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詩雲,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一朝高中,打馬游街瓊林宴,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林燁覺得自己身上都跟散了架似的。
殿試一放榜,本次春闈三鼎甲便都授了官職。和歷年一樣,林燁被授了翰林院編撰一職,榜樣趙如松和探花方清泉都是授了翰林院編修。
翰林院編撰,品級不過從六品,卻是擔著撰擬文詞、起草詔旨之職,真真正正的天子近臣了。
林家進京快三年了,一直都很低調。此次林燁連中三元,已經叫不少人刮目相看。若是說之前,林如海救駕一命換來忠勇侯一爵,京城中還多有人未將林家放在眼中——畢竟林如海以死,子女卻都是年幼,日後林家如何,還不得而知。這京城里,空有爵位的沒落人家可是多了去的!
如今回過頭來看看,倒是覺得有些個人不可貌相之感。這林家姐弟三人,不聲不響的,就出來一個未來的王妃,一個狀元。這一下子,林家算是起來了。
因此這兩日,林家來來往往的人是不少的。當然,都是打著賀喜的名頭。
黛玉與林燁商量︰「是不是該擺上酒席請一請人?」
「那倒不必了。」林燁手里揉著弟弟林燦的臉,回頭對黛玉道,「都有哪些人家來送禮道賀,姐姐看著安排了回禮就是了。咱們這一程子……其實有些個招人眼了。」
黛玉納罕︰「可是又有人傳了什麼酸話?」
林燁笑了笑,「這人吶,大多有些‘氣人有笑人無’的毛病。當初咱們三個父母俱亡,上京的時候淒淒慘慘。甭說別人,就是嫡親的外祖母家里,還有人看著跟烏眼雞似的要擺布咱們呢。那會兒除了義父,可有誰為咱們說句話?到如今咱們家里慢慢好了,自然都會貼過來。不過呢,姐姐過些日子……」
戲謔地看了一眼黛玉,慢吞吞道︰「……過些日子姐姐就成了王妃了。說實在的,若不是水溶人品實在是不錯,又指天誓日地說什麼往後絕不納妾的話,我才不會讓姐姐嫁給他呢!說到底,他們家里是外姓王。不過,水溶身上有著皇室的血統,兩三代內只要不腦子殘了,還是無妨的。如今我中了狀元,這不定有多少只眼楮盯著。若是再與勛貴多有來往……怕是不大好。」
黛玉雖然久居內院,心思卻是靈透。當下點點頭,「我都明白了。」
想了想,又笑著說道︰「原本昨兒璉二嫂子還跟我說,你這一高中,正是該當仔細擬了單子來好生請一請京里的親戚和故交呢。」
林燁嗤笑一聲,「這話姐姐听听也就罷了,且別往心里去。咱們進京也有三年了,姐姐放眼看看,可有幾個大家子但凡遇到一點子事情便要大張旗鼓請客唱戲的?太過張揚了總不是什麼好事。」
「就依你了。我叫人預備下回禮,你可還要看看?」
林燁搖頭,「姐姐都是妥當的呢。」
與黛玉商議完畢,林燁領著弟弟,親自送了他回去睡覺。林燦躺在床上,眨巴著兩只大眼︰「哥哥,你上來陪我睡!」
林燁端起兄長的架子,屈起手指彈了他腦門子一下,「你睡覺就沒個正人形兒!你哥哥我這幾天累的要散了,難道睡覺還要被你踢打?自己睡吧你!」
又抬起了手,林燦忙將被子拽過來蓋住了頭,捂得嚴嚴實實的,在被子里扭股糖似的︰「仗著你比我大就欺負我!」
林燁笑了半日,直到他睡著了,才起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其時皓月當空,黑緞子一般的天空中繁星點點。放眼看去,天際無邊,偶有幾絲縴雲掠過。如水的月光漫灑下來,花樹的影子斑斑駁駁地橫逸在地面。春風拂動中,早春已經開了的杏花便溢出絲絲的苦香。林燁漫步而行,身後不遠處跟著兩個丫。夜風打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舒服。
看他腳步不是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反倒是像去後邊園子里,兩個丫頭忙追上來。秋容叫道︰「大爺,天色晚了,園子里還是別去了罷?」
「多好的月亮地兒啊!」林燁不滿。這年頭,總有些個這樣那樣的講究。譬如說這大戶人家的小孩子,夜間是絕對不會讓往花園子里去的,怕撞客。可是自己……這年紀也不必有這些個忌諱了吧?
經不得秋容的勸,林燁長嘆一聲,「這日子沒發過啦!丫頭天天管著大爺啦!」
秋容抿了抿嘴,強自忍著笑,這大爺,怎麼越大越像個小孩子了呢?
回了屋子,秋容忙著服侍了林燁換衣裳,又將換下來的疊好了拿出去預備漿洗。
「明兒我有一天的假,且不必來叫我早起。」林燁吩咐道。
秋容答應了,又叫人抬了大浴桶進來,注滿了熱水。
林燁這院子里的規矩,入夜後是不要丫頭們來上夜的——她們都只在院子前邊的抱廈里歇著,起早兒才會再過來。
遣了人出去,林燁自己月兌了衣裳,將身子沒入了溫熱的水中。自從會試開始,他心里的一根弦兒就始終是繃得緊緊的。外面兒上雖然總是笑嘻嘻的看不出來,其實是真的緊張。他自問是個凡人,遠沒有那種大事于前而淡然處之的地步。說到底,他是個男人。是男人,便有野心。在這個世界里生活了十幾年,他也希望能憑借自己的能為闖出一番天地來。成敗,便是在這一舉呢。
舒服地申吟了一聲,林燁將布巾浸在弄濕了蓋在腦門上,閉上了眼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透進一個黑黑的影子,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屋子里只角落點著一盞琉璃八寶燈,燈光投影在宮紗繡山水的屏風上,映出了里邊的人影。看的出,那正是在沐浴中呢。
進來的人不禁頓了一頓,回身小心地掩上了門。躡手躡腳地走近了屏風,里邊的人似乎是沒有听到,毫無反應。
徒四皺了皺眉,這是沐浴?屋子里也太靜了些。
這是他頭一次夜里偷偷進來,心里帶著些新奇的刺激。腦中已經想了很多林燁看到他會是怎樣一副吃驚的樣子,卻不料轉過了屏風,看到的只是林燁扒著浴桶睡著了的情形!
「燁兒!」
輕喚一聲,卻見林燁沒什麼反應。
徒四顧不得別的了,大步走上前去。到了浴桶前邊,鼻子一熱,忙捂住了——所謂活色生香,大概就是如此?誰知道林燁這小子洗澡的時候還有這個惡趣味啊,居然在水里撒了花瓣!
雪白的肌膚襯著嫣紅的花瓣,兩彎渾圓的膀子露在外頭。心上人就是這麼一副樣子出現在自己面前,是個正常的人都忍不住吧?
徒四將手伸進水里,水已經涼了。
「燁兒?」輕拍林燁的臉頰,見他睫毛微動,知道這便是要醒來了。
林燁「嗯」了一聲,睜開了眼楮,眼神還有些空茫。眨了眨,又揉了揉,「你怎了來了?」
徒四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說呢?快些出來!洗個澡也能睡著了,也不怕著涼?」
若不是自己來了,這孩子莫不是要在冷水里睡上一夜?
林燁也覺出來了,身上冷颼颼的。想要站起來,又想到自己身上並無寸縷,不由得有些羞意,輕聲道︰「你轉過身去。」
「又不是沒見過,害臊什麼?」徒四展開了疊得整整齊齊的一張大方巾,「快點兒出來,凍著了你就預備著喝上十天的藥吧。」
林燁一撇嘴,誰還沒見過誰?都長了一樣的東西!
唰的一聲從水里站起來,徒四顧不上看看眼前春色,忙不迭地將布巾給他圍上了。
林燁自己胡亂地擦了擦,忙著套上了寢衣,幾步便竄到了床上。
「好冷!」
徒四過去坐在一邊,替他擦著頭發,斥道︰「能不冷?便是夏日里頭,這麼著也弄不好就著涼呢。你的丫頭呢?怎麼也沒人伺候?」
「都去前邊耳房里頭睡了。有上夜伺候的你這麼容易就進來啦?」林燁一邊兒說著,一邊打量著徒四。
徒四今年已經快二十了,身上月兌去了少年人的稚氣,多了些青年的沉穩。一身藏藍色的錦緞長袍,腰間束著玉帶。墨玉冠束發,垂在肩頭的發絲也帶著幾分皇室之人特有的張揚之意。
不過……好好的錦袍,前襟兒卻是撩了起來,掖在腰帶上,看上去真有些可笑。
林燁裹著被窩笑個不停,惱的徒四一把抱住,在他耳邊恨聲道︰「多少天沒好好說句話了?要不是急著看看你,我至于半夜來翻牆?」
「是是是,王爺爬牆有功……」林燁忍笑,努力伸出兩條胳膊去抱住了徒四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小臣受寵若驚呢……」
徒四鼻尖都是少年沐浴後特有的馨香,脖頸被他微涼的手臂環著。被子從林燁身上滑落下去,露出半邊雪白的身子。
忍不住了!
徒四手臂用力,將人嵌在懷里,一手挑起林燁的下巴,略帶輕佻地笑道︰「可是得好生補償補償了。」
俯下頭去,吻住了林燁柔女敕的唇瓣。
或是用力了些,林燁感到吃痛,「啊」的一聲輕呼。卻是被徒四趁著這個機會,舌尖撬開了他的齒關,長驅直入,卷住了林燁欲要閃躲的小舌頭。
唇齒交纏,兩身相依。林燁原本便是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掛了件中衣,徒四大手揉搓了兩下,隨即探入了他的衣襟之中。
掌心處傳來的熱度讓林燁有些個瑟縮,又帶著一種難言的刺激,忍不住的,便輕吟出來。
兩人的唇瓣稍稍分開,帶出一絲曖昧的銀線。徒四定定地看著林燁,感受到手掌處林燁肌膚的柔滑細膩,努力地吸了一口氣,啞聲道︰「燁兒……」
大拇指似是有意,似是無意地掃過了林燁胸前的一粒紅櫻,惹得他更加軟了腰。
「不行不行……」林燁猛然往後撤了一些,紅著臉,「不能在這里……」
都是男人,他當然不會忽略徒四眼中所醞釀的*。兩個人心意相通已經許久了,徒四的心意,他接受,也有著感動。不為別的,單只說他的身份,就注定了要為自己守身如玉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情。當然啦,林燁絕不願意承認,身為一個男人,他也算是半大的了,偶爾也會有些需要。尤其今日這種情形,燈光昏黃,情人半夜偷偷潛入府邸,來和自己相會,自己又是這般半掩半露……怎麼看,屋子里怎麼是流動著一種叫做曖昧的氣息。
可是……
林燁眨了眨眼,可憐兮兮地說︰「我還沒準備好……」
徒四長長吐出一口氣,將他拉了回來,抱住了,頭放在他的肩頭,悶聲道︰「你還小呢……」
拉著林燁的手放在自己腿間,「……可是我也好生難過……」
火熱,堅硬。
林燁縮回了手,紅了臉,半晌才訥訥道︰「……七月里頭,我就滿十五了……」聲音輕如蚊叫。
徒四大喜,燁兒的意思是?
林燁一推他,「走啦走啦,人也看見了,親也親過了,別在這里了。叫人知道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
徒四輕笑,放開了他。
林燁以為他是真的要走了,心里未免有些失落。卻見他一彎腰,除下了自己的靴子,抬腿上了床。
將林燁拉回懷里摟住,徒四道︰「這兩日一直忙著戶部的事兒,累了。我的王府離這里太遠,不折騰了。好燁兒,讓我在這里歇歇,明兒一早我就走的。」
林燁撇撇嘴,「睡覺可以,別的可不許亂來。」
這麼說著,卻是枕著他的手臂,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多時便睡著了。
徒四了無睡意,看著他一雙羽扇似的睫毛,眼中滿滿的都是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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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沒有碼完就睡著了,別的不多說啦,各位妹紙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