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燻殿(夢在大唐愛第205章本分內容)。
酒足飯飽,李隆基攜了江采隻玉手坐于坐榻上稍作歇息,今日龍顏顯是興致勃勃,適才用膳時也頗有胃口,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對那盤三彩餃子,興味極高。
「好吃不過餃子。愛妃親手包的餃子,朕最喜之,食之尤為有滋味。」接過宮婢奉上的茶水漱漱口,李隆基意猶未盡般看向今江采隻,入鬢的長眉雖微皺,龍目卻含情脈脈,好似回味無窮一樣。
不過是多吃了幾個餃子而已,眼見李隆基竟鮮少有過的開懷,江采隻頷首把持于手的茶盞遞予侍候在身旁的彩兒,情不自禁莞爾笑嗔曰︰「哪兒是嬪妾包的餃子好吃,實乃陛下今個雅興。」嘴上盡管這般說,心下著是頓覺欣慰。士為知己者死,女衛悅己者容,男人對一個女人做的飯菜青眼有加,即便不是件褒賞之事,至少是種肯定。縱管江采隻包出的那盤三彩餃子確實味道鮮美。
江采隻謙婉,李隆基拊掌愜心,愈為一本正經地說道︰「君無戲言。不止是這餃子,愛妃前兩日做的那一串兒一串兒的糖梨子,同是甚合朕胃口。以朕看,往後里朕的膳食,索性便由愛妃代勞了。」
江采隻面有晃怔,未料李隆基竟開此玩笑,旋即輕蹙娥眉,星眸微嗔道︰「陛下時不時打趣嬪妾不打緊,怎地反卻把嬪妾往刀尖上推?」
「愛妃何出此言?」李隆基挑了挑眉,似有玩味。
「嬪妾偶爾下庖廚,倒不以為意,陛下乃嬪妾的夫,嬪妾當是心無旁騖侍奉好陛下的起居飲食。」美目流轉間,江采隻溫婉的頓了頓,已是斂色。曼聲細語續道,「但陛下豈忍把這般重事督責由嬪妾一人?白白使嬪妾與司膳房上下爭寵,讓其等因于嬪妾丟了飯碗尚且不說,就嬪妾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原便對膳理一知半解,專為陛下備膳可不是兒戲,難不成讓陛下一日兩餐淨是只吃餃子、唐梨子?」
反觀李隆基,一時半刻竟被江采隻的錦心繡口反問得有分啞然。凝睇正色莊容的江采隻。才佯裝索然無趣的嘆了口氣道︰「听愛妃這般一說,反是朕有欠思慮了(夢在大唐愛第205章本分內容)。唉,人道當皇帝乃普天下之極樂事,萬萬人之上,受享天下臣民山呼萬歲。殊不知,坐于這龍座之上。萬石重負在身,聖明豈易?」
自古帝皇之苦,江采隻自是心如鏡明。這世道,何止是身處權位巔峰高處不勝寒,即便是做個人本亦不易。更何況想要做一代聖賢君主,流芳千古,而不是遺臭萬年。于是啟唇一笑︰「未見陛下兒女情長,怎地反倒兀自英雄氣短起來?陛下乃人中之龍,真龍天子。天降大任于陛下,陛下豈可不振雄風?倘或因于嬪妾冒功僭越,惹得陛下不快,嬪妾可是千古罪人,要受盡世人唾棄……」
見江采隻心有戚戚焉,然心戚戚矣,李隆基這才一笑置之,顧念道︰「愛妃未免言重了。朕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朕,不過是貪嘴愛妃做的美食……食色性也,美人美色近在咫尺,怎叫朕不為之所動乎?」
眸光交織著李隆基越發深情的眉眼,江采隻心下的惴惴之氣驟消,俏頰渾然不覺緋紅。今晨伺候李隆基更衣上早朝時分,但見李隆基唇際噙著抹笑意,一股勁兒的自樂,江采隻原以為是昨個夜里李隆基一夜好夢,便有心取笑兩句,問其是否是昨夜背著自個偷做了甚麼美夢,莫不是夢見天女下凡故才一大早就合不攏嘴,不成想李隆基切是有夠風趣,竟當面回以「非也,非也,朕實是偷了嘴……」。江采隻冷下臉細問之下,方盤問出個中實情,搞半天李隆基竟是嘴饞了。
去年年節剛過,江采隻才漸得寵之初,有日曾為李隆基做了幾樣較清淡的菜食,其中有樣是三彩餃子,漂亮新穎,李隆基一吃之下連連嘖嘖稱嘆,為之贊不絕口。許是久未再吃食,昨兒晚上就寢之後,李隆基前半宿睡得倒也無夢香甜,及至三更時辰卻是夢見了大盤的餃子,迷糊中仿佛吃得甚為歡欣。李隆基既有此一說,且不深究此夢何解,江采隻只當是李隆基在睡夢中覺月復饑,是以,才有此夢兆,待恭送李隆基乘坐龍輦去往勤政殿上早朝之後,便也未再躺小憩,急忙差喚雲兒、彩兒從中打下手,趁早趕包了幾盤三彩餃子,待忙活完,又掐算著李隆基退朝時辰,未等高力士傳喚,便徑直步來南燻殿。當時李隆基也正要擺駕梅閣,但見江采隻來,這才命高力士吩咐下去讓司膳房把早膳送來南燻殿(夢在大唐愛205章節)。
「陛下又變著法子的在打趣嬪妾……」斂神之際,江采隻蹙眉嬌嗔了句。雖說李隆基剛才吃食的蠻開懷,未少吃餃子,但適才的一番戲言卻萬萬使不得,今下與後.宮里的諸多妃嬪明爭暗斗也便作罷,歷來與人爭寵即為宮中女人的全副精氣神,故,無可厚非孰對孰錯,然而,平白無故和司膳房較量,卻為多此一舉,委實無這個必要。
換言之,司膳房的人不但得罪不得,更應同那邊搞好關系才是。尤其是時下,日前江采隻痛失月復中皇嗣一事,尚與司膳房牽扯有干系,且為此,眼下采盈、月兒以及當日負責熬調酸梅湯的掌廚連帶兩位食醫皆被關押于天牢里,絕不可為了無關緊要的芝麻小事再行鬧翻臉,反而留給人下手除之而後快的時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過活在宮闈之中,與其處處與人樹敵反不如與人交善,縱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江采隻始終堅信邪不勝正,唯有人心所向,正者無敵。
見江采隻垂首絞著巾帕,腮暈潮紅,清眸燦動,羞娥凝綠,此刻生氣時的一顰一笑煞是美極,李隆基直覺一股燥動襲身,體熱加速,翻雲覆雨時帷帳內江采隻的芳馨滿體,及其美如美玉之態剎那間涌現眼前,不由自主聲音略帶沙啞道︰「朕,絕無虛誑愛妃之意。朕,寧負天下人,絕不負愛妃。」
突聞李隆基吐露情意,承諾下誓言,江采隻眉心微動,心中同時巍巍一顫,這一刻不免百感交集。畢竟,有些許諾是輸不起的,拿不起更放不下︰「承蒙陛下百般垂愛,奈何嬪妾資質愚淺,心有余力不足,唯恐有負皇恩。不如往後里,陛下何時饞嘴了,屆時大可跟嬪妾說聲即可。至于陛下的膳食,嬪妾著實不敢恭維,在此懇請陛下寬諒。」和悅相對而笑的工夫,已然一並化解掉話鋒。
美好的東西,總是易逝,猶如從指縫漏滑的細沙,想抓也抓不住。一個男人的心,單憑幾道菜肴是難以抓牢固的,一旦過猶不及,只會適得其反,過早的倦怠,不屑一顧之。細水長流,才不失是長久之計。再者說,皇宮原就是個是非之地,平素人多手雜,一不留神兒看顧不周全,難免生變,倘若給人以可乘之機,反生是自招禍端。且不說旁的,當初那碗酸梅湯便已是再慘重不過的一場教訓,豈可不引以為戒(夢在大唐愛205章節)。既有人膽敢躲于暗處對皇妃甚至乎對皇嗣下毒手,焉知有朝一日就生不出那份膽量在御膳中使些見不得人的陰狠伎倆,一旦防不勝防,後果必將不堪設想,無人冒得起這個險。江采隻同樣也不例外,只為爭一時之寵,更劃算不來,況且,躺于枕榻邊的這個男人,此生早已注定這輩子不可能是天下哪個女人一世的夫君,凡是凡事不得不從長計議為宜。
「啟稟陛下,李相候在殿外求見。」這時,只見高力士從殿門外步入內,微弓著身作以通稟道。
突如其來的,這下,彌漫于殿內的濃情蜜意恰正被這聲通傳攪斷,宛似湛藍天穹上空眼看著就要相擁相簇在一塊兒的兩朵白雲,適逢正要水乳交融的美妙時分,卻猛地刮來一陣厲風,遙吹散天際。端的是叫人不爽。
「何事?」斜睨高力士,李隆基口吻已平添了些微氣悶。
「說是為朝政而來,正在外面候著呢。」高力士自是察覺見李隆基的不悅,忙低首如實作稟,「陛下可是要見與不見?」
「見與不見,皆由你說了,還讓朕說甚?」李隆基一甩一擺,正襟危坐于上,貌似極為惱怒。
見狀不妙,高力士自知攪了聖興,慌忙空首︰「老奴惶恐,萬望陛下贖罪。老奴這便去回了李相,告知明個早朝上奏。」
高力士請示罷,未敢多言,即刻恭退下。江采隻狀似無故的眼風輕掃下旁側的彩兒,盈盈由坐榻上立起身︰「陛下,李相既來謁見,想必是真有緊要之事急于奏表陛下,此時陛下不好不見。嬪妾不便逗留,這便回梅閣恭候陛下了,且待陛下批閱完奏本,莫忘卻早些移駕梅閣用夕食便好。嬪妾先行告退。」
江采隻言外之意,不言而明,可不願當這冤大頭,再擔個妖魅惑主的罪名。即便李隆基風流成性,晚年耽于美色,寵幸的人卻不是其。言盡于此之余,轉即輕移蓮步,回身提步邁向殿門方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