直奔至府衙即是。非是吾不與你開門,須知,咱這的明府,自打上任便立了條新規,曾白紙黑字昭告于人前,上書,‘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國有國規,家有家規,某亦特制府規。始于某赴任之日起,但凡公私,一概不于陳府受理……’多說無益,反正你只要知悉,陳明府從不在自家府上接理公文就是!」

「你尚未與僕通傳,怎知僕就不得見?」接二連三遭人辭絕,這下,門外的來人亦耐候得冒了分火氣,忍不住憋懣的杠抬了句。可轉而細想,設身處地的思番,卻也怨念不得人。畢竟,眼下這時辰嘈煩人家門,總歸不討人喜。于是,接著便又緩聲示恭道,「事關緊要,僕切是等不及,望勞通傳回吧!大不了,待事辦成後,僕請下茶館子!」

但聞承諾「下茶館子」的話音剛落,只見「 啷~」一下子,眼前厚重的紅漆大門應聲抽動,向里拉拽開了一條僅有寸八寬度的狹窄縫隙。

「你這人,與你言得這般明白,怎生偏就听不懂?」與此同時,一張留有撮小胡子的方形臉之人,頗顯沒好氣地捱著門縫朝外窺探道。

待借由著來者手中被夜風吹襲得搖曳的燭光,勉強辨識清晰面前鑿門的來人眉眼一刻,方形臉的小胡子者剎那間看似頓為惱怒,尚未允門外人及時作以插釋,緊接著就凶巴巴的又粗責了嗓門︰「你,你不是如家茶樓伙計?!」

「正是僕。」被人當頭識破廬山真面目,來者忙點頭哈腰應承道,「不過,僕時下已經……」

「好你個刁民!適才自報家門時,表述你姓甚名誰來?半夜三更擾民不說,竟還膽敢冒充信役,謊稱懷揣公函,且刻不容緩!真介個以為這陳府,乃亂七八糟的閑雜人皆可隨便唬耍的地方?吾看你,正格是皮癢不想要小命了!」

未料話尚未道畢,臉上便先淋了壺吐沫星子,朱門外下立之人不禁被方形臉的小胡子者喝得怯懵︰「僕、僕姓崔;名,名舂……」

「崔、名、舂~」方形臉的小胡子者一字一頓置疑著,隨手便抽拔下朱門里側的門閂掂揚于掌,「原來你叫這名兒?崔名舂,對吧?」

「哎,僕原就為這名。」下意識瞅瞥近在咫尺的門閂,崔名舂不由自主倒退了幾步身子,直接退卻至門階下方位置處。內里不無懼怕,一個不留神再被這根足有臂腕般粗實的柳木門閂揮掄上一棒子,屆時,有怨無處訴倒在其次,如若因此鬧出個好歹來,可就委實不怎劃算。

「躲甚?」稍敞大開些門空,方形臉的小胡子者挺著肚皮扭擠至門外,隨就立睖向崔名舂,「才曉得怕,未免為時晚矣。走,老實巴交跟吾去見陳明府,杖責你個百八十!看你由今兒個往後,還敢不敢于夜里亂闖陳府!」

「別、別介,有話好說。」眼見方形臉的小胡子者橫眉立目怒斥完,便沖己身所站方位跨邁而來,一副鎖人架式,崔名舂見狀,難免愈為膽顫,匆忙朝對俯視于其上的方形臉小胡子者,夾揖帶拱戰栗道,「僕,僕實非亂闖。僕真格的是有事,須、亟需面見陳明府。僕絕非……」

「還敢妄生詭辯!」方形臉的小胡子者由是卻越為躁烈,「想來,今個吾若不拿下你,交予陳明府定罪,你是怎說亦不受教了!要不怎就說道,賤民怎地賤呢。吃硬不吃軟的蠢材,耍刁亦不先把準這兒究為何處,誰人地盤。當今明府之府邸,豈可容你這廝,隨性所欲撒潑!」

「僕,僕有手諭在手!誰、誰敢拿、拿僕……」倉惶之際,崔名舂忽而省憶及,自己懷中確實揣有道「保命符」在身。搶先躲閃至一側,牙齒打顫的磨著便撂狠話嗆出口。遂就往懷里一掏,模出了箋戳有半旯燭液封印的薄函札。

理應堪稱保命符吧。硬著頭皮直視向方形臉的小胡子者,崔名舂眼梢的余光不由自主勾了睨哆嗦于手的那紙公函,禁不住暗作月復誹。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前,高力士差人將其喚至房間,一番不痛不癢座談之後,便當著其面,親手書寫了這份公函,並囑托其代為相送于陳桓男。

對于送書信事宜,崔名舂原也有所遲疑。高力士身邊所帶諸人,盡管為數不多,卻個個稱得上「高手」,其不派遣手下辦事,卻獨獨找上崔名舂,在崔名舂心思來,其中鐵定有緣故。總不能托辭說,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以尋不到陳桓男府邸之類的爛借口,權充理由。連同珍珠村在內,本地方圓數里範圍之列,連三歲的娃均熟誦陳府位于何角度。如需投石問路,根本十分容易即可打听至陳府。

奈何高力士偏就是相中崔名舂替其干這份差事。照情理講,拒絕人請求的話本就難道出口,更何況,崔名舂壓根就不敢興回絕高力士命令的那個心,如此一來,便唯有做這個跑腿者。一路徒步行來,崔名舂斷沒少躊躇不定,獨自黑燈瞎火地走走停停,以致于僅只需一刻鐘便可抵達陳府的路途,其愣是磨蹭了這許久才到地兒,就連現下挑于手的巡夜燈,皆是從半道上撞遇見的打更人手里討換來的。

誰想好容易撐到陳府大門處,反倒被人阻在了門外不允進入。崔名舂心中那叫一個五味雜陳。別無它擇之下,也就顧不得多慮臨將踏出高力士房間時,高力士曾叮嚀于其的話,言述關乎此公函之事,萬不可示于第三人知曉的囑咐。為能許之得進陳府,便只好亮出高力士交予其的這封公函,出示于人前。

緣由無它。于崔名舂糾結來,假如這封公函果是可以助其順理成章入請陳府,毋庸置疑,接下來自是亦可帶其求見到陳桓男本人。反之,倘如連大門口這關均混不過去,此行仍孤意得見陳桓男之面的話,只恐比登天還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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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江采隻剛返回臥榻,尚未安撫妥貼心神,已又被閨房外采盈的低喚聲,攪亂了神思。待奔至門扇前打開房門,江采隻還未來得及詳加問詢采盈,搞明白采盈嘴里于前響道及的一席話到底是為何意,究竟又是發生了何事,才如此行色匆匆。其已然被采盈一把急拽住衣袖,不容分說即刻便緊拉著其直疾奔到了江家偏院東廂房處。

江家偏院因與江家草堂相餃,是以,平日里多有不便時,北房與中堂常備用以接待少數遠道而來的病患者小作休憩。只是,東、西廂房兩邊,卻鮮少為外人所入。

「拉吾到這兒來作甚?」看著滿栽于院側中,遍地未開的梅花枝,江采隻半響晃愣,才蹙眉向采盈,神情間淨顯濁觴的沉質道,「難不成你不曉得,早在六年前,這邊已是成為江家禁地!」

「奴豈敢忘卻?」聞江采隻責斥,采盈立時應了諾,片刻面面相對,夾瞥距離其僅兩步遠的東廂房門扇,才又心虛的接道,「可是小娘子,奴亦是沒法子的事嘛!關于那件事,阿郎、小娘子以及奴皆知曉,可旁人知之甚少呀。況且……」

察覺采盈欲言又止,江采隻心下一提。淡淡地掃瞥月光下的院落,兀自斂分精氣神,方唏噓道︰「有話直說,甭拐彎抹角。」

采盈生來就是個直性子,尤其于江采隻跟前,慣常指天畫地。即便于江仲遜面前,有時候亦直來直去,全無顧忌規矩。然而這眼下,采盈倒變忸怩了,著實令江采隻匪夷所思。再忖及前刻尚于閨房那會,采盈仿乎有言及與薛王叢相關的話題,登時,一種不妙的預感,泛堵上江采隻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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