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089章 深宮無情

作者 ︰

「大王,怎地就讓那廝走了?」

眼見采盈大搖大擺從廂房出來,繼而環瞥庭院,頭也未回地徑直跨出院門去,善軒難以置信的揉揉自個眼楮,慌忙湊向隨後亦邁出屋門檻來的李椒(夢在大唐愛089章節)。

善軒未出聲倒還好,其從旁一問,李椒正拉長著的臉,臉色頓時明顯越加難看︰「以你所見,意欲怎樣?」

「僕……」未料李椒竟如此反質,善軒登時啞然在原地。

善軒同善鉻一直靜候在庭院里,雖然離這間廂房尚有段距離,適才卻也有清晰聞見,房內傳出的啜泣聲。單動下腳趾頭作想,亦可想知,房中所啜之人,定然為采盈才是。畢竟,廂房中有且僅有李椒與采盈倆人在里面,而前晌的那陣哭聲,但凡不耳背者,皆可辨識出,那是個女人的音兒。

可是這會兒,反卻見采盈神氣十足的「 啷」一下子推開房門,並高視闊步著由人眼前徑自晃出門去,再看李椒,反倒楞像受了誰人氣般,好大會兒之後才渾身氣呼的從房中走出來現身到院里。此情此景,不止是淨出人意料之外,更委實叫人匪夷所思。

但看著李椒沉悶的側臉,盡管善軒以及善鉻俱懷份好奇,尚也有自知之明,自是沒那膽量再多加過問,之前房中究竟發生了何事,至于現下,又到底是怎回事。何況就在剛才,善軒已是搶了個先,遭李椒賞了記白眼吃,縱使是傻子,想必亦不會再接著干自討沒趣的事。

「僕等恭送大王。」片刻冷場,待目送李椒黑沉著臉顏,不無受虐相的抬腳離去之後,善軒這才皺眉相向向由始至終亦未吱腔的善鉻,小抒怨尤道(夢在大唐愛第089章深宮無情內容)。「哎,你瞧著今兒個這樁子事,究是啥子情況嘛?先時,人明明是大王命咱給其抓來的,何以此刻,反生好似是咱犯了甚錯一般?虧得咱事先還曾替大王著想,生怕直接將人送去大王那邊,萬一不湊巧被何人給撞見動靜。落人把柄鬧大反而有損大王金面。故才拙諫大王,把那廝蒙裝于布袋中,且多在這宮中繞了好幾圈彎道兒,方弄來咱這住處。咱可是頂著挨板子的危險,來替大王辦這趟差事吶,臨了卻落了個費力不討好……你說。到底大王怎想的?」

「吾又不是大王肚里的蟲子,你問吾,吾問誰討說法去?你不也說了。頂多是頓笞刑,大不過是通杖刑,根本不足以因由這事被判流放。受絞刑甚亦或斬刑,你怕甚?」之于善鉻而言,則早料及,待李椒走後,善軒必將有此一問。是以。不急不躁的就地打趣罷,遂轉身走入廂房。

善鉻這席話,誠然不過分。可打人不打臉,接話不揭短。往昔禍于種種粗疏,善軒確實沒少被罰打。別人看不見,善鉻則屢屢有那眼福,一飽善軒上殘留下的條條被鞭子親吻的痂痕。以往,動不動就挨頓鞭子,對于善軒來說,連其自己也深曉,那早就屬于家常便飯。

然而時下,觸目著善鉻那副貌似事不關己的樣子,善軒卻沒來由感覺噎氣,于是後腳緊跟進屋里,當即夾槍帶棒反唇相譏道︰「是,如今你算是得意了,再不與吾一樣,照舊在這院子里盡做些粗活,整日間,除卻從早到晚打掃這偌大的庭院以外,即是與人吆來喝去牽馬喂草搗騰雜碎活兒。且瞧你咧,早早升為大王身邊的伴讀,只管每日陪伴大王前往國子監,之乎者也念念書而已,今非昔比日新月異,乃是大王跟前的紅人 !此等雞毛蒜皮之事,你早就不屑一顧,吾本也不應勞教你高見!」

善軒滿嘴的醋酸味,硬是把原本毫不相干的兩件事扯到一塊比談,其這模反應,未免有分過激。一時之間,讓善鉻微生錯愣之際,難免造成尷尬。

好在善鉻微愣之余,並未怎在意善軒的強詞奪理,仍只在埋頭于拾掇眼前稍顯凌亂的房間。但如此一來,善軒見狀,竟是不禁愈加火氣上竄。殊不知,善鉻的沉默,當下在善軒相摹來,無疑已糾結為一種愛答不理的諷刺(夢在大唐愛第089章深宮無情內容)。

憤懣添胸,只見善軒二話未說,當場就一腳踩向正在俯去作勢撿拾早先被扔于地上的那只布袋的善鉻的手。

這只布袋,原是善軒丟在地。起先時候,亦即剛將采盈劫逮來那會,善軒和善鉻也有在屋中待過小半刻工夫,直到放采盈鑽出布袋之時,二人方在李椒示意下,改至院門處待命,以防半道殺出個程咬金余外生事。恰是在那刻,臨將跨出門之際,善軒才把攥握在手的布袋,凶狠狠地回頭丟甩于采盈腳底下。

所以,當這一腳踩下去,其實善軒亦不無懊悔。尤其當其親睹見,善鉻促無防備之下,看似極為吃痛般咬牙倒吸了口涼氣時分,善軒更覺心虛與不忍。無論怎樣,其與善鉻,乃是一女乃同胞的親兄弟,且不論入宮淪為閹人以後,在這宮里事事處處患難與共,即便在幼學之年,尚未被那惡人花言巧語拐騙賣進宮之前,兩人沿街遍地過討乞的日子時,縱然再吃了上頓不知幾時才有下頓,時至而今,善軒實則依未忘卻,每當有心人施舍了銅錢或是殘羹,哪怕只有個涼饃,善鉻也往往是忍饑挨餓先哄其吃一半,而後在從其狼吞虎咽吃剩下的那一半上頭撕下四分之一來,細嚼慢咽下肚。

至于那剩余下來的一半的四分之三,則是由善鉻暫且小心的包裹起來,姑且留待幾天幾宿實在也乞施不著東西時,再行從懷中取出來充饑抗寒。善軒記憶猶新,即使是在路邊撿了個早就變餿的「黑」饃,善鉻亦從不例外的如是處理之,更別提倘是幸獲它物。

「此事,本即為大王與采盈間的私事。吾與你身為下僕,為大王排憂解難,是為分內之事,至于大王作何安排,大王既未發話,即不在吾等分內。由不得吾與你妄加猜測,或非議之。」

待捱至善軒神色間倏忽平添黯然之色,善鉻這才伸出左手,將善軒的鞋腳輕抬起又輕放下,徑自從善軒鞋底抽出其已然被踩腫紅的手指,稍時緩緩站起身,溫聲和色迎視向善軒,略頓。方又續道︰

「這些年你與吾在宮里頭跌打滾爬。旁人的大起大落,斷未少見識,這其中的喜怒哀樂,如今也該看懂(夢在大唐愛089章節)。宮中諸事,此起彼伏,變化多端。關乎主子的事宜,既為僕奴,封眼封耳封念。有時未嘗不好。」

善鉻所道之理,善軒實也鏡明。只不過,自打不久前善鉻被李椒點名提拔成貼身伴讀之日起。善軒便開始怎看善鉻怎不順眼。實際上,如若換位思考之,這點亦情有可原。曾經是同日牽著衣角滿懷希望入皇城,以為步入這座富麗堂皇的宮城,便再無需守著苦日子煎熬。未期,下一刻,隨之接踵迎來的卻是被十數人群涌而上不由分說按摁于淨身房飽受閹割之痛,身體上一並挨了同一把匕刃的殘害,失去這輩子生為男人最在乎的東西,又一同受教成長在內侍監直至學成手被分派來百孫院,同為李椒挑中選為近侍,當年所切身歷經過的這些舊事,一一列數容易,善軒與善鉻卻當真吃盡苦頭。

或是心結根源于此的緣故,在可謂苦盡甘來的今下,善軒才心有不甘己身不如人高,無一日不在挖空心思的琢磨,躍躍欲試意于李椒面前立功勞,從而讓人對其刮目相待。換言之,倘若不是善鉻當李椒的伴讀,或者由他人取而代之此餃位,興許善軒的嫉妒心理不會這般重。

善軒的這份「上勁」,善鉻連同李椒自然早已了然,只是心照不宣罷了。如非鑒于此,李椒近來又豈會間或將善軒帶在身旁侍候。遠的不提,且說月前那次,善鉻尚有把跟隨李椒出宮的機會,以卑體抱恙為借由讓與善軒,如若不然,李椒所帶之人,理應為善鉻才合宜。

善鉻對此只當善軒這是在一時扭轉不過彎兒,故才拗不過這股子較勁來。並且,當善鉻意識到這個問題後,非但未與善軒斤斤計較,反是更勝從前寬和待之,惟求能及早化解開善軒心中的疙瘩,而不再偏執于此,以免久而久之積怨加深,等其從中反省過勁時,想回頭是岸,卻已為時晚矣。李椒之所以不以為意,面上則盡量維持現有的平衡象,皆因李隆基曾告誡過其一句真言——「安一室者安天下。」雖說世人常道,「大丈夫處世,當掃除天下,安事一室乎?」但李椒卻頗認同李隆基之說,並自以為是的與之共認定,一室不安,便無從談起安天下。

如果說,那日駕車的人換做是善鉻,而非善軒,想來,當日采盈橫沖在街頭攔截李椒馬車時,不見得會鬧的丑態百出,雙方也不致于近乎峙局至就差沒法收場地步(夢在大唐愛第089章深宮無情內容)。故,或許尚夾有采盈的個人因素攪擾在其中,每每踫到與采盈有關的事,不單是李椒倍感棘手,為之莫名鬧心,顯而易見,就連善鉻及善軒,彼此間那已然僅存不多的默契,亦正因于這麼個女子的出現,越來越漸行漸遠。

譬如眼下,忖及采盈,善鉻的聲音更變低沉了分︰「吾奉勸你,此事到此為止,別再插手為妙。吾盡言于此,今後怎生行事,全在于你一念之間。時辰已是不早,今日徑顧瞎忙,早是延誤了夕食時間,吾且去大王那看看,請詢下是否需傳食,你且留在房內好生思量下吧。」

言畢,善鉻即側轉身向廂房門扇方位。

坦誠講,善軒這時,多少也已有悔意。然,就在兩人將要擦肩而過的剎那,但見善軒卻又腳底瞬滯︰

「你若覺得,做大王的伴讀好玩,改日吾自可向大王舉薦你……」

有時候,一語可以驚醒夢中人,反之,多余的一句話,亦可傷人于無形。

正如善鉻末了這多余的一句話,且不管其說這話的初衷是何,卻已刺傷到善軒。且,字字狠刺在善軒心窩上。

余光斜睨善鉻背影消失在眼底,就算善軒不願去承認,原來善鉻是在為了個女人,甚至乎甘願拿伴讀的名分,來與其談條件做交換,連其那一堆諄諄善誘之詞,亦是心口不一的空話。但下意識中,善軒卻已矛盾不已地生出這種自嘲到可笑的想法。難道說,長呆在這宮中,人真的會連本性均迷失,哪怕再親的親人間,亦逃不月兌這高牆內有的「怨」咒……

至少,當善鉻道完末句多余的那話後,善軒才欲幡醒錯誤的認識,確已由是怦然碎裂了一地。而善鉻所有的口舌也已盡毀于一旦,及其最近所做出的全部想要挽和兄弟間正在日趨惡劣化關系的努力,亦于這瞬間,統統白費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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