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清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他看,看的顧孟平漸漸皺起雙眉,想了想,他張嘴正準備開口說話,蘇晚清搶在了他的前面,出了聲︰「你說完了麼?」
顧孟平被她冷靜的態度弄得怔了怔,蘇晚清又說︰「既然你說完了,就我就先走了。」
「不,等等。」顧孟平一下子站起來離開坐位,又來到她的旁邊,將她攔在座位里面,急切的說︰「阿晚,你不想報仇麼?」
顧孟平見她一動不動盯著那些相片看,又拿出另外的一樣東西,遞到她眼前,說︰「這是一盒光盤,里面的主角也是你,如果你還不……」
顧孟平猶豫了一下,又看到蘇晚清通紅的雙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
她說完,鐵叔閉著眼楮嘆了口氣︰「沒錯,當年是我讓你鐵嬸偷偷的溜出去去找你,告訴你這一切,可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阮兆希連你們也不放過,殺了你父親,最後竟還要對你們趕盡殺絕!」
相片里的人確實長的跟蘇晚清一模一樣,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被記錄了下來,詳細而清楚。
那些她刻意想忘記的傷痛,一一浮現在眼前。
蘇晚清看著眼前的這個悲痛的老人家,心里的酸楚一點一點漫了上來,她的記憶像開了閘門一樣,源源不斷的涌出來。
葉蓁蓁那個時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整個人像被點了穴道一樣,一動不能動的樣子,癱軟坐在地上,整個人狼狽又可憐,她嘴里喃喃自語的說︰「不可能……不會的……怎麼會是他,他不會,他喜歡我,我們昨天還在一起,今天約好了出來給我慶祝生日,雖然他沒有來,可是我不相信他去殺了爸爸,我不相信啊鐵嬸……」
鐵嬸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把葉蓁蓁也從地上拉了起來,捧著她的臉頰跟她說︰「小姐,是他,就是他,鐵嬸不會騙你,鐵嬸親眼看著他開槍殺了虎子,一槍正中心髒,虎子當場就死了。」
那一槍,打在了鐵嬸的後背上,鮮血濺到葉蓁蓁臉上,她怔怔的看著鐵嬸倒下去,倒在血泊里,一雙眼楮卻死死盯著她,嘴里說著一個字。
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蘇晚清的整個情緒徹底崩潰,她一下撲過去,撲在那中年人懷里,號啕大哭起來。
「葉蓁蓁,你的真名叫葉蓁蓁,並不是叫蘇晚清,六年前阮兆希殺害了你的家人,你大難不死逃了出來,從此改名換姓,以蘇晚清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顧孟平一字一句道出來,「阿晚,你的事我都知道,一切我都知道,不要再跟我裝傻了。」
听了他的話,蘇晚清只是輕輕一笑︰「你也認為我是葉蓁蓁,看來我跟她長的一定很像。」面等下你。
蘇晚清點點頭︰「是。」
鐵叔點了點頭,雙眼濕熱了起來,看著她半響,突然嘆了口氣︰「你活著就還好,這樣葉家也算後繼有人。」
蘇晚清沒有接話,只是低頭不語。
「糊涂!」一听她毫不猶豫的承認,鐵叔驟然大怒,「你怎麼能跟他在一起,他是誰?蓁兒,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你怎麼能跟他在一起呢!」
是個中年人,五十多歲的樣子,頭發已經白了一半,滄桑的臉上有時間留下的溝壑。
葉蓁蓁知道,虎子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可是她不喜歡他,她當時那麼那麼喜歡阮兆希,沒想到自己那麼喜歡的一個人,親手殺了可以為自己去死的另外一個男人。
「跑!」
看清楚那人,蘇晚清一下子座位上站了起來了,眼里盛滿不可置信,喃喃道︰「鐵……鐵叔?!」
「鐵叔你不要說這樣的話。」蘇晚清阻止他在繼續說下去。
「我……我知道。」蘇晚清看著他,猶豫著開了口︰「是,是鐵嬸告訴我的。」
雖然說蘇晚清恢復了冷靜了,可是她開口說話的聲音听起來還是有些不自在︰「顧孟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的人一走,鐵叔的話立刻就明朗起來,問道︰「蓁兒,這些年你再哪里,怎麼……怎麼沒有去找過鐵叔?」zVXC。
「阿晚,你到底要如何才能直視過去,才能不畏懼的承認你就是葉蓁蓁?」顧孟平嘆了口氣,將那些拿出來的東西一一又放進包里,突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她說︰「我想要你見一個人,我保證,你看到那個人,一定會高興的。」
「沒有證據?」鐵叔打斷她的話,「當年你不在場,事情的始末你當然不清楚,可是鐵叔知道的一清二楚,怎麼能算沒有證據。」
良久之後,鐵叔坐下,蘇晚清低著頭,默默擦干淨了眼淚。
蘇晚清緩緩抬了眸,看著他,問。
蘇晚清咬了咬唇,說︰「可是,鐵叔,我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我父親就是阮兆希殺的,所以……」
蘇晚清只是咬著唇,不說話。
她當時以為她們在演戲,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沒曾點評說鐵嬸的演技都可以去演電視劇了,可是那天夜里,當暗空中劃破一道槍聲,她才猛然的驚醒過來。
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鐵叔繼續說︰「當年你生日那天,你跟你的朋友出去玩,你父親在家里等著你回來給我慶生,我當時陪著你父親,結果你知道麼,沒有等到你回來,等回來的卻是阮兆希那個殺人凶手,你父親栽培他那麼多年,沒想到他最後狼子野心心狠的殺了你父親,這些事,這些事你難道一點都不知情。」
中年人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樣子看起來也是極為激動︰「是我,是我,我是鐵叔。蓁蓁,鐵叔沒想到,竟然還會有看到你的這一天。」
「是鐵叔糊涂了,這不怪你,不怪你。」鐵叔打斷她的話,說道︰「如果我不是活著,就連我自己也以為跟著你爸爸一起死了,哎,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能替你父親去死……」
葉蓁蓁回神,像發了狂一樣,瘋狂的跑起來,一直跑一直跑,摔的鼻青臉腫,身上也摔出了血,她忍著疼爬起來繼續跑,在用力全身力氣的時候,她停下腳步,卻猛然發現,自己跑回了家。
他的喪妻之痛一直到今天都還在,如果他有能力,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親手殺了阮兆希,可是他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老的都快要走不動了,他力不從心。
虎子跟葉蓁蓁一樣大,人極壞,可是對葉蓁蓁卻極好,葉蓁蓁要他往東,他從來不會往西,葉蓁蓁要他死,他會毫不猶豫的拿槍頂著自己的腦袋,只要她一聲令下,他就會一槍崩了自己。
听了鐵嬸的話,葉蓁蓁當時頭腦一熱,就想回去找阮兆希,想找他當面對峙,問問他,問問他是不是他殺了虎子,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黑夜里突然又響一聲槍響。
鐵嬸失血過多,帶著驚慌失措的葉蓁蓁跑了一段路之後就跑不動了,葉蓁蓁拉著她的手,一邊哭一邊求她︰「鐵嬸你站起來,站起來我們一起走,我們回去,你們一定是騙我,不可能會有人追殺我們的,鐵嬸你站起來我們回去找我爸爸,爸爸會保護我們的……」
那天她生日,跟朋友瘋完了之後準備回家,突然鐵嬸冒了出來,拉著她就要她跑,要她逃命。
「顧孟平,這些東西你是從哪里找來的?」
說完,他沖遠處招了招手,蘇晚清側頭看過去,咖啡店的一個角落里,慢慢走出來一個人。
「顧先生,能不能麻煩你,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鐵叔開口,征求他的意見。
鐵叔看了她一眼,收起剛才的溫和,滄桑的臉上變的一臉嚴肅,他問道︰「我听說,你跟現在跟阮兆希在一起?」
顧孟平笑︰「你承認你是葉蓁蓁了?!」鐵嬸的大腿中了一槍,流了很多血,可還是忍著疼,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安全的地方跑,當時的葉蓁蓁,一路上哭哭啼啼,既害怕又無能。
蘇晚清沉吟良久,遲疑良久,終于慢慢開了口,慢慢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說︰「鐵叔,我一直以為您去世了,所以沒有嘗試的去找你,我……」
當時鐵嬸喘著氣,看著她的眼楮說︰「小姐,是阮兆希,是他帶的人過來的,恐怕現在老爺已經身遭不測了,你快點走,去安全的地方,一定要活下來,到時候給我們報仇……」
顧孟平看了她一眼,伸手將桌子對面的一個文件包拿過來,從里面拿出一疊文件,一一攤開在她面前,說道︰「你逃避了這麼多年,我知道你一定會不承認以前的事,沒關系,我想你慢慢回憶,看到這些沒,這些是你這六年來的生活痕跡,每一天每一張都證明你就是葉蓁蓁,阿晚,你看,看清楚一點。」
她屏著氣,躲在遠處的樹林里,看著遠處的家,卻不敢回去。
她怕,她怕鐵嬸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就在她猶豫的時候,房子里走出幾個人來,她凝神細看了半響,看清了遠處的幾個正是阮兆希和麥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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