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擺駕,可李隆基並未乘坐龍輦(夢在大唐愛第149章夕顏內容)。李隆基怒氣沖沖的從梅閣出來,只說擺駕,但並未明示擺駕何處,高力士一行人等見狀不妙,只有唯命是從緊跟在聖駕後面。由于不明狀故,眾宮婢、給使無不噤若寒蟬,個個戰戰兢兢,也就獨余高力士一人,亦步亦趨伴駕在旁,邊一路揮手示意身後的幾個小給使穩步擔抬著龍輦,疾步隨駕而行,邊在時不時勸慰句「陛下,慢點……」。
婉儀宮坐落于興慶宮西側,地處並不偏僻。然而,當聖駕徒步行至婉儀宮時分,但見宮苑朱門緊緊關合著,苑門外楞是連個當值的奴僕均不見人影。直至此刻,高力士方知,原來聖駕是要擺駕婉儀宮。十年前,李隆基一道聖諭,嚴令武婉儀于婉儀宮閉門思過,反躬自省,未經聖允,不容許隨便在宮中走動,且,閑雜人等一律禁止入內探視。時至如今,武婉儀已是被拘足在婉儀宮,長達十余載,婉儀宮之于武婉儀而言,早已無異于是座冷宮。
對于這些陳年舊事,高力士常年伺候在聖駕前,自是知之甚詳。但李隆基何故今日竟駕臨婉儀宮,現下高力士著實一頭霧水。見李隆基微有晃神之際,已然提步向婉儀宮苑門,高力士才欲上前推敲開那兩扇因年久失修、而今已經掉落不少紅漆的朱門時刻,熟料,李隆基已是率然一腳踢踹向苑門。
「吱呀~」一聲厚重的門扉轉動聲之後,朱門中的一扇,應聲向里抽動開一條窄縫,而另一扇,卻動也未動半毫,依在直擋于前。那感覺,仿乎有分猙獰味。夾雜有些許駭人毛骨發毛的嘲弄。
為免龍顏愈為盛怒,高力士忙不迭步向前,側身使力推了推這半扇像是扣死般的門扇,結果全無果(夢在大唐愛149章節)。這次,小夏子倒蠻為眼明手快,立刻跟上前,與高力士齊力推了幾下半側門扇。但聞「轟~」地一響兒悶音,門扇未被推開不打緊。門椽反而徑直墜砸在地。差點鋪面襲垂人面,這下,委實嚇得在場諸人不輕。
「護駕!快些護駕!」高力士與小夏子合力連抱帶扛著半側門扇,趕忙沖諸奴僕急喚,唯恐門扇倒地,傷及李隆基。
諸人登時慌亂一團。李隆基更是面有焦怒之色。隨駕同行的幾個小給使匆忙疾奔向前,與高力士及小夏子一同,硬著頭皮盡可量的頂住已然歪斜的半側門扇。
苑門處的一陣聒噪。卻也驚動了婉儀宮內的人。緊急萬分時候,只見有位早過花信年華的宮婢,謹小慎微的循聲步出房門。朝苑門方向而來︰「究是何人,暗夜造訪?此處乃婉儀宮,不得擅闖。」
「聖人至!」高力士側首向那婢子,當機立斷代為李隆基加以呵斥道,「還不速速開門。恭迎聖駕!」
「聖人?」那婢子顯是打愣,待步近看清正抵著門扇的高力士人時,愈為顫抖了下,再探首發現李隆基果是立在門外時,剎那間雙膝癱軟在苑門內側,「不知聖人至,求陛下恕罪。」
「這門是怎地回事?」高力士勉強騰出身來,當頭問質向那婢子。
「回高給使,這半側門扇,早年間就壞了。」那婢子唯諾作應罷,繼而轉向李隆基,續道,「奴、奴等請不來宮里的木匠師修葺,便只好拿幾根木椽,暫時封釘住這半側門扇,右側門扇,尚可開啟。」
「陛下?」高力士這才請示向李隆基。
適才高力士之所以代為李隆基發問,實則是為這宮婢著想。時下李隆基正在火氣頭上,一氣之下,別說命人拆掉這門扇是小事,就算為此杖罰婉儀宮中的主奴,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已(夢在大唐愛149章節)。
如此一來,李隆基的怒火,消是消了點,但龍顏仍難看得很,目注跪于地的那名婢子半晌,才斂神道︰「抬起頭來。」
那婢子臉上頓添喜色︰「回陛下,奴乃婉儀身邊的婢子,喚作翠兒。陛下還記得奴,實乃奴萬幸。」
「翠兒,誰人來了?」
就在這時,一道听似孱弱的女聲,伴著沉悶的咳聲,由後方插接入場。放眼望去,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之余,一張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的身影,狀似東施效顰模樣出現在李隆基視野里。
「婉儀怎生出來了?婉儀這身子骨,著是吹不得風呀。」正跪于地自稱翠兒的那婢子見了,無暇多顧,就地徑自爬起,攙扶向口中所喚的武婉儀。
李隆基臉顏微僵,仔細打量番,才辨識出面前這個未老先衰的女人,確實就是曾經寵愛有加的武婉儀。
「婉儀大喜。快些瞧瞧看,陛下來了呢。」翠兒迫不及待的說示著,口吻中卻帶著哭腔。
武婉儀憔悴不堪的容顏上,驀地蒼白無色,眼神略有呆滯的順著翠兒手指的方向看去,良久啞然。
面面相對著仿佛換了個人般的武婉儀,李隆基一時間同樣感慨不已,先時的勃然大怒之氣,這會兒已是變為憂恨之情。曾幾何時,武婉儀亦是這皇宮里的一朵嬌艷欲滴的迎春花,銀鈴般的脆笑,至今烙印在李隆基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武婉儀的音容月貌,浮現于今下,簡直令李隆基不敢想象,這人竟是同一人。
「不知陛下駕臨,嬪妾有失遠迎,還請陛下寬恕。」片刻無語,武婉儀才朝李隆基行了個微躬禮。往昔的芳華早已不再,流逝的時光,足以啃噬死一個人的身心,浮光掠影般的所謂的情愛,卻未沉澱下來(夢在大唐愛第149章夕顏內容)。哀,莫大于心死,事已至此,武婉儀也就無所謂還有甚麼好畏懼的。
「你,你怎地搞成這副尊容?」李隆基激動之下,忍不住加以相置道。前刻由梅閣出來時,一直攥在手中的那枚長命鎖,于暮色中,發出悅耳的迸擊聲響。
看見李隆基手里的長命鎖,武婉儀神韻間似有黯然失色之貌,須臾,唇際擠出抹無奈的復雜笑意︰「陛下是來興師問罪的?」
江采隻後腳追出梅閣之後,心下了然,李隆基定然是拿著那枚長命鎖去往武婉儀的婉儀宮了。未由雲兒、采盈二人分說,江采隻即刻強忍著間斷性的子.宮收縮緊繃感,沿路急追向李隆基的聖駕。
婉儀宮的路,並不難尋。況且有采盈這個導航儀在,雲兒也早就熟識宮里的路徑,江采隻只需讓兩人引路即可。心中著急,腳程就相應縮短,一刻鐘後,仨人已步至婉儀宮不遠處的假山前,遠遠地就望見李隆基以及隨駕的諸奴僕正站在苑門外。單看情勢,尚不算糟,應有挽回余地。
江采隻剛欲喚李隆基,恰值李隆基已然邁入婉儀宮。隨著子.宮的拉扯,江采隻頓覺月復部吃痛。只能眼睜睜看著李隆基的身影消失在苑門口處。
「小娘子可是有何不適?」察覺江采隻異樣,雲兒趕忙攙扶住江采隻,瞟眸婉儀宮方向,旋即道,「既已尋見陛下,奴等姑且陪小娘子先行回閣,靜候陛下少時返閣可好?采盈,來。」
會意雲兒暗示之下,采盈二話未說,側身挽住江采隻臂腕,作勢先折回梅閣,再行從長計議今個之事。未期,江采隻擺手道︰「無妨。汝等切莫聲張,扶吾近前些,稍作休息即好。」
為免惹得江采隻不快,別無選擇下,雲兒和采盈只好小心翼翼的先扶江采隻慢慢步向前方。李隆基步入婉儀宮,鑒于李隆基曾經頒下的聖旨,高力士與小夏子等人卻還留在苑門外,待扭頭看見江采隻竟也跟來這邊時,不由驚詫,原作備即時入內稟報,卻被江采隻抬手制止住。
側耳傾听下婉儀宮內的動靜,苑門內卻是出奇的安靜(夢在大唐愛第149章夕顏內容)。好像剛才是江采隻看花眼一樣。然,婉儀宮的寂靜,卻叫人直覺窒息的莫名不安。
江采隻現懷皇嗣,高力士自然不宜輕易違逆江采隻之意,畢竟,近幾日,凡是凡事,連李隆基均讓江采隻三分。
「陛下既是前來興師問罪的,意欲定嬪妾個甚麼罪名,不妨直說。」
片刻,苑門內總算傳出聲人語。且,聲音十分耳熟,想是武婉儀在打破沉默。
又是好會兒的落針可究,但聞李隆基沉聲道︰「你可知罪?」
「嗤~」
聞見武婉儀的嗤笑,江采隻不禁蹙眉。但听武婉儀續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嬪妾一如往日,照常還是那句話,不管陛下信與不信,嬪妾無愧于心。」
江采隻不解的凝睇苑門,幾**穿間隔在婉儀宮內外的這半側門扇。尚在環抱著半側門扇的幾個小給使,留意見江采隻目光之時,其中有人瞬息打了個冷顫。高力士連忙示意其等莫出聲。
不過是半扇門之隔而已,江采隻卻猜不通,究竟門里門外藏有多少不為其所知的隱秘。這偌大的皇宮,到底還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先時在梅閣,李隆基一見那枚長命鎖,明顯恨得咬咬切齒。但這枚長命鎖,卻是武婉儀前兩日才贈送予江采隻月復中皇兒之物。當日,從武婉儀主奴倆人的字里行間,江采隻淨可猜測出,這枚長命鎖肯定有著它意,卻不想,竟引發出今日這等情形來。
宮門深似海。看來,該歸咎于其對這座皇宮以及這宮中的人與事,了解的尚不夠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