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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一回身,見身後站著的人竟是楊玉環,連忙迎上前揖禮︰「老奴見過壽王妃。百度搜索會員登入」
眼見高力士行此大禮,楊玉環趕忙伸手扶了把︰「阿翁可是要折煞玉環了。」
看著楊玉環笑語盈盈,高力士又微躬了躬身,時下楊玉環雖在玉真觀修行,但看得出,李隆基待楊玉環十為不薄,別的姑且不說,單說今日在花萼樓的千秋盛宴上,李隆基就賜予楊玉環「太真娘子」之號,並已下敕,改玉真觀為太真觀,以供楊玉環在觀中潛心修行。須知,這玉真觀可是玉真公主李持盈在京都長安的居身道觀,乃先帝睿宗當年所賜,今時卻賞賜給楊玉環,由此足可見,楊玉環所承皇恩是何等的顯貴。
是以,此刻高力士先行對楊玉環禮在先並不為過,更何況楊玉環今下仍是壽王李瑁的正妻,還是為壽王府名正言順的女當家。即便高力士再承寵,在御前侍奉了十幾載,但尊卑有別,身為僕奴下臣,該有的禮教也少不得。
「壽王妃這會兒怎地還在這兒?」環目四下,高力士持著拂塵直立起身,頓了頓,又滿對著笑道,「怎地只壽王妃一人,莫不是壽王妃與玉真公主在宮中走岔了路?老奴適才才恭送薛王、雲南王出宮,眼看天色將黑,夜禁在即,可要老奴相引壽王妃在宮中尋一尋玉真公主?」
高力士言下之意,自是有些好奇,何故楊玉環是跟同李持盈一塊兒入的宮。此時花萼樓的盛宴早散,就連梅閣的坐茶會亦已宴散,剛才薛王叢、皮羅閣以及李林甫、裴耀卿等朝臣皆出了宮門打道回府去,難不成皇太子李尚未相送玉真公主李持盈出宮回玉真觀。可是楊玉環又為何未與李持盈待在一起。反而獨自一人尋來宮門處。更令人納悶的尚是,先時李瑁也有去梅閣茗茶,盡管咸宜公主在花萼樓散宴之後先行與駙馬楊洄自請回府,照理講,卻正為李瑁與楊玉環的難得一見提供了方便,然而怪就怪在這會兒李瑁竟也未跟楊玉環黏在一塊兒。
反觀楊玉環,嫣然一笑,朝高力士又垂眸揖了禮︰「玉環實是有一事,想請阿翁相幫。」
「壽王妃這般說。著實才是折煞老奴了。」高力士忙又答了禮,「壽王妃有何事,但說無妨。但凡老奴能做的。定竭盡全力。」
都道「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楊玉環是為何等尊貴之人,當年武惠妃尚在人世時,巴渴著能嫁與李瑁當上武惠妃兒媳的名門閨秀可是數不勝數。終是楊玉環有此福幸,武惠妃在洛陽為李瑁選妃,一眼就相中了楊玉環,而當時楊玉環還只是楊府上的一名丫鬟,楊玄琰原意在讓自家的三個女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中選,從此得以與李唐皇室攀上姻親之蒙,不成想本為府上丫鬟的楊玉環竟被武惠妃挑中。這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楊玉環命中有此福祚,卻也合意楊玄琰攀龍附鳳的心思,遂當著武惠妃之面,認下楊玉環做義女,也便入宮之後有了名分。一段千里姻緣就此牽定。怎奈武惠妃回奏李隆基過後。當李瑁奉旨與楊玉環成婚後卻一直介懷著楊玉環出身卑賤之事,尤其是當得知事情的真相。無意間知曉了楊玉環早先其實只是楊府三千金的使喚丫鬟以來,越發對楊玉環心生嫌怨,動不動就給江采隻臉色看,連帶逢年過節的楊玄琰這個阿丈親自登門時都板著一張臉從來就沒有一回好臉色給人瞧,為此楊玄琰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打碎牙齒往肚里咽,何況那時武惠妃在宮中還是一手遮天。即便在武惠妃一夕猝亡之後,楊玄琰在壽王府也未討著個熱乎勁兒捧著,而自打武惠妃薨了,李瑁就越加不拿楊玉環當一回事兒,甚至在為母妃守孝的那段日子里,竟隔三差五的頻頻出入平康坊那種煙花柳巷之地。
是以高力士這席話,確實是出自實心實意,楊玉環是個有福之人,但也是個不幸的女人,這人活在世上,別看有些人一輩子不怎顯貴,卻是活得不低賤,但有些人縱管身居達官顯貴之位,卻不受人尊重,譬如其與楊玉環二人。僅就禮制上而言,楊玉環可謂比高力士顯貴有加,然而楊玉環卻活得不夠精彩,說難听些講,連在壽王府都不受府上那些下僕尊重,更別提跨出了壽王府的朱門,只不過空有一個「壽王妃」的虛名而已,高力士卻不同,不止是在宮里,後.宮的不少妃嬪個個對其恭敬有加,高力士在宮外也極受人敬慕,德高望重,故而在一定程度上講,楊玉環確不如高力士。
換言之,楊玉環今個既有事相托,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高力士倒也不想一口回絕掉,倒是想幫上一幫眼前這個說其走幸卻又不幸的可憐女人。雖說宮里宮外的人,男人也罷,女人也罷,嫌少有對高力士不敬不重的,但真正打心眼里對高力士敬重者,高力士自覺並不多,那些人不是意有所圖就是曲意逢迎罷了,而這寥寥可數的心性純善的可敬可重者中,江采隻自是其中一人,今刻看楊玉環的言行舉止,當也是個分輕重之人,算得上是個值得可幫的人。
再看楊玉環,一見高力士應承的如此痛快,反倒有分猶豫了,躊躇了好半晌,才與高力士借一步說話說道︰「玉環倒也無甚緊要事兒,只求阿翁,代為將此荷囊呈與陛下……」
見楊玉環面露異色,秀頰微紅,雙手遞上一枚白底湖藍色邊的圓形承露囊,高力士一看就知眼前這枚承露囊實則是早些年百官所獻的承露囊中的一枚,而那時武惠妃尚在人世,李瑁子憑母貴,那年的千秋節入宮參賀時,李隆基見李瑁對此承露囊愛不釋手。就賞了李瑁,今時卻交予楊玉環手中。
看著高力士不置可否,楊玉環心下不由打顫兒,有點模稜兩可一時猜不透高力士究竟是何態度。到底幫是不幫。楊玉環剛欲再說些什麼。這時,卻听一旁的宮道上傳來一陣兒細碎的腳步聲,且听似不光是一人正朝宮門這邊走來。
「廣平王與廣平王妃的小兒,端的討人喜,連本宮瞧著,都十為喜愛得緊!陛下更為疼惜其!」
「姑萬莫寵壞了適兒。適兒快些下來,阿翁抱著。」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听就知應是玉真公主李持盈、皇太子李以及廣平王李椒、沈珍珠幾人走來。高力士循聲看去。只見果是李持盈正抱著李適從一旁的那條宮道上走來,旁邊還跟有李、李椒父子倆和沈珍珠。
「老奴見過玉真公主,見過太子殿下。」見狀。高力士慌忙緊走兩步,迎向前,「見過廣平王、廣平王妃。」
楊玉環亦趨步步了過去,手中的荷囊卻不動聲色地掩在了袖襟之下。沈珍珠立時極有眼神兒勁兒的步上前來,從李持盈懷里接過了李適,交由跟在後面的乳媼看顧著。李持盈這才騰出一只手來,朝高力士抬了下手里的拂塵,示意高力士免見。
「姑的玉真觀既與吾府上順路,吾與俶兒一塊兒護送姑回觀。」李適時在旁接了言,玉真觀倒也與廣平王府順道。既是順路又趕上今日天色將黑未黑,李隆基故才交代李相送李持盈。
李持盈全未推辭,只微微一笑︰「也罷,今日時辰已是不早,待它日時氣轉涼。本宮必登門看探廣平王妃及適兒。」
楊玉環也從旁適中的對李行了禮︰「見過太子殿下。」
與此同時。李俶、沈珍珠一並在側對楊玉環又禮了禮,也權當回禮。畢竟,論輩分,楊玉環是為李的弟媳,而李俶、沈珍珠卻還要喚楊玉環一聲叔嬸兒。幾人也未多作它言,目注李、李持盈、李椒、沈珍珠等人連說帶笑著提步向宮門,高力士亦未多言半句,各府的轎輦一行至宮門處就不準乘轎亦或是騎馬入宮,一律靜候在宮門外,倒也無需勞心勞力的為其等雇轎子。
然而,楊玉環在轉身隨李持盈、李幾人離去的剎那,腳下卻是一滯,順勢將袖襟下的荷囊塞與高力士手中,這才扶了李持盈坐上車輦。楊玉環離開之時,面上雖未當眾跟高力士交代清楚,單是這一舉動已是叫人明解,前刻何故楊玉環獨自一人先尋來宮門前,十有九成是只為尋高力士為李隆基捎這個荷囊,至于這荷囊里盛裝的是何物,高力士一時半刻也無從得解。
不過,楊玉環既有此相請,高力士自當趕緊地趕往金花落瞅個時機奉上,省卻荷囊里有何貴重之物,或是耽擱了哪樣正事兒。好在趕至金花落時,聖駕尚未安寢下,只曹野那姬哄著小公主側臥在榻上,高力士遂將事情的原委一字不落的報知李隆基察知。
當李隆基听過高力士稟報,打開那枚荷囊時,只見其中只盛了一張四角整齊折疊成方塊形的黃紙,鋪開黃紙一看,其上也只寫有幾行筆勁兒娟麗的小字——
「恕玉環斗膽,敢問陛下,太史公司馬遷所撰之《史記》中,秦皇所言的‘南游勒石,東瞰浮梁。滈池見遺,沙丘告喪。’,‘浮梁’是為何意,太史公此說又是何意?漢時浮梁又在何處,秦皇駕崩之前有四大夙願,又是哪四個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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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承露囊,即荷包,由眼明囊演變而來。所謂眼明囊之俗,顧名思義,亦即古俗農歷八月初一凌晨,婦女以彩帛之囊盛裝樹木花草上的露水,相傳以此洗眼,能使人一年之內保持目明。百官獻囊名曰「承露囊」,隱喻為沐浴皇恩。民間仿制為節日禮品相饋贈,用作佩飾,男女常佩于腰間以盛雜物。而唐時,放官印、魚符(龜符)的佩袋常與裝細物的佩囊分開使用,故,荷包還稱作「魚袋」、「蹀躞七事」。「七事」即佩刀、刀子、礪石、契真、噦厥、針筒、火石袋等物。蹀躞七事應是後來的「七事荷包」的前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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