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150章 說情

作者 ︰

江采隻暗生思忖間,但聞「啪」地一聲響,似是某物被甩扔在地的音兒,緊跟著,李隆基大發雷霆的呵斥聲,清晰地透過半側門扇傳出婉儀宮苑門外來︰

「好個問心無愧(夢在大唐愛150章節)!朕當年念在你思念皇兒的份上,不忍于心,故才將這枚長命縷交還你手上,權當是看在早夭的皇兒面上,念及你還是個人母,讓你有個寄托念想。十余年來,不想你非但未痛改前非,反而不思悔改,變本加厲在宮中興風作浪!」

垂首看眼被扔回屐邊的那枚長命縷,武婉儀原本已夠蒼白的面容,越為變得面無人色了分,凝視著李隆基滿臉的怒氣,良久,方自嘲般的苦笑了下︰「听陛下言外之意,豈非認定嬪妾就是那翻潭的老黿,唯恐天下不亂?陛下明知這長命縷,之于嬪妾而言,究是意味著甚麼,何故非要在嬪妾心頭上插把刀呢?陛下如此待嬪妾,反不如把嬪妾推出端門,斬首示眾了。」

江采隻靜听在婉儀宮苑門外,心下狠狠地抽搐了下,不知是月復中皇嗣牽帶的緣故,亦或是在為武婉儀默哀。不過,就在剛才,听見長命縷掉地的那刻,江采隻仿佛透視得見,武婉儀的心,同時也被李隆基摔碎捏傷。這年頭,女人的命運,總是系在男人的恩寵之上,是以,一旦失寵失勢,下場無疑是淒慘的。即便是當年的則天女皇,縱觀其一生,多舛的命途,實則終歸是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命定的路由始至終捏在其所愛、並為之付出真愛的那個男人的手心里。

現下武婉儀一席話,顯是愈加激怒李隆基的滿腔怒焰,听似幾近咆哮道︰「你這是在威脅朕?別以為朕不忍把你移交宗人府審判,朕是顧念舊情。可朕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說,長命縷何故在江梅妃那!」

聞李隆基發難之詞,江采隻心頭倏然閃過一抹極度復雜的異樣。好像那枚雕琢的精巧絕倫暖潤滑澤,正面鏨有「長命富貴」、反面縷有麒麟圖案的玉質長命縷,實乃李隆基與武婉儀及其皇兒之間的一樣專屬之物,永不允他人沾手似的。故,李隆基其實是在為武婉儀將長命縷贈送給江采隻月復中的龍種而暴怒。一瞬間。江采隻楞是有種自己實為介入者的錯覺……

「此乃嬪妾日前贈予江梅妃月復中皇兒留作紀念之物(夢在大唐愛第——情內容)。」

武婉儀的語調,仿乎異常平淡。江采隻又似乎可以切身體味到武婉儀內里的傷痛欲絕。

俯身撿拾起地上的長命縷,武婉儀神情微有恍惚的續道︰「陛下是否覺得,這枚長命縷乃不祥之物,晦氣?」

斜睨輕輕摩挲著長命縷的武婉儀,李隆基看似嫌惡地撇過頭。作勢轉身離開腳下這處盡是枯枝敗葉當階罩的地方。時下春暖花開的大好時節,四野明淨,整座皇宮處處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奈何唯獨這婉儀宮,格格不入。荒涼至這種田地,置身其中,竟覺陣陣陰涼之氣,嗖嗖襲背。

「陛下!陛下留步!咳,咳咳~」

李隆基尚未扭頭走人。武婉儀已是聲嘶力竭的低喚出聲。許是情緒突兀過激的緣故,並當場劇烈的干咳不止起來。

「婉儀,切莫動肝火呀。婉儀這身子,可經不起折騰了。」攙扶在武婉儀身邊的翠兒,立即眼疾手快地替武婉儀捶了捶削肩,撫了撫骨瘦如柴的背脊,以便于武婉儀呼吸順暢些。

眼見李隆基腳底也一滯,武婉儀擺手示意翠兒退下,徑自步上前小半步,正對向側身對著其的李隆基,抬首蹙眉道︰「陛下,嬪妾待在這婉儀宮,已有十余年之久。嬪妾這副身架,怕是捱不了多少時日了。日思夜盼陛下來,嬪妾坐等了十余載,恐難以續候駕十余載相見一面了,陛下今日既來,可否听嬪妾訴訴衷腸?它日嬪妾九泉之下,也就無怨無悔別無遺憾了。」

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武婉儀的話,均已說到這份上,再鐵石心腸之人,想必也難以無動于衷。

「陛下,嬪妾自知出身低賤,伴駕的時日里,從未曾生過奢貪之念。」武婉儀言之切切,似乎陷入往昔懷綽之中,「嬪妾當年不過是武惠妃身邊的一名婢子,若非陛下那夜醉酒,錯把嬪妾當做武惠妃,豈有嬪妾的今日可言?」

李隆基龍顏一變︰「你是在怨艾朕與貞順皇後了?」

江采隻心中一顫,著實不知,原來武婉儀與已故的武惠妃,個中淵源如是甚深(夢在大唐愛150章節)。但听李隆基的口吻,卻是偏寵于武惠妃,站在武惠妃一邊的。

武婉儀不無恍惶的搖搖頭︰「嬪妾不敢。武惠妃待嬪妾,不薄。陛下難不成忘卻,當武惠妃得知嬪妾已是陛下的人時,非但未追責嬪妾,反而誠懇陛下加封嬪妾為婉儀之事了嗎?僅就于此,嬪妾何怨之有?武惠妃著是大度……」

「朕不想听你說這些廢話,你好自為之!」李隆基正色打斷武婉儀,語畢提步即走。坦誠講,往事歷歷在目,可惜物非人非事事休,李隆基是一刻也不想再多呆在婉儀宮,觸景傷情了。

「陛下,請听嬪妾把話說完。嬪妾真的等不及再行候駕了……」熟料,武婉儀就地跪,一把拖拽住了李隆基衣擺,再三哀求道,「陛下,嬪妾已是將死之人,以往的是非恩怨,陛下還不肯寬諒嬪妾麼?陛下,悼王李一、懷哀王李敏與上仙公主之死,委實與嬪妾無關呀!嬪妾縱有天大的膽子及委屈,也不敢加害皇嗣呀,陛下要相信嬪妾,嬪妾不曾干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听至此,江采隻敬候在門外,不由駭詫。悼王李一、懷哀王李敏以及上仙公主,三位皇子皇女皆為武惠妃與李隆基生下的皇兒。據傳,這三位皇嗣皆生的姿容端麗,尤其是開元初出生的上仙公主,著實是個漂亮的女兒,可惜在襁褓中時就已蚤薨。而悼王李一與懷哀王李敏俱夭折。為此,李隆基與為人母的武惠妃當時甚為哀慟,故而當李清亦即現今的壽王李瑁出生之後,李隆基這才命其兄寧王李憲抱養李清,並責交寧王妃元氏親自哺乳之,待李清順利長大成人後,方才改名為李瑁,賜宅邸賞封號。

但聞武婉儀接道︰「陛下。嬪妾甚是喜愛上仙公主。又豈會加害其?嬪妾害一位公主,作甚?陛下莫忘卻,嬪妾的皇兒,可是月復死胎中呀,失去皇兒的那種剜心之痛,嬪妾深感于懷(夢在大唐愛150章節)。刻骨銘心,嬪妾如何下得了手再去加害其他皇嗣?陛下想過未有?」

李隆基負手于原地,盯視著跪求于其身旁的武婉儀。驀地一腳踢向揪著其衣擺未放手的武婉儀︰「那朕的太華公主呢?你又作何釋!」

武婉儀神情瞬僵,口中喃喃自語了句︰「太華公主?」

「最毒婦人心!朕便是對你過于仁厚了,以至于你今日仍執迷不悟。妄圖再行加害朕與江梅妃的皇兒!所幸朕發現及時,不然,以你這副歹毒心腸,定然讓朕又痛失掉一個皇兒!今下思來,朕悔不當初。當年未將你處以極刑!來人!」

聞見李隆基在苑門內的傳喚,高力士忙不迭步向前,作備听候命令行事。與此同時,江采隻如醍醐灌頂般斂神,疾步掠過才走了沒兩步的高力士,沖上前去。高力士、雲兒、采盈等人見狀,不禁大驚失色,張皇失措杵怔住身姿。

「陛下,嬪妾有話要說。」撫著小月復步入苑門,江采隻未加含糊,當即循聲尋向李隆基,乍一抬眸,卻被滿院的蕭破景象攪得分散了神思。婉儀宮的破爛不堪,簡直不可言狀,俯拾皆是積年累月鋪漫在宮苑內的層疊枯灰虯枝,近乎成為灶柴擱集地。

「愛妃怎地來了?」冷不防江采隻沖進婉儀宮來,李隆基陰沉的面顏,稍微緩松。半趴在地上的武婉儀,狼狽至極。

「陛下,老奴攔不住江梅妃……」高力士聞聲于是後腳跟進苑門,忙不迭朝李隆基請罪。

為免彼此尷尬,江采隻稍穩心神,從容不迫的環目李隆基︰「陛下,嬪妾不放心陛下龍體,故才冒犯了。陛下且听嬪妾一言,可好?」

「江梅妃,且听老奴奉勸一句,快些回閣吧?此地實非江梅妃該來之處……」高力士邊勸慰江采隻,邊連沖門外的雲兒、采盈使了個眼色,示意二人及時攙江采隻返閣,以免被禍及,一語不慎,反遭問罪(夢在大唐愛150章節)。

畢竟,皇宮中,歷來不是任人伸張正義之地。反之,保全己身,才是最刻不容緩的事情。

江采隻卻俯身將武婉儀從地上攙扶起身,並順勢撿起前刻武婉儀摔跌在地時、由其手中飛揚掉落于枯枝敗葉間的那枚長命縷︰「陛下,這枚長命縷,實乃嬪妾問武婉儀討要的。當日武婉儀途徑梅亭,恰遇嬪妾坐在亭中,武婉儀依規行禮,不巧從身上掉下這枚長命縷。嬪妾見此物端的精致,便討要了此物。武婉儀見嬪妾喜之,不好婉辭,才恭送嬪妾。嬪妾誠不曉得竟是奪人之愛。」

听罷江采隻作釋,武婉儀眼底滑過一絲欣謝。一直侍候在邊上,卻不敢動足的翠兒,對江采隻的感恩之情,此刻更為不勝言表。雲兒、采盈垂首在苑門口處,采盈心下雖在犯嘀咕,雲兒面上卻極為鎮定。

婉儀宮里里外外片刻靜謐,個人似乎可聞各自的心跳節拍。以小夏子為首,抵頂著那半側門扇的幾個小給使,此時額際早已涔冒出細密汗珠。

反觀李隆基,肅嚴注視著江采隻,自是明懂江采隻這是在為武婉儀開月兌罪責。江采隻的膽魄,切實使人側目。但欺君之罪,卻也非同小可……

「嘶~」月復中不適時的隱隱作痛,令江采隻忍不住咬唇低呼彎下腰身。這下,眾人驚慌起來。

李隆基最先大步攬向江采隻,關切道︰「愛妃怎地了?」

「小娘子!」采盈與雲兒立馬也奔入苑門里來。

「快,傳奉御!」環抱起江采隻,李隆基旋即令下,三步並作兩步疾步出婉儀宮,徑直朝梅閣返行去。

翠兒扶著武婉儀挨靠向苑門處,目送李隆基抱著江采隻頭也未回的離去,像是一去不復返的樣子,布滿血絲的眸子,霎時淚盈于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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